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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汪五峰复败台州

五峰之入台州也,先遣朝光暮乘昏黑,哄过精壮二十人,各带短兵,以绵羊皮蒙于身上,两手据地,杂于真兵士群内入城。朝光着破衣荷,以继其后,匿于城隍庙中,令曰:“见城外火起,则城中亦烽火,以为内应。”时台州府知府谭纶,整日经理军务,每城外欲入城者辄加盘诘,讥众异言异服之人,自以为综防之密必保无虞。忽有群鸟夜鸣,连日不已。谭知府因谓僚曰:“占卦云群鸟夜鸣,郡邑有忧。今倭贼不时出没,吾与汝等各宜仔细尽力巡察,以备不虞。且严令守城者不得瞌睡,恐致疏怠。每夜必亲自裹甲戴盔,戎服如军士状,巡视城上,遇瞌睡及懈怠者,辄自以皮鞭鞭之,人皆惶悚。日则署于公堂,倦则休于厅后。忽夜闻街衢鼎沸,市井河翻。急问左右,左右不知。有更夫报曰:“所在皆火起,城外喊声渐近,不知何如?”谭知府失惊曰:“此必有贼入城,可速准备厮杀。”急出衙门视之,只见四面火光焰天,满处通红。遽令阍者领家小由北门水窦中逃出。贼在城中剿杀,暮不知多少。谭知府与都司舒显等官,皆变服步行,开北门逃去。贼兵四面蚁集而登。

翌日,谭知府纠集散卒,谓舒都司曰:“贼既入城,城中无粮,必且复出。吾与君统兵围住,先伏兵于天台山下,止开北门与他逃遁,前后奋击,当得胜矣。”二人商议已定。汪五峰等见城内无储粟,人马饥乏,左右冲突不出。但见北门把守略缓,乃率许朝光乘势从北门杀出,逃至天台山下,正欲劫掠,忽听得鼓声起处,喊震山岳,一彪人马截住去路,后面追兵又至,贼众舍死抵敌,由四明山僻路复下海去。

谭知府收军入城,颁赏已毕。因谓众官曰:“贼虽退去,将必复至。孤军难与持久,如之奈何?”指挥周书曰:“前二十九年,有武举探花戚继光,字仲熙,号南塘,山东登州府蓬莱县人。向者哒哒入寇,彼御之,所在皆捷。历任参将。此人年少,智勇兼全,维岳穆、赵充国不是过也。可请于朝,以苏一方之困。”谭知府愕然曰:“非子之言,几忘之矣!”乃上表申请于朝。其表云:臣闻,勇以威不轨,武以靖乱离,自古已然,于今尤急。臣纶半生,窃禄克位府官,扪心尝自愧耻,揣己何以克堪。偶值倭寇窃发,遂致州郡弗宁。迩者,切见陕西参将戚继光者,智计迥迈良平,勇力并驱贲,当平剧寇,累建奇勋,料设奇年少等,终军之弱冠。摧坚陷阵,方略锺宗悫之长风,痛两浙之民,屡遭寇毒,乞借继光以救生灵,则两浙之民幸甚,臣纶惶恐顿首,敢奏表以闻。

皇上览讫,问于大学士徐阶曰:“此事宜何如?”阶曰:“往者北虏峒蛮作乱,戚继光屡致克捷,历升参将。陛下宜以不次擢用,假以岁月,使之得以便宜行事,然后责其成功,庶可以靖南方之乱也。”皇上乃降敕,晓谕起参将为两浙总督军务。敕曰:皇帝敕谕陕西参将戚继光,向者北虏寇犯山东,卿屡捷闻,今两浙、南京、江西、福建倭奴陷城屠杀,大为民梗,虽已差都督刘龚显、总制胡宗宪前往抚摄,朕以虏情叵测,事难遥度,且两浙频年以来荼毒尤惨。谭纶有表,欲得卿前去督同议处,特命尔提督两浙及江西、福建等处地方军务,星驰赴任,同宗宪、谭纶等斟酌事势,相度机宜,官军民兵从尔遣调,副将及三司等官悉听节制,都指挥以下不用命者,治以军法,明示威信,务要合宜,有功有过,分别大小轻重,明白奏闻。凡用兵进止机宜,及一应令行事务,悉听便宜,从长处置。朕以尔声久著,才望素隆,特兹简任尔其务,以体国为心,闻命就道,竭忠尽力,大展谋猷,俾夷患殄除,地方安靖,以舒朕南顾之忧,毋得循例辞避,以辜朕望。尔其钦哉。故敕。

嘉靖三十五年七月三日以参将奉敕,不敢复有松懈,怡然就道,向台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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