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我们便跟着小银顺利地下了山。
刚到京都城门外,发现城门口有官兵盘查,不由心生警觉。
入城后一打听,方知原是吏部侍郎的幺女青瑶昨夜失踪了。本该这事不会动用朝廷的力量,偏偏这吏部侍郎的幺女前段日子被皇帝钦点为才人,不日便入宫随侍。可就在这节骨眼儿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皇帝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遂才弄得这样兴师动众。
遥想起昨夜那被唤作瑶主子的紫衣女子,乍一细想,兴许就是那失踪的青遥。
若想查到线索,自然是要到吏部侍郎的府上走一遭。
于是我们准备先去趟无月居,再去侍郎府打探。可到了无月居,发现屋里居然没人。
正厅的桌上留书一封,上曰:本上神需回天界善后,不日便归……
不日便归……
我和殇禾对视一眼,殇禾说道:“你留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看到殇禾离开,却不知是什么心情,有些郁郁,便回到之前住的那间厢房,扑到□□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是入夜,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棱折射进来,像在地上铺了层细纱。我起身往外走去,殇禾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坐在我院中的石凳上,兀自出神。
竹影婆娑,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周身冷漠的气息,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细致地勾勒出来,凤目微阖,薄唇紧抿,倒展现出一种不失清俊的妩媚来。
“殇禾?”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生怕打扰到他。
“嗯…”他含糊着应了一声,接着道:“方才与那青瑶的丫鬟口中得知,这几日青瑶确实有不同寻常。”
我愣了一下,心想他必定是**了人家的丫鬟,所以才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想到如此心里有些莫名的闷闷不乐。
从他口中转述得知,前些日子青瑶携丫鬟去庙里上香祈福,遇到一算命的女先生,说她最近有血光之灾,便赠予青瑶一个香囊,连带七日不解,方能逢凶化吉。自那日以后,青瑶开始出现异常。
起初几天是有些神志不清,像是中邪似的时常嘴里念叨什么郁公子,时悲时喜。吏部侍郎请来郎中和术士也束手无策。
入宫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侍郎府上下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就在那日后第七天的夜里,青瑶在房中梳洗打扮一番,满脸喜色,说什么郁公子要来接她了。大家都不以为然,结果第二日青瑶便从府上凭空消失。
“归根结底,问题的关键是,那个香囊?”我总结性问道。
“没错,我让小银到侍郎府熟悉了一下青瑶衣服上的味道,在京都里寻找了一番,在一间绣坊里也发现了一名类似这种情况的女工,明夜,便是她取回香囊的第七天。”
我沉默了半晌:“你说,那个城,到底是不是我们寻找的嗜血之城?”
“不知道,根据种种迹象来推断,应该是那里。”
“那……如果我一个人入城,会不会有问题?”我试探性地开口。
“你一个废柴去了能干什么?去了还得给我添麻烦。”殇禾别开头,凤眸里隐含着怒气。
“呵…”我讪笑道,“我可是惜命的很,无月既留给我药,自然是预料到如今这个结果,也只得这个办法了。”
殇禾沉默不语。大约是在考虑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
良久以后,抛给我一块指头大小的玉制翎羽,叮嘱道:“十日,若十日未归,我便硬闯。倘若遇到危险,便将这玉掷入火中。”
我接过后小心放到怀里,颔首笑道:“嗯,知道了。”
看来殇禾这厮,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
心里这样想着,之前的阴霾心情自然也一扫而空。
翌日掌灯时分,我们便潜入绣坊。
据殇禾之前的调查,我们直接找到那名女工的住处。
“是她。”殇禾透过窗台看着房间里正在绾发的女子说道。
绣坊的女工是七八个人同住一间房睡通铺,此时女工们还在绣坊忙碌,而房间里,正好只有殇禾口中提到的那个女工一个人。
只见她一个人神情呆滞地坐在床铺上,仔仔细细地梳理着一头青丝。
这女子约摸十七八岁,虽谈不上倾城之姿,倒是有几分清丽。
我们也无顾及,一前一后准备推门而入。
“郁公子!”女子蓦然起身,神情掩不住的喜色。待看清我们后,又颓然坐下:“原来不是郁公子……”
“姑娘,在下是郁公子派来接你的。”殇禾柔声笑道,潇洒地踏入房间走到女子面前,一派风流。
那女子登时眼神一亮,喜道:“那你快带我去见郁公子!”
“不急不急,郁公子说了,需得将信物归还,才能带你走。”殇禾长身玉立站在女子面前,慢条斯理说道。
女子埋头左思右想,突然从怀中摸出香囊,抬头道:“是这个么?”
我见状已有些激动,试图冲过去取。殇禾在前面不动声色地伸手拦住我,温柔地对那女子说:“正是。”言罢接过香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侧头小声对我说道:“这香囊无甚特别…”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蹙眉道:“如此,倒不知她们是如何认得这郁公子的。”我原本以为,这个香囊或许有迷惑心智的作用。
“姑娘可曾见过郁公子?”殇禾问道,神情专注,深邃的墨瞳含情脉脉,温软的嗓音带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原来这厮平时就是这么勾搭女人的!我忿忿不平的想着。
只见那女子羞赧地低下头:“不曾,郁公子乃是仙人,先前只在梦里相见。昨夜郁公子托梦与小女子说,今夜便能看到他本人了,公子若是来接小女子的,现在倒是……”话没说完,女子砰然倒地。
我猝不及防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殇禾探了下女子的鼻息,沉声道:“没事。”
见他语气突然变得冷漠竟有些不适应,但终归眼前是正事要紧,便不与他计较态度问题。
“怎的会突然晕过去了?”我问道。
“不知道。”殇禾拿出香囊,道:“或许真的是这个香囊的缘故。”
“嗯,奇怪,那我们怎么没事。不如先给我好了,或许我拿着会有所不同呢。”我轻声笑道。
殇禾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我。
我刚准备接过,又想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无月那粒药服下。
于是我从怀里掏出那粒红色的药丸,一咬牙,一闭眼吞了下去。
不过须臾,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骨骼撕裂一般的疼痛,我顿时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软软地倒下去。殇禾见状蓦然一惊,在我快贴近地面时将我揽在怀里。
我疼的龇牙咧嘴,浑身打颤。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我死命抱住自己的胳膊,指甲已经深深嵌出几道血痕,恨不能将自己的皮剥开,把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殇禾已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将我死死抱在怀里,点点荷香盈鼻,他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宁我烦躁不安的痛苦稍微平复了一些。
这种痛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终于稍势减弱,于我而言仿佛生死轮回了几世。
我缓缓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殇禾的侧脸。
以往窝在他怀里不过是及他的肩膀,如今却能与他的侧脸平行。我吃力地抬起手看了看,已然不是那双瘦弱不堪,青筋乍现的幼童手,而是纤细莹白的青葱玉指…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前……
“哗——”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殇禾,踉踉跄跄站起身双手护住胸前,一脸发烫。
殇禾站起身来,尴尬的看我两眼,有些恼怒地别开头,眉头轻蹙道:“好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