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她,是在曾经逃亡的路上。
那时幻蝶一族首领叛变,族人流离失所皆被赶往人界。不料途中与族人失散,当时我还年幼,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流落到人界京都。
虽说我族以血为食,但当时的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靠什么觅食?只能一路采飞禽走兽的生血为食,沿街乞讨以人类的食物裹腹度日。
而那个午后,令我一生难忘……
京都的夏季总是多雨,而这一天,我正好一个人出来觅食,却被我赶上一场大雨倾盆。
由于这两日寻到的食物太少,便全数留给了弟弟,自己两日未进食,此时已经饿的有些头晕眼花。
迎面奔来一位路人,猛地将我撞到在地,在我昏昏沉沉时,他转身还不忘唾弃道:“啐,真是晦气,居然撞了个要饭的!”
我顿时觉得心酸委屈的生不如死,绝望的阴影笼罩着我喘不过气来。
雨水湿透了我的全身,也凉透了我的心,我伏在地上,顿时止不住泪流满面,雨水和泪水化作一片水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一方白色裙角突然映入眼帘,我缓缓抬起头,只见一长发如瀑的白衣女子将一把画着几朵蔷薇的油纸伞撑过我头顶,笑靥如花道:“本是个倾城佳人,要是生病了岂不可惜?”
我怔怔地看着她,无语凝噎,只觉得她的笑容清清淡淡,却像那伞面上带刺的蔷薇,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充满着肆意的热情。她的五官精雕细琢,即使不修妆容也可入画,温暖且纯粹。
泪水再一次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她俯下身,轻轻揽住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安抚着。
“你不怕我弄脏你的衣服么?”待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我慌忙地退开身,羞赧地埋下头嗫嚅道。
“呵,笑话,美人都投怀送抱了该吃亏的是你不是我。”她戏谑道,轻佻的模样全然不似一个闺中女子。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对嘛,笑起来才漂亮。”她笑着称赞,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张手绢,仔仔细细地擦着我脸上的雨水和泥土。
“我们没有选择该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的权利,但我们有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吗?”她突然蹦出一句话,我蓦然一惊,是呀,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
她扶着我站起来,将伞递到我手里,这时不远处急匆匆地走来一位撑着油纸伞的紫衣男子,容貌隽秀,长发高束。站定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只见她撇撇嘴,拉着他的袖摆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撒娇道:“乌鸦嘴,你别生气了,我这就跟你回去向那糟老头交代清楚,以后不会擅自一个人外出了,好不好,好不好?”
看不出她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她见我笑了,便也回报我一笑:“我叫阿离,很高兴认识你。”
刚说完,便被身旁的男子气冲冲地拉走。
直到他们走远,才发现握伞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以及她一路的抱怨声,我在心中默默说道:“我叫亦莘,很高兴认识你。”
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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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和妹妹一胞所生,但由于我的血脉特殊,尚在襁褓时便有了意识。
母后的寝宫有幅画像,画中的女子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黛眉粉腮,明眸皓齿。我的母后已算倾城之貌,那我觉得画中这个女子的容貌是我心底唯一承认能与我母后相提并论的人。
我时常看着母后对着那幅画兀自出神,有时会一个人呆呆傻傻的笑,很是令人费解。
待我终于会开口说话时,问及母后,母后才说起那日的偶遇。
可惜父皇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母后却说,那么多年过去了,兴许早已化为一?g黄土。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身为幻蝶族血脉的特别之处,以为母后是怀念已故的亡友,后来才知道她们相识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父皇虽然有很多妃嫔,但一直专宠我的母后。只是对于我过早开口说话总有些忌讳,也便渐渐开始冷落了我。父皇对妹妹倒是宠爱有嘉,母后再也忍无可忍,带上我离开皇宫回到了幻蝶族的领地。
那时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舅舅。
谁知他竟那么残忍,不仅亲手杀了母后,还对我下了禁制,将我丢到匮城,若不是被四长老抚养长大,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
听说郁锦和夜夙勾结,毫无人性,竟将族人作为食物!
那夜我看到妹妹被掳来时,恨不得马上把郁锦手刃报仇!
长老们说我们现在不是郁锦的对手,而且得知金符的事情,便让我潜伏进水楼,伺机而行。
可就在那日,我竟然见到那个与母后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人!
我听说她不是人类,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三番两次想要帮她。后来得知她也叫阿离时,更是难掩欣喜之情。她那浑身散发出的那股于心不忍,那股倔强,那股外表冷淡下温暖柔软的心境,与母后描述的一模一样!我想她一定会帮忙的!于是我开口向她寻求帮助。因为郁锦现在宠她,有她在,事情会简单许多。
她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原来她也是为金符而来。
我没有过问她原因,只是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母后在天之灵,能让我报仇雪恨!
没想到我们的计划还没付诸行动便被郁锦发现,后来看见她中了幻术我暗叹不已,随后郁锦将我和妹妹关在地牢,看见昏迷不醒的妹妹,我心中几分欢喜几分愁。
就这样过了两天,她又凭空出现在我眼前,我见她幻术已解,便问她是否见到了四长老,因为也只有他们,目前能解开郁锦的幻术。
她不仅见过了四长老,还发现了郁锦的秘密,虽说她不知道郁锦的计划,那我也不便再告知她。
我见她诚恳地对我承诺着要带我走,虽知离开这里实属不易,但心里莫名觉得暖暖的。
第二天,我没料到她真的来了。只不过,又怎么逃得过郁锦精心编织的牢笼?
我挡在她前面,此时此刻,我想要保护她。
哪怕明知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也要拼尽全力。
她落水了,那个男人也紧跟着跳下去,我的心都揪的紧紧的。
郁锦见她落水并没有跟着下去,而是吩咐小霜留在这里,自己离开了。
我深知不是小霜的对手,几番缠斗下来,已经精疲力竭。
眼见着小霜的匕首快要落下时,我有些认命的放弃了。
突然阿离他们出现在平台上,那男子快速的攻击引开了小霜的注意力。
我惊愕不已,刚才不是一直处于下风的他,为何突然间这么厉害?
直到回到匮城,我都觉得好似在梦中一般。
玄黯长老差我送他们到城门口,看着他们离去,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我的母后呢?
我轻轻一笑,又欠下一个恩情。母后,我们是否都逃离不了这样的结局?还是你在天之灵,把她带来帮助我们的?
不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