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轻灵跳跃,曲调热情而大胆,似在诉说心中爱慕之情,郎情妾意满是愉悦。不难听出,弹琴之人将爱慕之情倾注于琴音之中。这船上如今也就我们三个人,想必是初音在弹奏。
看不出,身为护卫的初音,竟有这样一手好琴艺!
紧接着,一阵清长悦耳的笛声也附和进来,笛声清脆却不突兀,恰好压在琴音的韵律之下,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眼前是一幅绚烂多彩的花丛,两只嬉戏追逐的彩蝶,翩然飞向天际的画面。
殇禾?
头脑蓦地一片空白,心中隐隐作痛,难道殇禾对初音也有情谊?殇禾如今未曾婚配,谈情说爱又何尝不可?仔细回想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是我一厢情愿,他只是被动的服从我的安排。即使是照顾我,无非也是因为我的身份,他的责任……
呵,我无声的暗自嘲笑,失落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罢了罢了,他的伤势,自有人去关心了,我自始至终不都是一个旁观者么?
……
出海已经有七日了,这些天风平浪静晴空万里,可是于我而言真真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因船上只有我们三人及一只晨之兽,初音身上有一种汕图城出产的灵石,可以借日光驱使船行,所以大多数闲暇无事的时候,都能听到初音悠闲的琴音。
初音的琴技实属上乘,听琴的确是一种享受,可是如果没有殇禾在一旁与她讨论乐理,甚至偶尔还会附和一曲,或许我也时常在甲板上惬意地品茗赏琴。
下棋,弹琴,唱歌,作画,聊天,吟诗作赋,他们还真是闲情逸致……
而我这个废柴,只敢大部分时间都卧在房中看书。
因为实在很不想见到他们志同道合的模样。
甲板上又传来初音愉悦爽朗的笑声,还真是其乐融融啊……
一把将手中的书扔到墙角,掀开被子捂住脑袋,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罢了,别想了。
闭上眼睡了一觉,直到晚膳时初音来敲我的房门。
“阿离,一会儿用过晚膳我们可以聊会儿么?我……”说到这里初音停了下来,有些羞赧地埋头嗫嚅道,“你们都是翼族人,你一定知道殇禾的喜好,我,我想多了解殇禾一点……”
这话有如晴天霹雳,我登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面对。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头,勉强笑道:“你不知道我失忆了么?我根本就不了解他。”说完不顾初音一脸的难以置信,便匆匆走了出去。
晚膳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初音时不时为殇禾布菜,殇禾也不拒绝,只是礼貌客气地道谢。心里堵得发慌,若照此发展下去,殇禾会不会到汕图城以后就向初音提亲?可是我们不是要回翼族么?难道殇禾准备带上她一道?
也对,初音不仅长得出众,又是护卫,武功自然不在话下,这几日我也发现她连琴棋书画都十分精通,若我们一较高下,无疑是我自取其辱罢了。
“你们慢用,睡久了有些闷,我上去透透气。”我霍然起身,眼睛直直盯着只吃了几口饭的碗,准备离去。
“阿离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你看你晚膳才吃这么点。”初音神色担忧地看着我道。
“要是饿倒了我可不会照顾你。”殇禾在一旁冷声道。
我背过身,泪水不争气地蓄满眼眶,深吸口气,淡淡开口道:“我没事。”然后,迈开沉重的步子,头也不回的默默离开。
或红或紫的成片晚霞如柔软的缎带一般绵延在天边,潮湿的海风携着海鸟的清啼缓缓流动。
深呼吸,果然是我太不清醒了。殇禾不是一直都对我冷冰冰的么……
“喏,吃点东西。”殇禾冷冰冰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畔,令我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我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只是低着头木讷地接过他手中端着的几块糕点。
“汪洋之魄是汕图城的王族至宝,初音会向女王陛下引见我们。”王族至宝?女王陛下?我又开始混乱了……
看样子初音在汕图城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莫非,这几日殇禾与初音相处,是为了得到初音的信任么?
这样自我安慰一下,心情豁然开朗。于是拿起一块糕点乐呵呵地咬了下去。
突然觉得,事情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不再时时刻刻卧在房间里看书,偶尔也会到甲板上晒晒太阳,听他们合曲,或是对他们的一局棋指手画脚,或是对他们题的字画评头论足。
虽然也会觉得初音对殇禾的热情令我甚为恼火,但想着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觐见女王,取舍权衡下,也便作罢。
届时与女王再作商议,关于汪洋之魄一事。
第十日午时,澜珠岛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看见越来越近的澜珠岛,总觉得有丝不安。
初音很是激动,我原本以为澜珠岛不过像是琼海上的一粒珍珠,可是当澜珠岛近在眼前时,才发现自己的渺小。
高山,瀑布,雨林,山前繁华的汕图城。
听初音讲,整个澜珠岛呈半弧形,如捕鱼的篱笆,再者靠海吃鱼,这里又风景如画,故而王城取名为汕图城。
我们靠岸的地方属于汕图城的港口,行路不过一刻便能入城。
这一路,所有见到我们的行人纷纷行礼避让,令我我不禁感慨,初音果然是位高权重之人,难怪能轻易将我们带入王宫觐见女王。
一路畅行无阻便来到王宫的主殿外,初音回头对我们吩咐道:“我先进去通报,你们在此等候。”待我们点头后她便兀自推门进去。
汕图城与我梦中的翼族王城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略显焦热。
不多时,主殿的门从里面拉开,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门两边垂首各立着两个男侍齐声诵道:“女王陛下传召——”
心中忽然一跳,见殇禾已经迈步,我的脚步竟也不由自主地往殿内走去。
来到高台前,正欲下跪行礼,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必多礼。”
我倏地一惊,抬头讶然道:“初音?”
那高台上,穿着雍容华贵,佩戴金簪银花,睥睨天下的女子不正是当初那个热情直爽的初音么!
“大胆,敢直呼陛下的名讳!”高台下一个随侍的女官怒斥道。
“婵儿闭嘴,阿离是翼族的王后,直呼寡人名讳也无妨。”初音淡淡笑道,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浓浓的讽刺。
这话不是骂我贵为一国之母却连王宫贵族这点礼仪都不懂?
暗自冷笑,我忙福身道歉:“只因陛下之前为寻找琼蛟微服出巡,阿离不识,逾越之处还望陛下海涵。”是你隐瞒身份在先,彼此顺着台阶下,若还唇枪舌战绝不是一国之君的度量。
而且,还有正事要商议。既然是初音,那应该更清楚我们的来意。
“此番……”我正准备开口,初音突然打断我的话:“水魄是我族至宝,只能为历代帝后所有。不过,倘若殇禾愿留下来做君后,由他赠予你,寡人绝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