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曦透着微微的暖光。
我怔怔地盯着床顶,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那日殇禾就已经对我说过小银去未名山一事,若他意念没有恢复,又怎能与小银沟通呢?
只怪我一心只想着初音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殇禾在一旁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每次我醒来,都能看到你这张冷冰冰的脸。”我移目看向他,又收回视线看向床顶,继续说道,“你是因为关心我,还是因为这是雪阙的命令?”
殇禾没有说话。
我看向他,只见他雷打都不换的冷漠表情终于因为我这句话有了一丝龟裂。
“原来我一直都喜欢你呵……”我笑了一下,却觉得心中泛着苦涩。
殇禾更是惊讶地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罢了罢了,你不回答也无妨,待回到翼族,我会将自己的心意向雪阙坦诚。”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脖子,又看着他问道,“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殇禾缓了下神,才开口说道:“澜珠岛本就物资富饶,初音原来的那位君后盗走了水魄,如今又回来想要掠夺澜珠岛。”
原来如此,初音也说过水魄乃是历代帝后所有,君后无故失踪,初音也封闭了消息,大约是与水魄被盗有关。我前后思索一下,道:“也就是说,水魄一直不在初音手上?”
“是的。那君后拿走水魄以后,竟发掘了水魄的潜能,想要借此机会一举攻下汕图城,进一步占有澜珠岛。不过,水魄不易操纵,初音深谙此事,便一直防守以拖延时间,直到那君后被水魄的力量反噬。”
闻言我皱起眉头,有些气愤道:“你的意念不到三成,也不怕有危险。”
殇禾顿了顿,才开口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我见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便转而问道:“初音呢?”
“外界来袭,大多数宫人临阵脱逃,初音必然要借此机会重整朝纲。初音已经答应给我们水魄,让我们离开。”
“嗯?”听到这个消息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初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罢手呢?
“起来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殇禾没有答话,转身往外走去。
我觉得这事儿十分蹊跷,之前初音百般刁难也要留下殇禾,为什么突然就同意无条件放我们走了呢?
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出去找初音。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侍女恭恭敬敬地垂首立在门边,见我出来急忙行礼说道:“陛下请离姑娘过去一聚。”
也好,正巧我准备去找她,却不想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应邀来到御花园,只见初音此刻已经褪下了朝服,只着了一件青色的便服,正握着白玉酒杯凭栏而立,风拂衣动,显得她恣意随性。
我走过去,行了一礼,客气地道:“参见陛下。”
初音不动声色,良久以后才爽朗地大笑道:“你这样还真是让我有些不习惯。”说完转过身看着我,伸手将腰间的一块银白色的晶石抛给我,道:“喏,水魄送你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话音刚落,怀中的无常镜已经有了温热的反应。我急忙掏出无常镜,只见水魄缓缓没入无常镜中,然后镜面浮出一行小字:南国土,沙石城,塔上行,流沙岸。
不禁暗暗自嘲,有句俗话说,女人一旦为情所困,就会变的很笨。水魄是他们一族的至宝,而我们与初音相处这么些时日有无数次机会,无常镜也没有任何反应,也早该猜到水魄没有在这里。
“那镜子还蛮神奇的。”初音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而后有些苦涩地笑道:“我知道殇禾并不喜欢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拿到水魄而已。”
说完走过来坐下,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日我见他如此着紧你,就应该死心了。即使我当初对付琼蛟时,亦或者前日打斗时,哪怕受伤,他始终未曾动容。唯独每次听到或者看到你有危险的时候,他才总是会轻易卸下自己的伪装。”
话音一落,一时寂静无声。
我知道,她能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着实艰难。可是,连我自己都看不懂殇禾的心,又岂敢随意妄断?
“我不知道。”确实,我不知道。
初音会意一笑,竟有些自嘲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提也罢。”
我也报以一笑。
这一天,我们冰释前嫌,第一次如此坦诚相待地谈天说地,初音对她的所作所为深深地感到抱歉,而我也已经释怀。不知不觉聊了半日依然兴致盎然。也因为这样,彼此,又有了新的认识。或许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当我们被某一种负面情绪蒙蔽双眼时,就看不到别人美好纯善的一面。
大度与宽容,说起来容易,可又有几个人能轻易做到呢?
……
在汕图城逗留了几日,便向初音辞行。初音见我的身体情况已无大碍,本欲挽留我们过完除夕再走,可如今我们归心似箭,便婉拒了她的好意。又因想起之前寻宝的事情又愧疚地向我道歉。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浑身发痛,并不是因为饥饿和外伤的缘故,不过现在早已没有感觉了。
初音为我们备了船出海,按照无常镜的提示,准备去沙石城。
无常镜这次的提示十分明确,不过,要去沙石城,需得沿我们来时的路一直往南。
腊月二十四早晨,天空飘起了小雨。来汕图城近一个月的时间,唯独今日才赶上一场雨。
雨势不大,但是未名山久逢甘露,笼罩在一片蒸腾的雾气之中,氤氲着一种别样的朦胧。
海面上也浮起一层薄薄的雾,不似往日的磅礡大气,倒有些小女儿情怯的韵味。
扬帆起航,我不停地对着岸边来送行的初音挥手道别……
因为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