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三楼雅间,刚一落座,无月便习惯性端起一杯茶,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然后开口问道:“若非严重扰乱三界秩序的事情,天界通常是不会插手的,此事我不能干预太多。但我与雪阙交情匪浅,若翼族发生这样的大事我也不闻不问,却是我的不对。”
殇禾闻言轻皱下眉头,神色凝重道:“上神如是说,可是有破解‘逆转空间’这个禁术的方法?”
无月扬眉一笑,从怀里掏出掌心大小的一面六棱铜镜,故作神秘道:“此镜唤作‘无常’,三界中,传说集金木水火土这五物能破除一切禁术,而无常则是融合这五物的神器。小阿离本是天根,不受三界管辖,若你们能凭本事在三界之间寻到办法破除禁术,仙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天根?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道。
无月瞥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因果注定你经此一劫忘却往事,自然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可不想因为你而坏了天规遭受天谴。”
“那你透露点天机给我又有何妨?”我语气讨好地继续追问。
“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理由,再说,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让你急,活该你失忆,谁让你以前老叫我糟老头……”无月居然赌气地说道。
我愕然,眼前这位活了万儿八千年隐居在人界几千年白发苍苍青衣飘飘形似看破红尘的花甲老人实则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上神居然搁我跟前耍无赖!
天理何在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上神存在!!
唉…罢了罢了,我深深叹了口气,与其总是纠结于过去的回忆,倒不如想想眼前这件事情,如何去寻找五物回到翼族……要是找个万儿八千年也找不到怎么办?
想着我便开口问道:“那我们要从何开始寻找这五物?”
无月高深莫测地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无常乃是上古神器,自然是要寻得有缘人才能开启。”言罢,将无常递给我,我犹豫着接过无常,心中满是疑惑。
下一瞬,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掌心大小的铜镜上浮起薄薄的雾气,镜面上隐隐约约显现了两行小字:嗜血之城,女子之符。
嗜血……女子……吸干血的女子!?莫非和先前那两位兄台提到的失踪少女有关?嗜血之城……地点?女子之符……难道说是……
我顿时恍然大悟,脱口道:“这无常难道是提示五物的所在地?”
无月赞许地点点头道:“儒子可教也。三界五物,乃是天地至纯。传说混沌初开时,女娲补天为取五色石,集五物,以无常融之,却不慎遗落一块五色石于三界之中。这无常本是与五物共存的上古神器,定是能感应到五物的气息……”
我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喜道:“那不是用这面镜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寻到五物?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捧起无常,虔诚地看着它……
一段静默以后,在我们三人期待且灼灼的目光下,铜镜里始终倒映着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尖尖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漆黑的眼瞳,小巧的鼻子,薄而粉的唇,病态的苍白……
“奇怪,为什么没反应?”我看着无月纳闷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这是上古神器,古籍上的记载甚少,一切,都只是传说……”无月莫可奈何地解释说。
……
又是一段静默……
还是泰然自若的殇禾率先打破沉默:“我出去打听一下关于嗜血之城的消息。”说完,正准备离开,小银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咬住他的袍脚,脉脉地盯着他。
殇禾无奈地瞥了它一眼,淡然道:“你得留在这照看你那废柴主人。”
小银挣扎了一会儿,见殇禾一直不动,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口,耷拉着耳朵踱到我身边,趴下,不满地哼哼两声,闭眼,养神。
殇禾前脚一走,我收好铜镜立马与无月拼上了酒。
酒过三巡,我谄媚地对无月撒娇道:“无月伯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得罪的地方就既往不咎,能不能告诉我一点点关于我的过去?”小银表示鄙视我狗腿的行为又哼哼了两声。
无月脸色已是微赧,闻言登时笑开了怀:“哈哈哈,小阿离失忆以后倒是可爱多了,哪像以前嘴巴那么毒……罢了罢了,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这两百年来你如何失忆这事儿我倒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的真身是天根之物,非三界所孕育……”说完像是想起了过去,神情迷离,慢慢回忆道:“先前去翼族拜访雪阙时,那时你已近成年,大约像是十七八岁的凡人模样,倒不是现在这般如同不满十四岁的少女。雪阙一直将后位留与你,本以为该是喜事将近,等着讨你们一杯喜酒喝,却不料等的两百年后的今日竟是这样的消息……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说完我浑身一颤,那种蔓延全身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而来,想起那日梦中的女子,该是我自己罢?
……
回到无月居已是深夜,殇禾未归。
不过想到他这样有手有脚有人才有本事的大男人定然不会出事,就算要出事,也该是遇到他的女人会出事。
小银已经不知到哪里觅食去了,我躺在榻上,看着床顶,想起无月的话,莫名其妙的的心烦意乱。
莫非在我失忆前我是深爱着王的?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有种异样的情愫?可是明明此时心里想着王的事情,脑海里却蹦出殇禾和美人儿交缠旖逦的情景……
唉……心烦意乱,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轻微的推门声,我赶紧闭上眼假寐。
只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淡淡的荷香盈满床头……
殇禾?
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只因这些日子殇禾时常抱着我赶路,也便熟悉他身上独有的荷香。
这厮立在床边半晌也没动静,害我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莫非他是在发神?
良久以后,他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被角掖整齐,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直到他离开,我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睁开眼瞪着那黑乎乎的房门方向,这厮大半夜不是和美人儿滚被单,而是跑到未成年少女的闺房掖被角玩儿,到底是为哪般?
想着想着,竟然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