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钻进了我的怀里,忸怩成一团,嗯嗯呀呀的,好像在撒娇,又好像在埋怨。它只是一条狗,却比人类更有涵养,不停地用尾巴敲打着我,是一种高兴,也是一种鞭策。可惜我来得仓促,没有礼物给它。为了不让它失望,我把食指伸进它的嘴里。它像婴儿一样,恋上了奶嘴,相当感激。
房东其实是性情中人,古道热肠,十分好客,他搬来一条长凳,是闲得无聊,也是打算与我倾心长谈。此时此刻我是有求于他,又岂能辜负他的美意呢?所以我不得不改变对他的态度。只是面对老人家,联想起家里的母亲,有了思乡之情,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小周啊,你大事不抓,专抓小事。”老人家率先打开了话匣。
“阿公,我是打工的,端的是别人的碗,那就得受别人的管。”如今我已经是失业,只是这种话和外人提起,根本就没有意义。
“你不是领导,就应该更有时间。”
“天天都是加班。”我敬了他一只香烟。
“我知道你忙,是大忙人。”老人家不高兴,认为我在敷衍,不够真诚,却没有拒绝我的香烟,“自从小娟走了以后,黑子就一直是我在照料。至于工钱嘛,那就算了,但是它的伙食费你要给。”
李小娟走了?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和我打一声招呼?我的心突地一震,一下子就沉重起来,反而更加仇恨白如意她们,心想:她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否则她们不会如此嚣张。
“狗的口粮钱当然会给你。”在老人家面前,我不想有所失态,更不能哭哭啼啼,去述说自己的不幸,毕竟他是外人。
黑子还在,李小娟却走了,这不合常理,该不会是她出了事吧?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老高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有许多的疑问横亘在心中,我不知从何问起,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如果你愿意留下黑子,我反而会给你钱。”黑子非常讨人喜欢,它趴在我的右脚上,却用尾巴不停地敲打着房东,那是多么的可爱,房东当然想得到它。
“阿公,狗的事等下再说。你先说小娟去哪里了?我找她有急事。”
黑子听得懂人话,立马朝我汪汪地叫嚷,是替老人家在回答。可惜我听不懂它的语言,又有什么用呢?再看看老人家的样子,我真希望他能利索些。然而他偏偏不知趣,又是吸烟,又喝水,像蜗牛在糟蹋大麦。
他摆了好大一会儿的谱,才回答:“她回家操办婚礼,却把黑子留给了你。小周啊,我看得出来,她真正希望的人是你。”
话是好话,却让人不舒服,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而李小娟又不是长嘴长舍之人,没有必要去对他述说年轻人之间的爱恋故事。我认为他有偷窥的习惯,属于好奇心极强的是非家。可是,我又不得不巴结他。
“我和李小娟是老乡,她有男朋友,我当然知道,只是她在走的时候,确实没有跟我道别。”我在否定和李小娟的关系,是不想让老人家得意。
“你老是加班,又长期不来,她只能去选择别人啊。”在老人家的口中,我是爱情的失败者。
“我和她是同乡。今天我能过来,也不是专程看她,完全是路过。”我并不承认自己是失败者,苦苦地笑了笑,相当不自然,连自己都能感觉到。
“这个我知道。”老人家是一脸的不屑。
“阿公,她走的时候还交待了什么,不会仅仅就是黑子吧?”
既然李小娟要把黑子留给我,那么她就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话,需要老人家转达给我。或者说,她有书信之类的,就在老人家的手中。而他又偏偏好管闲事,非要趁机掠些钱财。
老人家生气了,语气相当坚硬:“你还在我面前装。黑子生病的那天晚上,你们有说有笑,有哭有闹的,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为了能拿到李小娟给我的书信,我不得不满脸赤红,坦白交待:“阿公,不瞒你说,在前一段时间里,我和她就已经分手。”
“她是一位不错的姑娘,你要把握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老人家的语气有所改变,却一直在教训我,“小周,你还跟我打马虎眼?我都是要见土的人,还会害你不成?”
“对于你的为人,我当然知道。对您撒谎是因为我爱面子。”他的为人到底是怎样?我当然不清楚。至少,我认为他是为了得到黑子,在一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