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檀香缭绕,珠帘重重,琴音似真似幻,一勾复一抹,曲终,紧接着便是浑厚的拍掌声。
“瑾兰姑娘的琴技果然名不虚传!”正坐在宣雪对面的男子称赞道,“不过姑娘好不念旧情,好歹在下帮姑娘办过事,居然想来听琴也得弃了阿堵。”
宣雪曲毕,抬起头来望向那男子,微笑着道:“你帮我办事自是应该的,这是你主子吩咐的,不是么?至于这听琴,那是你我二人间的事。”
“呵呵,果真是姑娘的风格。”男子压了压声音,“说正事,礼部侍郎查念希与周王近来关系密切,礼部主持省试,这朝廷上的官员若被塞了些周王的爪牙..”男子也未将话说尽。
“我知道了。”宣雪淡淡的回道。
男子乘机奉承一句:“姑娘的能力,属下自然放心。”
忽而,宣雪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听说七窍阁里有位神匠?”
“哈,姑娘提起这事定然是确定了的。”男子失笑道。
“那就请六律兄帮我跟罗老前辈说说,要他帮忙制作一盒缠丝针。”
“好好,不过我个人还是期望姑娘能叫吕湘的名,而不是字。”吕湘深深的望着宣雪的双眸,但看到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沉静。无奈,起身。
“那吕湘就告退了。”
“不送。”宣雪仅蹦跶出了两个字,也未跟他尽些客套用的礼节。
吕湘推门出去了,刚要合门,突然一顿,又进了客房。
“何事?”宣雪的语气中略显不耐。
吕湘倒也是好性子,依旧一脸微笑:“上回姑娘要在下查的人已查到,这便是了。”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小打纸递于宣雪。
宣雪接过也未与吕湘言语什么,然后望了望门口。吕湘也不恼,含笑转身出去了。
“哎..”
是谁的叹息在心底回荡。
吕湘走后,宣雪胳膊撑着琴几,脸颊落在温软的手上,唤了声:“蝶儿。”
马上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着衣物略为朴素,头上也只是用簪子挽了个髻的女子入了客房,朝宣雪福了福身子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要后面的客人等会,去把妈妈叫来。”宣雪也不看蝶儿,只是发了一道令。
“是。”蝶儿退了出去,合了门。
客房内的宣雪依旧是那个姿势坐着,眼眸望向刚刚吕湘坐过的位置,目光越发的深邃。
他的脾气还真像那人。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见着他就像见着那人一样让自己烦心不已。呵,宣雪,你怎么又想到他了?相思什么的..缘分?早该断了。
宣雪深吸了口气,阖了眼,再睁开时,连刚刚的自嘲也未留下,只有寒冬腊月的冰与冷。
不多久,门被再次推开,宣雪看见妈妈一进来就是一笑开花了的脸,心下已估摸出了几分。
“你又去与谁调笑了?”宣雪的语调颇有几分无奈。
“猜。”妈妈一脸兴奋的坐在的宣雪的正对面。
“周子良。”
“聪明,来来,我们都叫他周吉的好。今天他想溜进来找夏还,然后我撩他,哎呦,你猜怎么着,那个不中用的摔了一跤。”妈妈说完便狂笑不止,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不停的敲着凳子。
宣雪只得自顾自的摇头,心下暗叹:周公子,你就算当她这些年解闷的玩具吧,不过呀,可怜你有得受的。
此时走在回家路上的周吉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我把你叫来也是与他有关。”
“哦?”妈妈顿时来了兴趣。
“你上回不是要我查他的家世么,这便是了。”宣雪递给了妈妈那打纸,“不过我说你还真是杀鸡用宰牛刀,叫七窍阁来查这么个没用的人。”
“有你在,不用白不用。”妈妈笑得颇为奸诈。
宣雪看着这为老不尊的人只有叹气的分,无奈:“你自己看看吧。”
妈妈大致的翻了翻那打纸,突然道:“今天幽幽那丫头又去欺负夏还了。”
“哦,然后,周吉应该在吧。”
“周吉也是个软柿子。”妈妈叹了口气。
“那是肯定的,他们被幽幽欺负点也好,跟她斗斗嘴也就当练练两人的能耐,到时候出去遇到点什么事自己多少有个照应,免得稀里糊涂的。”
妈妈皱了皱眉:“也在理..就是幽幽这丫头都被遥清给惯坏了。”
“她惯她?呵,笑话,遥清那是做给外人看的,上回她那件查念希送她的落景出产的上好冰蚕衣,你当她真不知是谁弄破的?遥清说是认定夏还弄的。我是看见了的,她回房甩手就给了幽幽一巴掌。她好面子,自己的婢女出了错,这样的事她是万万不想让旁人知道的。”
宣雪突然一愣,查念希..遥清..落景..若有所思。
“怎么了?”妈妈见宣雪略有出神,忙问道。
“恩,没什么,我还没看那打纸呢,周吉家世如何?”宣雪转了话题。
“他家里是行堤一带的乡绅..”
“行堤?”
“东南沿海一带的,啧,那里的乡绅算什么,穷位置。”
“哦,然后?”
“他家里有个七十六高龄的老太太,老太太是最疼周吉的,周吉是大儿子,为嫡出,他爹还有两妾,育有两儿三女,看来夏还这孩子不好嫁哟!老太太怎么可能会让个跟风月地有牵连的女的做正室。”
“你想帮忙?”
妈妈但笑不语。
“哎,随你随你,需要我尽管说,夏还的话,我还是愿意帮的,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做妾,受欺负。”
妈妈见宣雪发了准话,也就不多讲了:“后面还有人等着呢,我走咯。”
她起身出去,在门口跟蝶儿说:“去把下一位叫来吧。”
“是。”
门口便无人影了。
夏还..宣雪眼中闪过一丝透亮的身影与娘亲那淡薄的身影交织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