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已经偷偷尝试不止一次跃出东宫,前往嫔妃后院去看那女子,却缕缕行动均是被二皇子派人拦截下来。
而这三皇子到底被逼急,直接与二皇子摊牌,要求搬去后宫与那女子同住……而今看这僵持到半夜依旧不曾入睡的两道身影,二皇子对此要求的答复可想是拒绝。
“哎?你说这三皇子会不会被那妖女勾了魂?否则怎能如此固执?要知道他向来是最敬重二皇子的。”
“嘘,胡说什么,你没听其她宫女好奇此事打听的结果吗?那女子早就被毁容了,并且是个双手残废……据说原本底子模样是不错,可如今却瘦的不成人形……三皇子年纪轻轻,闹闹罢了,怎么会看上她?”
“也对,我们月漓皇子秀美可是月扶甚至天下出了名的,那样的女人,怎么能匹配上我们三皇子?”
“就是……”
“月漓!!”
‘哗啦!———’
也不知屋内两位兄弟究竟闹僵到何种境地,但听一阵刺耳瓷器摔落声,殿外负责把门的两位宫女对视一眼届时噤声,规规矩矩站好。
“月漓!你再胡闹下去,便给我抄写皇规一千遍!面壁思过一月!”
“面壁就面壁!”少年倔强一甩袖,怒不可遏挑起秀美眉梢来“二皇兄,我月漓一向是最敬重您的!从小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您说什么我都不曾质疑!可是近些日子,您真是让月漓失望!”
“你!———”红衣斗篷人气恼扬起手来,却是对视少年那璀璨干净的眼,不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你打啊!你打啊!”倒是少年置气挺起身子,主动往斗篷人身前凑去“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我之后,我便立即去大皇兄那告状!说你谋篡皇位,说你!……”
‘哗啦!———’
“住口!”
这也不知是殿内第几只被打碎的古玩,再转眼,满地瓷渣,已然再无落脚之地。
“你还好意思说?我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可你再看看你自己呢!简直就是扶不起来的废物!竟然为了她将祖传皇室古玉摔碎!你!你!”
“这世上一块破玉算什么,有什么比姐姐来的重要!”
“你真是被她吓了蛊!”
“难道皇兄你不是?倘若你不在乎,那你都是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啊!你去啊!”
“你……来人!”红衣斗篷人似是真真气急,当下挥手招来侍卫,指着少年道“给我看好三皇子!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来看他,更是不予许他踏出东宫半步!”
“你!……凭什么?!凭什么!!”
红衣斗篷人狠狠甩袖离去之际,身后少年依旧不放弃叫嚷质问。
青锐的声线随着朦胧月色,一路扶摇直破九霄……
“该死!都是南宫引千害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诅咒同时,红衣斗篷人宛若一朵红云,怒气冲冲一路向西飘去。
次日天明,仲秋露浓花瘦,一早晨阳将起时,茫茫雾气便已缭绕人间,缱绻不肯离去随风欲散不散时,奴歌现下所居‘凤栾’殿殿门便被人抬手推开。
走出来的,正是忙碌一夜大肆为奴歌过渡真气的南宫引千。
鬼面獠牙面具重新覆盖到脸上,恰好掩去了一夜不眠的疲倦。
“再睡一会儿,将近响午时,宫女阿稍会带你来找我,在此之前你做好心理准备。”
殿内榻上,奴歌依旧保持着昨夜侧身躺下的姿势,一夜未动,亦是未曾合眼。
乌黑却再不能视物的水眸大睁,悠长的睫毛几乎刷到覆眼的白布,不动,不眨眼,几乎是灵魂出窍的姿态。
‘以后,我还能再看见么?’
喏喏的唇语面墙而说,理所当然无人回应她。
扭头,仔细屏息去听一听门外动静———想是南宫引千早已走远。
奴歌,你奢望得到的太多……
低低对自己一声嘲笑,再无睡意便干脆起身。
随意披散着及腰的白发,只仰头,姿态像是在发呆望天。
默默的等待,等那一场所谓的重生到来……
“启禀皇上,属下已经在晕倒在瑞王府侍卫处查到线索。”
“说。”
“那些侍卫暗影均是种了江湖催眠之术,想是不睡上几天时间,均是不会醒来。”
“然后呢?有没有接着查到那催眠之人?”
“这……”迟疑。
“这什么!?朕问你结果如何!”
御书房内,司凌夜倾身坐在龙椅上,怒目而视单膝跪地暗影,‘啪’一拍桌子,险些站起身来。
“有,有丁点线索。”暗影肩膀一颤“不过如今若想将其捉回,却是……”
“如何?”
“来者已经奔往月扶,并且是受到月扶皇朝保护。我们若是贸然出兵,怕是会引起两国战争。”
“月扶?”修长手指紧握成拳,‘呯’一声狠狠砸向桌面,以至案几上茶盅都颤了颤,溢出茶水来。
地上暗影越加噤若寒蝉,将身子伏到最低。
“容朕想一想,你先下去。”
“是!”暗影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弓腰退走。
御书房殿门闭合,大殿再度陷入一片空寂中,抬手将所有宫女侍人都遣走,只余下自己对着金漆雕梁游龙发呆。
去了月扶?
那个救走她的人,竟然是来自月扶?
她是何时与敌国扯上关系的?奴歌,你本事不小么……
出神间,秋风浮动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他闻声侧脸向窗外而望,却见视线开阔,唯有大片飞梁华脊琼楼玉宇。
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不受控制晃过落霞宫窗前梧桐模样。以及,那经常对着梧桐发呆的人。
落霞身为冷宫,明明是凄冷的,可她却能对那个相依为命的婢女发出笑声……自己为见她悄悄前往落霞,有多少次撞见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
而这样证明欢乐的弧度,又因自己到来,而收敛了多少次?
今才发觉,原来,她是厌恶自己的吧。
否则,怎就吝啬给自己一点点笑容呢?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自己见过她笑时还真是少之又少,最多的,便是她反唇相讥,冷笑嗤讽。
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人怜惜了?
怎么就有人甘愿冒着开罪风渊的危险,将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救走呢?
最重要的,那人,究竟与她是什么关系?
以性命相交,而她,会不会也是回报同样的信任给那人?
一想到她对别人展眉而笑,甚至愿意交付真心,小心谨慎将掌心搭到另一人手中,胸腔便忍不住一阵酸胀。
像是有什么在心口发酵,而最近因为她离开,而越加严重起来。
平时见到她的日子向来是少的,并且情况一直是她站在某一固定地点,只等自己回身去看她,伸手,便能触及那冰凉的人。
而今……
她会不会是在另一层琼楼中,等待另一个人?
“不可能!”
‘哗——’
双掌握紧,像是为了发泄狠狠将一套茶盅拂落在地……青瓷落地,届时发出一阵尖锐脆响。
负责站在御书房外随时待命的宫人听见这一声响,不禁小心翼翼屏息,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皇上最近脾气越加喜怒无常,而从来受宠的皇后娘娘此刻又是被罚面壁,不得踏出翊坤宫半步……此情此景没有人来及时劝慰皇上……如此,伴君如伴虎只能苦了这群侍人。
风渊国上晴空朗朗秋高气爽,但怎奈何帝王心意不顺,于是整个皇宫都被迫蒙上一层阴郁气氛来。
而此刻,号称如今与风渊平分天下的月扶,却是另一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