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卿盱栩,他年韶华未尽负。
将一大束血蔷薇抱在怀里,我慢慢的走出了这家名叫白残的花店。
每个月的14日我都会来这里买一大束的血蔷薇,且风雨无阻。
白残的老板名叫树,和我一般大,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却始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每次看到树,总会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掠过,只是每次都只是一瞬,我抓不住便也记不得。
树曾问过我为什么偏爱这种花,且都是在每月的14日来买。我那时先是笑笑,然后不语,在临走前我才开口。
我说,我在企图挽回一场已死的爱情。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该是满眼的苍凉。
就如同树第一次见到我时的眼神一样,那种,在绝望中挣扎,却也明白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的眼神。
我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有了这样的眼神,我只知道我丢失了很多东西,包括,一段残缺不堪的记忆。
树开了白残三年,我也买了三年的血蔷薇。我从来都没有问过树为什么白残一年四季都会有血蔷薇,我怕我一问,便再也没有了。
我想树该是记得我第一次来白残时的情景。
那天,是冬日里少有的艳阳天。
我拖着一身疲惫走进了白残,眼神黯淡,全身上下都已湿透,好像刚从一场大雨中逃离般,树虽是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我抬眼看了看树,然后开口,声音是少有的苍白。
我问:“有没有血蔷薇这种花?”
“有。”树点头。
一个有字,让我原本黯淡的双眸有了些许生气。
事实上在来白残之前,我已经去过了很多家花店,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的确,在这个季节,又怎么会有血蔷薇,只是我没有办法放弃罢了。
当树将一大束血蔷薇交到我手中时,我竟是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我将血蔷薇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直至哭到没有力气,然后在倒地的那一瞬间,树轻轻的接住了我。
树自是不知道卿盱栩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不会再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了。
抱着血蔷薇,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该去哪里?依旧是这个疑问,如今除了住处,我已没有了可以去到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与我无关,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是被世人遗忘了的,却又是没有被世界抛弃了的,我的存在,真的是一个矛盾呢。
走着走着,终是又走回了白残,或许,我真的已无处可去。
我看了看白残门口摆放着的花朵,那样鲜艳,那样明亮,却都是将死之物,一但被人买走,便活不了多久,就如同我手上的血蔷薇一样,我的血蔷薇,永远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我自嘲的笑了笑,即使扮演的再像一个天使,我也终究不是天使,我是恶魔,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是了。
我常常都会想,如果我没有从那场大火中走出来,又或者是他没有离开,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就会活的好一些,至少,不是天使,却也不会沦为恶魔。
在白残门口站了一会,我还是决定不进去了,树似乎有客人,而我,不愿打扰。我总是将自己划出在世人之外,其实不是世人将我遗忘,而是,我不愿再与谁有之交集。
看了看屋内树忙碌的身影,我笑了,我想我是羡慕树的,至少,树是有目的的活着,而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早已不知。
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刻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或许,这里有一种叫血蔷薇的花吗?”
血蔷薇?我转到一半的身体忽然僵住,这个声音太过熟悉,怕是此生都无法忘记。
我在三年前曾对一个人说过,我喜欢的花,叫血蔷薇,而血蔷薇,便是那深红色的蔷薇花,因为其色如血,Lee便给它取名血蔷薇。
苏执。
“血蔷薇?是深红色的蔷薇花吧,在外面。”
我的身体有些颤抖,转过身,在看清从店内走出来的人儿时,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略显单薄的身形,轮廓分明的五官,不是他苏执又是谁。
比起三年前,他更瘦了,是不是他也和她一样,因为没有了彼此便也不知活着的意义。
“苏执。”我开口,依旧是略显苍白的声音,在此刻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苏执闻声抬眼,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驻足。
我看着苏执,看着他在看清我之后眼神由迷茫转为惊讶,最后变成伤痛,他到底还是记得我的。大概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就这样再遇见我吧,三年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变换着。
苏执看着我,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是复杂。
就在我们沉默之间,忽然传来的声音将我们拉回了现实。
“苏执!”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
女子轻步走到苏执的身边,有些撒娇似的圈着他的手臂,满眼的幸福,苏执没有闪躲,就那样随她圈着,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苏执,女子。
我看着苏执,眼底该有一丝的绝望,这样的再遇,不是我想要的。
“遇到了个朋友,”苏执开口,声音依旧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你先进去选花。”
“嗯,好。”女子转身之前,朝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带有一丝敌意。
是敌是友,女子的第六感该是最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