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真的不好奇本王半夜登门的用意？”
晋王挑了挑眉毛，这人到底是不识趣呢，还是不识趣呢？非要他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么？
挑了明说多无趣啊！
杨文初重新将银枪立在地上，枪杆砸到地面惊起一地尘土，他神色平静，只是弯腰欠了欠身，答道：“回王爷，臣并不好奇。”
华樱在屋顶险些笑出声来，她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却禁不住乐开了花。
晋王这一鼻子灰碰得可真是有趣。
赵光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是被杨文初这句不温不火的话给当场堵回去了。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抬手用指尖仿佛不经意地蹭过银枪锐利的枪头，笑道：“是本王的错，本王忘记了杨大人向来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好在本王这里，尚有一样杨大人感兴趣的东西。”
边说便将双手背在身后，后退了半步，却径直盯着杨文初手中的银枪，目光中似乎别有深意。
杨文初戒备地将目光收敛，不与晋王正面冲突。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比如，杨大人这很是不错的家传枪法——”
晋王说着微微一笑，笑容很是得意。
华樱眯起眼眸望着两人之间这诡异的对话，总觉得有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但是又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破土而出了。她今晚来的这趟，看来真的是不虚此行了。
虽然跟杨文初青梅竹马，但是分别五年，他的身上或许也已经有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华樱知道，从内心深处她是非常渴望知道那些秘密的。
杨文初依旧显得很镇静，似乎是并不害怕，他最大的秘密也不过出身北汉，反正他已经决定要离开，光凭这一点，晋王是威胁不了他的。
于是他只是礼貌地抬了抬手，淡淡答道：“王爷请便”。
“本王听说，这杨家枪法，最有名望的乃是并州杨家——”
杨文初握抢的指节收紧了稍许，华樱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心想并州杨家——莫不是那北汉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杨业？
倒是听说过杨业膝下有两儿一女，只是都是延字辈的，那么杨文初与并州杨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时候从未听他提起过杨家，偶尔说到家人，也只说过父母都是普通乡下人，家中还有弟弟妹妹，生活清苦，所以才将他送出来学武。
杨文初颔首，答道:“王爷过奖了，我杨家枪法不过是强身健体之用，还不足以用名望二字来形容。”
他这么一说，倒是将那并州杨家之说绕开了，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晋王原本是不确定的，先前他派了白侍卫去调查杨文初的身份来历，只查到些许蛛丝马迹，他今夜过来也是想借着这些，探一探杨文初的斤两和反应，只是这家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拿他没辙了。
杨文初深得圣上赏识，晋王也非常想要将他拉拢到自己身边，收为亲信。否则也不能这么费心思地去调查他的底细，只不过，皇上身边的人并非各个都那么好拉拢的。赵光义心想，看来等到查到他的弱点了，自己还得再来一次。
“也是，皇兄既然留你在身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看来，是本王多事了。”
赵光义爽朗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他抬手挥了挥，道：“那么本王走了，杨大人若想深谈此事，本王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晋王转身便走，华樱觉得好像有只手瞬间揪住了她的心，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依照晋王所言，杨文初的身份，似乎真的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王爷”，杨文初忽然开口喊住了赵光义，他默默将银枪背在身后，朗声道：“王爷不必费心顾虑文初，时机一到，一切自会见分晓。”
“好！”
赵光义没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似乎是向他道别。
杨文初垂下眼眸似乎陷入沉默，只待赵光义与黑侍卫出了院门，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华樱歪了歪头，真无趣，被发现了。
她抬手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灰尘，纵身一跳，便翩然自屋顶跃下。
稳稳落在杨文初面前，少女拉下蒙面的黑巾，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明媚，在黑夜里，眼眸璀璨如同繁星。
“杨文初，你到底是谁？”
不等对方开口发问，华樱率先问出声音来，杨文初看着她，背在身后握着银枪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呢？你又是谁？”
华樱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愣，不禁哑然失笑道：“我，自然是华樱了！”
“你是华樱，我便是杨文初。”
杨文初轻轻摇头，话说到此刻，还有什么要继续的必要么？
“那，若我不是华樱呢？”
华樱轻轻咬了咬唇，忽然低声问道，“若我不是华樱，你又会是谁？”
杨文初忽然将手中的银枪一横，枪尖挟着杀气，直逼华樱的咽喉，朗声喝道：“你若不是华樱，就没有资格问我是谁！”
华樱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轻盈一笑，扬起下巴，将自己的要害硬生生逼近了枪尖的锋芒几分。
“并州杨家，杨业，是你的什么人？”
华樱眼中流露出卓然光华，对眼前的银枪仿佛视而不见，她的气势骇人，连同字字句句都仿佛带着尖锐的锋芒，直刺入杨文初的眼底，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杨文初没有回答，而是长叹一声，反手撤回银枪，背在身后，转身往房里走去。华樱深吸了口气，抬手挥袖，纵身而出，一出手便是杀招，直奔杨文初的背后而去！
杨文初听到背后风声，身形骤转，手中银枪化作一道银光，迎上华樱的杀招。华樱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掌风杀气四溢，竟是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杨文初以银枪迎敌，却并没有出杀招，而只是抵挡招架，华樱娇小的身躯在银光里来回穿梭，一时间黑夜里光芒四起。
“郡主，要玩也玩够了吧！”
杨文初挥枪挡开华樱的一掌，后退稍许站定，伸臂将银枪横在两人中间，抬眼看着华樱，语气却是全无杀气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必白费力气了。”
华樱用右手掩着唇笑了两声，轻声反问：“是么？”
话音未落，指缝里骤然飞出一丛银光，直奔杨文初的面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