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九龄下意识扔掉手里刀，好像他就是当年那个矮个儿男人似的。他没说话，‘没错，姐姐本来就是一个勇敢的人，为了小明，她做尽了一个母亲的职责。也尽到了一个做姐姐的职责。’
棒球帽下面的表情看不见。
那个公园，枯柳树下，“小龄先在这玩，姐姐待会给你介绍个小哥哥认识~”，他还记得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一去不回。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那，周围的人哭喊，拼命喊叫，还是一动不动。枫九龄站在那，远远地看着，那就叫做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就算像你说的。”枫九龄把链子不舍地从兜里拿出来，看了眼照片又轻轻合上，轻轻搭在一个支出来的舞台架子上。对小明说：“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然后如释重负地出口气，走了，碰的门突然咔咔地响，好像在尖叫。
小明终于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因为……说不通的表面背后的真相一定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他突然想起某人跟他说的，他噗通跪倒在地上，这么多年后想起那个时候还是会流泪，哭有什么不对，是你真正值得我去哭。
抽泣的声音在体育馆仓库里，不断敲着墙壁发出不断的回声。
小明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又是下酒菜的味道……老爸虽然一直拓展厨艺，也总是完全按着自己喜好来。
“回来啦。”辛志远在厨房里喊，“今天考得怎么样，特意多做了几个拿手菜。”
小明表示呼叫已转移，没有任何应答。本来考得就不好么……突然觉得老爸的生活好自由啊，不管是教训他或者是国足进球的开心也好，都没有悲伤的时候，甚至妈妈的忌日。那么不在乎么，还是已经忘了。还是……难道说有新相好了？！
老爸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完成了，”一眼就看见小明脸上的泪痕，“是不是考砸了，交白卷了？！”
“……”
“呐，我今天心情好，反正你每次考试最后一科都很弱，都习惯了，英语什么的，以后根本用不上，不必在意。今天我按菜谱又做成一道菜~红烧狮子头。”他把饭盛好，放在小明面前，“先尝一口，再去洗手！”
小明没动，“老爸，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
老爸突然一愣，“啊？”
小明把桌上的餐具推到一边，把链坠拿出来放在桌上。“忘了就借你看看。”
辛志远莫名其妙地拿起来看，“啊，这张大头贴怎么了，”他左右上下仔细瞧了瞧。“有点旧了，我帮你换一张吧。”
小明突然觉得老爸在逗他。“换……一张？还有？”
“有的是啊，那时候新出来的玩意，她照了不少，我给你拿去。”
“什么啊……”她明明说是唯一的照片，世上仅此一张……“老爸老妈组团逗我啊？”
小明跟着进来老爸的屋，不爱进，很乱。突然看见床头上似乎有妈妈的大头贴呢，不仅那里，电脑音箱，工作笔记，花盆……
‘竟然贴在那种地方，’小明要是戴眼镜，这一天的都掉了八回了。既然不是‘仅此一张’，那打架为了什么啊，差点见血是为了什么……“真有啊？”
辛志远翻半天找出来个很新样式的信封。打开它，一下子倒出一堆剪好的大小不等的大头贴。小明的记忆一下子被翻出来，它们被保存的完好，像刚拍出来似的，原来老爸一直想着妈妈，并没忘记。
“我懂了，小子，是不是怕我给你找后妈啊？”
“不是，我怕你把她忘了。”小明说。
“哈哈哈。”老爸被儿子的话逗乐了，明白了并说：“正是天天都想她才能快乐地活着啊。”他想起以前的事，不住地感叹：“她活着就是给人带来快乐的开心果啊。”虽然心里酸酸的，可是到了脸上便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笑容了。
“可惜我去晚了一步，不然现在会更快乐。小云当时刀在身上还对我说，相信她会活下去的，因为电视里的紫薇刀插在心脏上也活过来了。她坚信她会活下去，没有一句怨言，甚至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辛志远独白完看着泣不成声的小明，说：“怎么又哭了，这么大孩子了都，跟你说白说了，她不愿意看你伤心。”
“不是……伤心……是感动。”
找个哭的理由就直说，老爸的眼眶也有些湿润。“真的很伟大。”
小明擦了擦眼泪，能看出老爸心里哭得更汹涌。“那……那个，戴眼镜的男的，后来怎么了？”
“啊，疯了，听说进精神病院，然后死了。”
终于弄清楚真相的小明并没觉得那个男人的死让他心里舒服哪去，毕竟这么多年，老爸承受的自责并不比他少。妈妈是重要的证人，没有保护好她，老爸一直在承受着家和自己的压力。
在孩子面前表现脆弱一面的父亲是很奇怪的，男人的确没有可以哭诉的地方呢。
“不是要换照片么！臭小子，别以为考试考砸了，一脸可怜样儿我就不削你了！？”老爸大声喊：“菜都快凉了！”
小明吓了一跳，刚才还伤感呢……翻脸跟翻书似的。小明打开盖，小心地揭下嵌在里面的大头贴，不是粘上去的，而是用心剪好形状放进里面的。
起开的同时，铜色的坠子突然映出大头贴后面的几个字。小明转手看见背面，那排钢笔字整齐而且笔锋有力。字跟着照片掉了颜色，而掉不下去的是温馨的感觉和记忆。
“to小明：五周岁啦~要开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