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烈火灼心(二)
是夜,甘肃敦煌水月庵,一道流光射入庵里的观音像上,佛身立时光芒大盛,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仔细看那莲座上的水月观音,似是微微笑着。
安庆湖边,吹来夏夜的凉风,无数萤火虫在水岸的草从里欢跳着,在如墨的夜幕里星星点点,闪闪烁烁。湖面漾起了波纹,倒影着星月细碎的光影,月儿不安地躲进了云层里。夕儿仰望天幕上的银河,一千年了,日月星辰似乎从未改变,遥想着那河隔开的牛郎与织女,他们可有相逢之期?自己再有两年修行圆满了,是不是也可以和少白哥哥相聚呢?
恍惚间,看到一颗小小的流星直直地向着自己而来,莫不是观音大师听到了自己的心念,自己是要投胎了么?
可是,那小小的星辰却带着极大的热量,擦着树冠落下去,立时,整个树身燃烧起来,在剧烈的热浪中,夕儿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闭上眼,静静地听着树枝不断发出的噼啪声,脑海里浮现出这一千年来少白的种种样子,尤其是走进她的两次,她想牢牢地记住他,来世,我一定要记得你。
烈火燃烧了整整一夜,带到天明时,树身已毁,树枝大多成了焦炭。那和尚清晨推开窗子,看了看,道:“缘起缘灭,因果循环,阿弥陀佛!”继而双手合十,默念一阵,便拾了些许柴火堆在小庙的后面,冬日落雪时可以取暖。老道人已在很多年前故去,小徒弟便继承了师父的一切,独自打理着有了些年月的小庙。
往来的路人,见这棵千年古树死去,便三三两两地也拾些柴火回家。很快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主干还连着泥土,后来,一名叫做方离落的壮汉,看着这节树干甚是结实,便想取了修缮一下门窗。他借来大斧子、木锯,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这棵古树连根崛起。当他把这树干锯得差不多的时候,却生了一场大病,便常年瘫痪在床了。于是,更换门窗便也不了了之。老和尚就把那些碎木板抬到禅房后放置,平日里,便取了细小的木块生活煮粥。只有一块很大的木板,老和尚舍不得烧,一来劈开费事,二来这木板够大,若是将来再收得新弟子,也是勉强可以当做床铺的。
被烈火焚烧时,夕儿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了,但是却有一魂一魄留下来不曾散去,过了月余方醒,但见自己已成了一块木板,堆放在先前小庙的柴堆里,整日里只能看见柴房里昏暗的零碎,听得道人和小徒弟诵经的声音,再也感知不到其他,便呼呼地沉睡了,许是这一魂一魄太弱,竟开始陷入过去一千年都不曾有过得沉睡当中。没想到这一睡竟然过去了九年。
潮音洞里,观音大师打开乾坤镜,看到那小庙,庙里的柴房,挥手自玉净瓶里撒了些琼露到面前不知名的花丛里,复又开始入定了。只见几只彩蝶,扑闪着翅膀,带起一道道荧光,围绕在那花丛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