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你来我往语带机锋唇枪舌剑,下面僻静角落位置,风燃林举起的筷子一顿,霍然转首望向大门之外。叶青风只觉身侧一阵微风轻拂过,侧首望去,身边已无半个人影,只余桌台上一个酒杯骨碌碌滚着。他伸手,在酒杯将要滚落桌沿之时接住,轻轻放在桌面上,左右一望,无人注意到这一边的动静,他瞥了眼门口,若无其事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上座,颜止霜目光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门口,眉梢轻挑微露一抹讶色,转瞬却是唇角一勾,邪气毕露。
夜风忽起,卷动园内名贵草木摇摆不断,似鬼魅魔影迭出,天空层云浮动,不多时遮蔽一方清明月色,只余沉沉的暗色压下,直让人连呼吸都似乎带上了压抑。
假山边,夜离殇飞身骤退,一排银针倏地划过他刚刚的位置,森寒的光芒在夜色下一闪即逝,无声无息不知没入何处。他落地,眼前景色顿变,山石草木幻影移转,一瞬翻变了一片天地。
夜色顿显诡谲,仿佛有一层黑雾突然弥漫开来,瞬间隔绝远处漫射过来的点点灯火,隔离偶尔才传来的人声虫鸣,四周黑得看不到一丝光芒,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几近于无的呼吸声。
阵法!
夜离殇手中剑倏地出鞘,在黑暗中带起一丝微弱冷寒的风声。他呼吸声更加微弱,连心跳的频率都慢慢降低下来。他不去看只去听去感觉,身侧忽地有一丝风声流动,他剑出,一击穿空,似乎有什么在他剑尖碎裂,又似乎那一处什么都没有。
他收剑,保持着最适合出招的那一个姿势,安静等待。
又是一声微弱风声起,他剑随声起,倏然而出,似乎划破了一片衣角,又似乎只划破了夜风。
周围气流一缕接一缕的流动,风声渐急,不再是那种压抑的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声,而是如疾风骤雨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出现时如台风过境般碾压,消失时若人死灯灭般寂灭。
夜离殇剑影转寰在风声里,一剑接一剑几乎毫无停歇,剑招也从最开始的疾速精准无声渐渐带出越来越浓重的寒流,他呼吸依旧平稳,对比之前却稍显急促,寒流在他身侧凝聚而不散,黑暗里仿佛腊九寒冬突然降临,滴水便能成冰。
——这是他内息外泄,消耗巨大的表现。
周围风声在某一个瞬间忽地全部消失,像是一场暴风雪过后,突然便成为艳阳天,奇诡得让人心不由更加不安,更加紧绷压抑。
夜离殇握剑姿势不变,只是微微抬头,视线望进一片漆黑,仿佛能从一片黑色中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周围风声忽而再次响起,迅疾纷乱猛烈,仿佛有无数个敌人突然出现,以一种与人同归于尽的气势瞬间向他一人扑来。
夜离殇脚尖一蹬,人如箭射出,一跃三尺,剑破长空,倏然一斩。
那一剑起,如穿叶带花半分声息未露,那一剑落,忽就如山石崩裂,天雷乍现,一瞬压过漫空风声呼啸,撕碎鬼魅重影,挥退阴霾万重,还回明朗清寂天。
漆黑的暗中似乎有人轻咦一声,又转瞬沉默。
天地更加沉寂,夜离殇落地,周围景色再变,褪去完全看不到一丝光芒的黑,化作块块黑色碎片悬浮叠起般的斑驳,微弱的光芒隐现,映照周围无花无木无草,大大小小黑褐色狰狞石块林立,仿佛一瞬来到天涯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