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夜深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说完这话,李建成转身便走,只留张乐双一人孤独的站在原地,汗毛竖起,她不由抱着双臂打了个冷战。
“太子爷……”张婕妤上前半步。
李建成脚步不停,“孤身体不适,望母妃见谅。”
面对这样疏远有礼的人,张乐双突然泄气,她颓然跪坐在地上,脑中不由想起昔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本是红尘里的草芥,如泥土一般卑微,能得到他的一个笑容不已是万幸了吗?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阵阵舞乐之声,一切似乎又回到那一日,初见他的那一日。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阵阵舞乐之声,一切似乎又回到那一日,初见他的那一日。
歌舞升平的坊间,红脂飘香,在这里永远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娇艳的花朵,色衰而爱弛,是每个女人心中的噩梦,而花魁却是每个青楼楚馆女子心中的梦想,同样是乐双的梦想。
一年一度的花魁竞选,在众多歌妓的期待中拉开了帷幕。
那一日,乐双身披金色的舞衣,眉心是同样颜色的花钿,而双手捧着一株艳丽的莲花,她冲着台下的恩客微微一笑便迈开舞步。
随着舞步迈动,乐双抛出手中的荷花,粉白的花瓣降落成一阵花雨,在这片花雨她翩翩流动起来,她边跳边唱: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一转身她陷入花雨深处,回眸一笑间,更显优雅妩媚。红唇轻启,双手如同柔软的丝绸在空中上下起伏,她接着唱到: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随着舞步的蹋动,四周的动物也随着起舞,一只只优美的花蝴蝶围绕着花开,漫天飞舞,让乐双成为一个水中蝶仙,让人不敢直视,以免唐突佳人。
乐双面上得意,脚下意外滚出几颗细小的石子儿,一个不注意她便跌到在地上,不远处还传来细小的笑声。
音乐嘎然而止,乐双抿着唇,愤怒的看向一边的几个歌妓,那几个歌妓嗤笑一声扭身就走。乐双趴在台上不准动,台下窃窃私语起来,乐双心中惶恐却又愤愤不平,只能恨恨地盯着那几人离开的背影,咬碎一口银牙。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意外听到一个清脆的笛声,她一抬眼,便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只是一眼便就此沉沦。枣红色的马儿照耀着他月白的衣衫,也照耀着他如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像阳光,一瞬间照亮她的心窝。
乐双反应也极快,她身姿如水般柔软,合着笛声款款起身,曲调渐高,正好接上先前的西洲曲。乐双面上洋溢着笑容,这样的笑靥真实了许多,一瞬间感染了周围的人。
她抛出腕上的彩帔,“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足尖轻点翩翩旋转,笛声相互呼应起来,笛声,舞蹈,彩的霞帔,还有飞舞的花瓣,在台上形成一副仙乐图。
乐双边跳边看向那个英俊非凡的公子,眉眼羞怯,“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转身下腰,漫天飞舞的花瓣在身侧铺成绚烂的图案,她缓缓唱着,“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终,掌声久久不绝,乐双却头也不回的奔向那个年轻的公子身侧。她仰着头,脸颊通红,害羞行礼,道,“奴家谢谢公子相帮。”
李建成骑在马上,他一直盯着乐双的脸看,似乎有些失神。
乐双的脸颊似乎更红了,她揪着衣袖,很是局促,“公子……”
终于反应过来这样是不礼貌的,李建成微微首颌,调转马头打马离开。乐双站在原地,双眼依旧痴痴的望对方离开的方向,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为止。
乐双一直在想,若是当年他就此离去,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牵挂,那么多不舍。
不一会儿,李建成突然又转了回来,他坐在马上,微微低下头来,笑道,“姑娘可否愿意与在下一同离开?”
这样温暖的笑容,让她无法拒绝,她伸出手,跟随着李建成一同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幕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脑海中,忘不了,也不想去忘。
杜若宫中,张乐双抱紧了双臂,遍体生寒。如若不是这张与太穆皇后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李建成又怎么会带她离开?
以他那样的身份,如何能陪在他的身边。
一瞬间,她竟不是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