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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归兮魂兮

似乎是听说了自己管辖地方发生的那些个事情,傍晚时分李玄霸又亲自去了天牢一趟。这时的元宠十分颓废,这个人靠在墙角眼神无光。李玄霸有些可惜,好好一个名将,非得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隔着铁门看完元宠的情况之后,李玄霸决定离开。

“卫王殿下。”

李玄霸停下脚步又转了回去,“元副将。”

“殿下应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吧?”元宠依旧坐在墙角,只是头抬起看着李玄霸,“我想只有殿下能了我的遗愿吧。”

“你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李玄霸道,虽是反问语气却是无比肯定的。

“是!”元宠十分肯定,不带半分迟疑,“另外,我想知道,西郊那个少女是谁?”

似乎是知道元宠的想法,李玄霸的答案十分不留情,击碎了元宠心中的幻想,“她是谁你会不知道?元宠,她跟端木烟儿只是师徒关系。”

元宠一怔,顿时瘫坐在地上,终归他奢望了啊。

旧历八月十四,风和日丽的一天,在一片湖光山色中魏烟华依照端木家家训将端木烟儿火化。

这里是曾经端木师父最喜欢来的地方,在这里端木师父曾手把手的教她学会攒花,在这里开始随师父学习医术。

从小她没有娘亲,是哥哥一首将她养大,直到那年她救了师父,师父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她当然知道,师父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可惜却因为那个人夭折了,尽管师父从不说,但她知道师父对那个人又爱又恨。

魏烟华拿着火把点燃柴枝,眼中蓄着泪却仍然在笑,她踮起脚尖偏偏起舞,纯白如雪的衣衫随风而动,宛若一抹带着对逝者思念而飞的白云,她双臂迎着阳光交叠在一起,诉说着难舍难分的心语。此时的魏烟华圣洁明净,就像一朵圣洁而出的白菊,一举一动间皆是对逝者的尊重和思念。

此时无声胜有声,就算没有音乐的陪衬,这支归魂舞已然诠释出最真诚的祝福。

魏烟华双手高举,转完最后一个圈后猛地伏地跪下,随后她恭敬扣了三个头,一叩师父教养之恩,二叩师父尽心之德,三叩师父爱护之情。

“师父走好,烟华就此拜别。”魏烟华抬起头时早已泪流满面,隔着婆娑的泪,她定定看着端木烟儿美丽的容颜消失在浓烟中。

“小姐,你别伤心了,端木夫人她也不愿看你这么伤心。”流苏和霂蕊一左一右扶起魏烟华劝慰道。

魏烟华擦干眼泪,仰头看着天空,“师父,我不会让你白去的。”师父,烟华知道你放不下,当年之事我必当查明,定能让师父在端木家医塚入土为安。

在入长安城官道上,晃晃悠悠的马车中魏烟华抱着端木烟儿的骨灰不发一言。当年只是错综复杂,查出来之后她要如何面对那个人。不,纵使是当年之事他被无辜牵连,可那封休书确实是他亲手写下。

“小姐,在想什么?”霂蕊奉上一杯热茶,身为端木烟儿留下的唯一侍女,霂蕊十分明白自己的如今的主人是谁。

魏烟华抚摸着茶杯的边缘,“没什么,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了,只是师父这次不在了。”

“小姐还是开心些,端木夫人不在,可府中有老爷和夫人啊!”流苏笑嘻嘻道。

卫王府书房中,在查清楚元宠跟端木的过往之后,饶是李玄霸也唏嘘不已——明明可以成为一代名将,明明是一段羡煞旁人的美好姻缘,却因为佞臣的阴谋诡计落的如此结局,实在是让人万分感叹。

扪心自问,若是当时是他面对那样的情景,他又会怎样做?

李玄霸低声笑着,若是他必不会负心爱之人,哪怕前面是死路一条。

既然查这些事是牢中那个人想知道的,查清楚就告诉他吧,只怕,他会受不住这样的结果。

“荣安,将这卷宗送去天牢。”李玄霸靠在椅子上吩咐道。

“是,属下一定亲手送到。”立在一旁的青衣侍卫将卷宗收起。

“等等。”李玄霸却阻止荣安,从他手中拿过卷宗,“本王还是自己送去吧,那元宠好歹也是一代名将,本王应当亲去。”

即使是习惯了李玄霸的各种行为的荣安,此时也觉得分外诧异,败在殿下手中的名将不知有几何,也不曾见过这位爷对谁这样客气。但是作为李玄霸的贴身侍卫,荣安很自觉的没有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殿下的身后。

这座长安城以严密而出名的天牢,一连几日却迎来了几位当朝举足轻重之人。李玄霸着人打开牢门后,命荣安在外守着,独自一人进了牢中。

大牢的角落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孤独的倚着墙,目光孤寂的看着某处。

“前些日子你托本王之事本王查清楚了。”李玄霸站在铁门前,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进去,“本王只是希望你看了这些能受得住。”

听到这个消息,元宠的眼神一动赶紧捡起地上的卷宗,细细看了起来。元宠翻阅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是翻道最后几页时双手不住颤抖,最终还是咬牙翻了下去,当他看到最后一页上写的那几行字时,几乎是目眦欲裂。

那书页上赫然写着“陈姬当日持林原冲休书,休端木氏,摔死端木烟儿尚在襁褓的女儿,并言之其另娶陈家小妹,言之其愿拥陈姬为后。”

“我跟烟儿有一个女儿!”元宠又哭又笑,“我跟烟儿有女儿啊,可是可是怎么就死了呢,女儿,我的女儿,我的烟华啊……”

李玄霸吐出一口气,“当年之事,将军可后悔休妻?”

抱着卷宗痛哭的元宠声音哽咽,“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年的休书,我,我从不知道就这样,居然害死了,害死了我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李玄霸蓦地一笑,也不再问出些什么话,“将军既然知道这些事了,就安心的去吧。”

“王爷!”元宠忽然道,“我想见见魏家小姐,她的攒花剑练得很好。”

“你想见魏烟华?”

“烟华?她叫烟华。”元宠忽然笑了,似乎是明白端木烟儿收她为徒的原因,“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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