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本市的最豪华的海鲜城内灯火辉煌的一个包间里刘总正在宴请赵煜,以答谢他的墨宝。此时一行人正推杯换盏喝到兴头上,气氛温馨而热烈,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坐的有刘总一家三口、赵煜夫妇、李成还有他的女秘书。刘总个子矮小,身材干瘦。对赵煜一口一个“赵大书法家”地叫着,向他讨教着书法的问题,殷勤而热情。刘妻身材高大,膀大腰圆。她穿戴穿戴珠光宝气,画着浓浓的妆,一会儿就和王玉香聊熟了。可能是人家见多识广吧,很快她就找到了王玉香感兴趣的话题,两人就如何花最少的钱做最有营养的可口饭菜这一话题,聊的是不亦乐乎。她一面和王玉香热火朝天地聊天,一面不忘注意着客人的各种需求,时而亲自斟茶倒酒,时而让服务员及时清理客人面前的海鲜壳。她的爽快随和让首次和这些成功人世同桌吃饭开始心里还有些忐忑的王玉香迅速地把她当成了知己。刘总的女儿也是一个高中生了,在她看来这些大人都是虚伪而庸俗的,要不是爸爸的坚持,她才不会来这么无聊的饭局呢!她草草吃了几口就躲到外面去打电话了,刘妻只是叮嘱她不要走得太远,就随她去了。
刘总和李成平日里相交甚密,对他也不讲客套,只说今日他的主要任务是要陪好赵大书法家。李成难得在应酬中有个如此清闲,大笑地回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刘不是和你吹牛,赵煜要不是我老同学,现在一般人可请不到他。
众人各聊各的,李成和他的女秘书也在这样一个和公司业务无关的场合放松下来。李成的这个秘书应该算是他的心腹了,对他的工作和工作以外的事情安排的是井井有条,平日里是该说得大肆宣扬,不该说得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对外人吐露一个字。虽然天天是鞍前马后地忙活,却动辄还要遭到李成的一顿训斥。李成当然有数,她的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他都明了于心,利益分配上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身边人多得些。碍于领导的威严,平时对他们却很少有言语上的谢辞。今天是个机会。
这时他端起一杯酒对她说:“陈儿,平常你工作很辛苦,我都知道,来,我敬你一杯,表达我的谢意。”
小陈连忙端起酒杯说:“谢字可不敢当,领导能体恤我们下属的苦衷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两人一饮而尽。
小陈自然要回敬:“谢谢领导的知遇之恩,想当年我在车间,活计最差,马上要淘汰下岗了,是领导帮了我一把,把我调到你身边当秘书,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
这话不差,那时李成刚进领导班子,急需一个心腹。他很快从公司几百人中发现了矮小瘦弱在车间不受欢迎的小陈,并把她调到身边。这里面没有私情,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她的心思缜密、守口如瓶甚至其貌不扬在李成看来,都是一个称心秘书所要具备的特质。
李成由衷地说:“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你办事,我放心。”
两人都有些动情,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喝了一杯有一杯,都有些喝多了。
这个晚上,一行人除了刘总的女儿都其乐融融,尽兴而散。刘总亲自送赵煜夫妻,门外等候的司机送李成两人。
在回家的路上,李成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这几年他很少在家吃饭,习惯了在外面忙于应酬。有时是别人请他,有时是他请别人,似乎不这样日子就过不下去。最近他的健康状况频频亮起了红灯,常常胃痛。他不想兴师动众,强忍着不适照常和刘总的司机闲聊。车行至一个小区,他叫司机停了车,说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司机说告诉他具体位置,他送他去。李成推辞说就在前面一栋楼,马上就到了,并故作轻松地向司机摆了摆手。
车一开走,他一屁股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刺骨的寒风和愈加剧烈的胃痛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凄然。今晚他有些想苏瑾了,有她在的日子,家里总是暖和的。他想见她。这个小区的就是苏瑾的住处所在的地方,可对那个被他伤透了心的女人,他实在没脸再去找她。他鼓起勇气拨了苏瑾的电话,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竟然有些心跳加速,就像他们年青的时候,他托了赵煜去问苏瑾愿不愿意和他交往,他等待答复时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可对方除了那句毫无感情的女声“您拨叫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以外,毫无回应。他拨了一遍又一遍,依然如故,他有些气恼。他把和苏瑾联系不上的缘由全怪罪于这部新款的手机,一扬手把它扔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他不知该去哪儿,总之不想回家,一个人只会让自己更加烦闷。
当李成放下所以的思想包袱跌跌撞撞地来到苏瑾的住处,还没来的及敲门,就摔倒在了地上。过多的酒精把他的胃灼烧的像着了火一般疼痛。苏瑾刚刚洗完澡,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门口异样的声音。打开门,着实吃惊不小,李成这是怎么了,前几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对她满脸漠然。她费劲地把李成扶进了屋,他的头发被风吹得蓬乱,脸色发白,衣服上还有摔倒时沾上的灰尘。自从她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这样。在她眼里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眼里总是带着蔑视一切的微笑,没有事可以难住他。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瑾着急地问。
“苏瑾请你原谅我,以前都是我错了。今天我喝多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想你,我特别想你……。”
“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原谅我,原谅我......。”
李成有些语无伦次,胃痛折磨的他脸煞白,痛苦地用手捂着腹部再也说不下去了。苏瑾急得手足无措,好在对于醉酒,她有一点经验。她让他先在床上躺下来,然后她快速地调了一大杯蜂蜜水,从卫生间拿了一个盆过来。她让把蜂蜜水喝了,他顺从地喝下去,一会儿就开始呕吐,苏瑾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剧烈地呕吐着,头痛、胃痛、心也痛。恍惚间看着苏瑾忙碌的身影,他觉的苏瑾像他的母亲,在他上中学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后来父亲又娶,他几乎没再回过家。胃里的东西总算吐完了,他觉得好受多了,只是依然胃痛。他呕吐的污物溅得床单、苏瑾的身上都是。苏瑾想去收拾,他气喘吁吁地闭着眼,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开。他喃喃地说着,“你别走,陪陪我,陪陪我……。苏瑾没动,任由他抓着她的手,他的无助让她心疼。他沉沉地睡着了,他趴在她的枕头上,一只手按压在胃部,一只手仍紧紧的抓着她,像个生病的孩子。她轻轻的挣开了他的手,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去打扫他呕吐的污物。
半夜时分,守在李成床边的苏瑾支持不住,刚刚趴在床边睡着,忽然被李成的呻吟声惊醒。她旋亮台灯,李成闭着眼,脸色苍白,双手紧按着胃部,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地呻吟。她吓坏了,抓着他的肩大叫着“李成、李成,你怎么了,咱们去医院吧!”李成睁开眼,看到满脸担忧的苏瑾,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就是胃痛的厉害,你给我找点胃药吧。”蓝图有时也好胃痛,苏瑾平时就备了一些放在抽屉里。她照着说明书,倒出两粒,给李成端来温水让他吃了。李成的隐忍让她心疼,她说不出责备的话,他吃下药,渐渐好些了。
“你一直都没睡啊!”他问苏瑾。
“你这样,我怎么敢睡呢!”
“我好多了,你也休息会吧!”
他让她躺在他身边,苏瑾抚着他的胃部。
“你干吗总是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吗?”
李成没说话,苏瑾柔声地责备让他鼻子发酸。
“要是咱俩离婚了,你有什么打算?”李成问。
“我?先去周游世界玩几年,等女儿大学毕业结了婚,我就去她那儿给她看孩子。”苏瑾故作轻松地说,她当然知道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怎么会需要自己呢!
“你有没有爱过我?”苏瑾幽幽地问。
“有!”李成肯定地说。
“为什么又不爱了呢?”
李成没说话,只是把她搂抱的更紧一些。
爱是什么呢,已到不惑之年的李成依然不能完全理解它的含义。曾经他爱苏瑾爱的天昏地暗,为什么后来不爱了呢?还有青青曾再一次点燃他的青春,带给他狂热的爱,可为什么两人分手以后,他甚至很少会想起她?或许是生活年复一日的平淡琐碎冲淡了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或许是因为他始乱终弃有着一颗永不安分的心,又或者这世上根本没有天荒地老的爱。
两人都没再说话,互相拥抱着睡去。
天还没亮,苏瑾又被李成的呻吟声惊醒,他胃依然痛,经过一夜胃痛的折磨,他看上去苍白而憔悴。一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苏瑾坚持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诊断之后告诉他们,李成这次胃痛伴有发烧症状,建议他住院做一次深入的检查。李成痛得昏昏沉沉地,烧得神智似乎也有些不清了。苏瑾忙乱地为他办了住院手续,并一直在病床前陪护着他。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双唇干裂,眉头紧锁,两大瓶的点滴打下去,他的疼痛终于缓解了。躺在病床上的他看到同样疲惫的苏瑾,他觉得非常愧疚。
“你回去吧,让我的秘书小陈来就行了,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李成柔声说。
“我不累,以后你一定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你也不年青了。看你这样,我心里难受!”苏瑾有些哽咽,眼泪夺眶而出。
李成的鼻子有些发酸,眼圈也红了。
看他好些了,苏瑾这才宽慰了不少。看他好些了,这时护士进来问谁是李成的家属,苏瑾赶忙答应着,她让苏瑾去给他准备一些稀软好消化的食物,一会儿给他吃。苏瑾把他交待给护士,又给他的秘书小陈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帮一下忙。接下来苏瑾又给自已单位打电话请了假,就匆匆回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