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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视觉符号与跨文化传播(4)

霍尔《编码,解码》一文本来讨论的就是作为视觉符号中的一种电视符号的编码与解码,因此,他的研究也同样适合其他的视觉符号传播的编码与解码。1959年中国的《人民画报》上有一组照片,题为《资本主义魔影下的儿童》,其中一张如下:

但几十年后的今天,人们有不同的解码:

第一组:

0745129096:李承晚是独裁者,很失败的独裁者,韩国人给历届总统打分,他还算是“国父”,却惨遭垫底。创造经济奇迹的朴正熙和得过诺贝尔和平奖的金大中得分最高。

Sirga:无耻。

第二组:

反公车浪费:生动的政治课。但是这些图片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word97:1959年,饿死几千万人的人祸快开始了吧。

zwho1:能跟中国比吗,小巫见大巫。

第三组:

抽烟的和尚:李贩卖人口?hoho,真是万恶的帝国主义,多亏了我党,帝国主义的罪恶才能大白于天下。其实是领养,韩国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孤儿出口国”。尤其在50年代,韩战留下的大批孤儿被西方国家家庭领养。

朝三暮四:呵呵——让今天的左左门看看,他们需要这种素材来反美呢——

威镇天:什么叫欺骗,这个就是了。

所以主导-霸权立场、协商性立场和对抗性立场是视觉符号传播的一般解读方案,但在跨文化视觉符号传播中,情况要复杂一些,存在着严格意义上的误解,我们称之为跨文化视觉符号传播误读。

二、跨文化传播的视觉符号编解码

沿着霍尔的模式,现在我们来讨论跨文化传播视觉符号的编解码。

借助霍尔的阐述,由于编码者与解码者在“知识结构、生产关系、技术基础结构”的不同,而导致编码者按照自己的意义结构1进行编码,而解码者按照自己的意义结构2进行解码。我们可以把“知识结构、生产关系、技术基础结构”归结于广义文化的不同,就是说编解码的差异是一种广义的文化冲突。编码的终极目的是希望解码者按照编码意图进行解码,即霍尔所说,尽量“在主导符码范围内进行操作”。从宏观上考虑,就是霍尔在他的文章一开始提出的,按照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原理,努力维持“生产、流通、分配/消费、再生产”过程。那么,编码者作为符号生产者在一开始的生产过程就要系统考虑作为符号消费者的文化特性对于编码方式的需求。这样我们可以把霍尔模式纳入跨文化视觉符号编解码来分析。

从比较传统的观点来看,跨文化传播不是文化传播,尽管二者有很多相通之处。跨文化传播的传播目的是信息,而不是文化本身,虽然有时我们很难把二者截然分开。在视觉符号的跨文化传播编解码中有两个特点,一是编码方式要解决好文化及文化关系处理问题,二是视觉符号形式与文化表达的关系处理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视觉符号编码的思想理念问题。首先,世界上各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但是人类文化基本价值观是一致的。这是跨文化传播的人类性原则,也是跨文化传播的基础。其次,世界上各种文化是平等的,要牢固树立文化互相尊重、共生共荣的文化价值理念。这是文化多样性原则。第三,在跨文化视觉符号编码中,要体现以上观念,并在设计中表现出来。

第二个问题是视觉符号编码的艺术与技术问题。在具体的视觉符号编码中,按照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观点,讯息并不是媒介所提示给人们的内容,而是媒介本身。媒介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影响了我们理解和思考的习惯”。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对人类的影响不是在有意识的意见和观念层次上的,而是在感觉比例和知觉模式的下意识层次上;媒介对人的影响是环境性的,而人离不开媒介环境,人受到其影响却看不到其力量;媒介形式对人的影响超过媒介内容。视觉符号在跨文化传播中的身份绝不是简单的艺术形态本身的跨地域交流,而是一种文化内在文本的认同与内化

下面结合这两点简要讨论视觉符号跨文化编码的三个问题,即国际化、民族化和本土化问题。

对视觉符号国际化问题的讨论,建立在视觉符号的直观性和超民族性基础上。直观性是视觉符号的基本属性,大海是蓝色的、平面表现稳定、圆形表达和谐,上翘嘴角是喜、下吊嘴角是忧等,这是人类共知的,超越民族的,因此在视觉传达上本身就有国际性,也是跨文化传播的基础。在视觉符号编码中这些元素为符号提供稳定的跨文化传播基础。

这样的图案设计,几乎全都由几何图形构成,其构形和表现质地的色彩,能够准确地向不同的受众传递优质、强悍、信誉的信息。与国际化相关的是全球化,全球化的符号便于统一形象,同时也可以降低成本,提高经济效益。但是,国际化的度不易把握,因为过度的国际化设计容易使符号失去个性魅力。同时也可能在一些国家和地区难以通行。如原来海尔公司全球统一标志是两个相拥的活泼可爱的卡通娃娃“海尔兄弟”,但这个标志却在中东一些国家遭到抵制,因为这些国家禁忌裸露身体,而且在西方一些国家同性相拥有同性恋之嫌。

视觉符号的民族化是指编码中糅和民族元素,以弘扬民族文化的设计。视觉符号的民族化是不同民族由于自然地理、气候、社会生活习惯、传统的原因,对图形语言有不同的认识、理解和表达方式。民族化与国际化是一对对立统一的设计理念。有一个口号是“越是民族化的就越是国际化的”。实际上,这关涉到传播的本质。文化就是传播,传播就是文化,民族文化如果不传播就没有民族文化,所以泰勒说“文化是一个动词”。在这个意义上讲,没有民族化的视觉符号不仅没有个性,而且没有生命力。人类文化本身就是在民族接触中互相理解、学习和借鉴中形成的。在视觉符号设计中,理想的是民族化与国际化的统一。

上图是中国联通公司的标志。设计中像英雄结一样的符号叫盘长,是我国古代一种传统吉祥纹样,来源于佛教八吉祥图案之一,代表着世事轮回,有祈福万事如意、四通八达寓意。联通公司的标志对盘长进行了概括变异。同时回环贯通的线条,象征着中国联通作为现代电信企业的迅达畅通。另外标志造型有上下勾连的两个“心”形,形象地展示了中国联通的服务宗旨。整个标志不仅具有现代感,还蕴含着中华古文明的吉祥含义。标志精巧地把传统的民族元素与现代企业精神糅和在一起,是一个经典的视觉符号设计。

本土化是指在跨文化视觉符号设计中有意识地吸纳一些对象国的民族传播元素或社会心理因素,从而有利于对象国受众的认同。

比如上图,周星驰的《功夫》在大陆、香港和美国三地上映时使用了三种不同版本的海报。在大陆的版本是男主角被压在了大大的“功夫”两个字底下;香港的版本是,周星驰摆了一个像李小龙一样的Pose,而美国的版本则是把男主角扮演成了一个超人的模样。结果三地的观众都非常喜欢。这是符号本土化的典型。大陆版本的“小人物”非常符合大陆观众的心理状态,大多数大陆人对功夫没有神秘感,反而觉得练功的人都为功夫所累,被功夫压得喘不过气来,周星驰的喜剧角色迎合了对功夫轻松的看法。由于李小龙在香港人心中本身就是功夫的象征,李小龙在异国他乡靠功夫打出一遍天地,李小龙的精神影响了那一代人,海报上周星驰的姿势唤起他们美好的记忆。而美国是一个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国家,中国功夫在美国有着异乎寻常、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在这一点上与超人暗合,海报借助超人的装束,调动了受众的联想。三种海报都实现了本土化,运作非常成功。

三、视觉符号的解码和误读

如前所述,霍尔的解码立场都是一般解读立场,不涉及误读问题。而在跨文化传播中,误读的现象普遍存在,特别在视觉符号的解码方面。误读的出现,按照霍尔模式,是由于编解码两方“知识结构、生产关系、技术基础结构”的不同,即广义文化的严重差异,使解码与编码意图相悖而产生。

一家美国公司在试图用某种广告同沙特阿拉伯人做生意时,广告展示的是一位男人手握石头的拳头。拳头在多数文化中都是力量的象征,这一设计意在表明该公司生产的碎石设备的强有力和作为生产厂的坚实地位。这个创意虽然说不上高明,但这个意义沙特阿拉伯人是能够理解的。不幸的是,广告中的男人像多数西方人一样拳头向上,而这对沙特人来说是以武力相威胁,是一种非常讨厌的动作。

关于视觉符号的误读,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关于“龙”。在中国古代传说中,龙是一种能兴云降雨神异的动物。中国文化传统中的龙,祥云吐瑞、生机勃勃,代表着尊贵与吉祥。而在西方,龙是罪恶和邪恶的代表。在西方传说神话中,龙是一种巨大的蜥蜴,长着翅膀,身上有鳞,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能够从嘴中喷火。

视觉符号的误读主要因为在编解码双方生活习俗、语言文字、社会心理、宗教、文学等方面的差异。甚至数字、颜色、动物形象在不同国家意义也各不相同。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对象国的禁忌认识。日本索尼公司在泰国推销收录机产品,其广告用佛祖释迦牟尼的形象,泰国人民认为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索尼产品遭到全民抵制,泰国当局也向日本政府提出了强烈的抗议,最后在举国愤怒声中,索尼公司立即停播这则广告,并向泰国人民公开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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