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用担心,青翼还在别院,小王爷不会有事的。可是王爷的伤……”
李可萌听闻青翼也来了,神色一愣。
赫连沁朝李可萌看来,众人也都朝李可萌和随心看来。
青雷站在一边叹道:“不如老板娘今晚跟王爷一起暂去别院吧,如今这客栈也不安全了……”
众人都静默在原地,李可萌也低垂着头不说话。唯有随心看了看前面的众人,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娘亲,他朝前走了两步,拉过赫连沁的手,笑笑道:“大将军王爷,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跟娘亲。”
赫连沁紧了紧手中软软的小手,眼睛直直地盯着随心,轻轻道:“随心可还害怕刚刚看到的场景?”
李可萌这才一惊,才想到刚刚赫连沁蒙着自己的眼睛,却没有蒙住随心的眼睛,怕随心会害怕,也朝他紧张地看过来。
不料随心却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再看向赫连沁时,眼中的神彩已是大盛:“不害怕!随心不害怕!随心知道大将军王爷是在打坏人,保护我和娘亲,以后随心要像大将军王爷一样,打坏人!”
赫连沁这才轻笑起来,朝随心使了个眼色。
随心也笑了起来,转身拉了拉娘亲的手。
李可萌已经将他们父子俩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看了眼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道:“既然王爷手臂受了伤,那请快回别院医治吧。民妇谢过王爷刚刚的救命之恩,民妇无以为报,若是以后王爷有事是民妇能做到的,民妇自当报恩。”
“哦?报恩?”
李可萌低垂了头:“民妇也知王爷不会强人所难的。”
赫连沁低头看了她半晌,终朝后吩咐了句:“回别院吧。”
一队人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散去。
随心的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赫连沁的身影,李可萌第一次在随心的眼中看到复杂的神色。她心中一跳,想到刚刚屋外北沈奕和杞正的对话,不知随心听懂了几分。
“随心,你怕吗?”李可萌拍了拍随心身后的灰尘,略有不安地看着他。
随心此时才将眼光收了回来,重新变成了平日里的那个猴儿精:“不怕,娘亲,大将军王爷会保护我们的。”
李可萌一愣,随即温和地笑了,她拍了拍随心的脑袋,牵着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是她不害怕,只是她也清楚,北沈奕来此的事情已被赫连沁算计着了,那北沈奕断然不敢短时间内再次来她这客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定然不敢再轻易在这里放肆,难不保这附近也都是赫连沁的人。
夜沉如水,看着随心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的样子,李可萌却是再也没有睡着。
同夜西城城郊别院的院子里,夜风轻轻拂过院子中大片的菊花,有阵阵甘香传来,很是振人心脾。
赫连沁独坐于一方石桌前淡然看着夜色。
夜色婉清,院中寂然,石桌上放着一壶清酒,两只酒杯。那淡淡的梅花酿味道虽轻,却让人仿佛置身梅枝下,清雅独华。
一声轻笑缓缓划过静默的夜色,带了丝邪魅和不羁:“啧啧啧,这么好的梅花酿,主人竟然放置一处那么久都没有喝,岂不暴殄天物。”
赫连沁一直静静盯着不知某处的眸子这才晃动了起来,转眼看向披着夜色缓缓走来的某人。
北铭晨一身潇洒,旋身坐于赫连沁对面的石凳上。不等赫连沁说什么,便开始自斟自酌起来,等着一杯酒下肚,才赞叹一声:“三十年的梅花酿,岂是刚刚才酿不到一年的梅花酿可能比拟的,你说是吧,沁王爷?”他眉角眼梢含着调侃,别有深意的目光直直向赫连沁射来。
赫连沁看着他刚刚一杯酒下肚后给自己斟满的那杯酒,嘴角牵了牵,终是两眼沉黯地又看向别处。
北铭晨这才叹了声:“今日已经帮着她了,为何还是这般样子?”
看他周围沉闷的气氛,北铭晨这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说到底,咋俩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啧啧,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实在。”
赫连沁这才盯着他,眼中多了一丝冷硬:“你既然也知是十多年的交情,为何从前不曾听你说过萌儿的身世!”
厄,北铭晨自觉引火上身,讪讪地道:“赫连当初不是一直忌讳着李家壮大么?如果我再说了这一点,岂不是让她的生活更加艰难?”
赫连沁一手握住那杯酒,紧了紧,手中的酒有点点洒落,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了声:“你其实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也不是。”北铭晨摇了摇头,“本太子第一次来赫连的那一年凑巧就遇到了李家的二小姐。说来也巧,她虽然木木呐呐的,却很是善良天真。也不怕你笑话,那日本太子还曾跟她一起放过风筝。”
北铭晨又饮了一杯酒:“后来本太子奉父皇暗令来赫连查找当年梅殿中人和她带走的孩子,哪知就查到了她。”
“说到底,这都是缘分呐。”
赫连沁双眼看着杯中的酒,眼中有细碎的光亮闪动,良久才起了口,低低道:“本王若是想要北疆恢复萌儿的公主之位呢?”
北铭晨皱了眉头:“难道你还在乎这些?”
赫连沁轻笑一声,他岂在乎这些。从前他看不真切世事,伤了她的心,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边,如今他卸下一切天下大任,唯想慢慢再让她进入他的怀中。
可是今晚他才知道,要想她慢慢再靠近自己,必须要一步一步让她的心重新找回靠近他的勇气,这身份虽然他不在乎,可却是两人间的一块石阶。
就如今晚她那个有礼的自称“民妇”。
脑子里乱乱的,赫连沁喟然叹气,也唯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捉摸不定,难以安心。
北铭晨见他不答,心中已猜到了几分:“难道是她自己以身份隔开你?”
“是,今晚她虽然身有靠近,可是心中始终认定了如今我们是不可能的。她走近本王的路,本王决不能让它有一块绊脚石!”赫连沁目光坚定。
北铭晨见他神色坚定,却直直指出了一点:“萌儿如果心有靠近,却是不会在乎那些俗世礼仪的,只因她近人情怯罢了。说到底,还是她忘不了当初受过的伤害。”
赫连沁眼中的光芒瞬间沉闷了下来。
北铭晨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一声叹息。
若非他跟他十几年的交情,再知他如今是真的爱惨了自己那个淡然的妹妹,他断然不会有凑合两人的心的。
转了神色,北铭晨轻松道:“如今你也见过随心那个小家伙了吧?”
赫连沁也想到了那个人小鬼大跟他交换条件,在萌儿身边扮萌扮乖的猴儿精,顿时轻笑出声:“随心跟随意性子倒是南辕北辙,是个小鬼精灵,幸而他这几年陪伴在萌儿身边,也不至于让她太寂寞。”
说罢他心中一动:“他的性子倒还像本王,小小年纪便想当个将军南征北战以示男儿之志。”
北铭晨倒也知道这个,否则当初也不会赠予他一把木剑了。
赫连沁瞟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改明儿本王让青风去竹林削支软竹来,到底是木剑,不如竹剑韧性。本王就亲自给他做一支竹剑。”
北铭晨洒然,竟然都吃醋到儿子那里去了,心中哭笑不得。
“先不说儿女情长了,北沈奕和孟家那边,你决定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