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本身就穿了一件白布棉裙,一旦淋湿,里衣便若隐若现起来。
孟依依娇俏的声音不大,却在此时静默的院子中让众人听得真切:“呀,看依依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淋湿了李姐姐的衣服,还请李姐姐不要见怪。”
说罢,朝身后跟来的丫鬟道:“碧悦,还不快扶李姐姐回后院换衣!”
李可萌眼色一沉,刚想回绝,却被赫连沁握住了手。他言语轻快,似并没有怪罪之意,却不看孟依依,只朝身后的青风道:“就不劳知府家人了,青风,让香葵进来伺候萌儿换衣。”
他那句话亲昵暧昧,握住李可萌的手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孟依依瞬间白了脸。
李可萌朝她的脸上看去,只见她贝齿轻咬唇瓣,欲语还休,当真是我见犹怜。
众人有眼尖之人,眼见得孟依依情义真切,顿时起了心。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何况是一国的王爷,南征北战的大将军。
立时有人站起来笑谑道:“孟大人的女儿依依才貌双全,王爷玉树临风,属下看来真真是天作之合啊。”
李可萌起身的身子一僵,身上却瞬间多了一件外套。
细黑狐毛为边,用银线在袖口和领口处都勾勒了一支白梅,黑色的蜀锦更显他气质的华贵。
与昨日那件白色蜀锦本身便为一对。
李可萌朝赫连沁看去,他内里只着一件月白棉衫,银丝的腰带,越发显得清俊风华。
“孟知府,就借用府衙后院的屋子一用了。”
孟江连忙拱手道:“王爷严重了,下官已让人准备好了屋子,李老板去了便可。”
青风便跟着李可萌离开了这热闹的院子。
李可萌的身影才一出院子拐角,孟依依便又盈盈向孟江一拜道;“今日是父亲大寿,依依为祝贺父亲,也为谢过各位王爷大人们,愿意飞舞一曲,请各位大人们不要见笑。”
孟江早已瞧出了自己女儿的心态,他心里更是乐见其成。且不说如果自己的女儿巴结上了沁王爷后他官位的平步青云,就说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事也可以被压下来,可谓一举两得啊。
连忙呵呵笑道:“也罢,就让依依给众人一舞,也好给王爷解解闷。”最后一句,是朝赫连沁说的。
孟依依领命,朝着不远处已经不知何时来的乐师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一阵轻柔和缓的音乐缓缓响起。
孟依依今日一身鹅黄色衣裙,众人直到此时才见着了这身衣裙的妙处。层层叠叠的纱衫,舞动起来百褶散开,中间夹带了点点金片,在阳光下有光芒微闪。这一身铺展的鹅黄纱裙在院中深深的桂花香中真真是让人沉醉。
她眼角眉梢含羞带怯,丝丝情意都只绕着赫连沁一个人流转。
这满座宾客都是知府平日交好之人,见这场景,自然是帮衬着知府和那孟依依,恭维赞叹之话不绝于耳。
“依依姑娘当真是倾国之色,一舞都舞进众人的心中去了……”
“徐大人你可多嘴了,在场这么多人,依依姑娘可都只是奔着那一人去的,你我粗鄙之人,哪里比得过王爷尊贵……”
“对对对,还是纪大人说得好啊……”
场中众人赞不绝口,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不绝于耳,院子中央的那抹鹅黄身影舞得更加炫目更加肆意羞涩。
孟依依一共舞了三曲,赫连沁面色沉稳,丝毫不露喜色。
才一曲过去,他便有点坐不住了。
青雷状似无意地小声道:“唔,王妃去了这么久了……”
“青雷,我们去看看吧。”赫连沁斜了他一眼道。
青雷弯了嘴角,笑着跟着离了座。
众人欢笑热闹,一时也没有留意赫连沁的离去,只是场中那越舞越张狂的人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悦,立即却舞得更加妖娆。
府衙深院幽幽,后院比前院更显得奢华。在小厮的带领下,赫连沁来到了离前院不远的一间房间前,香葵正在门外无奈地等着。见着赫连沁来了,忙行了个礼:“王爷,李老板在房内,只是她不愿换那身衣裳,香葵也正着急。”
赫连沁摆了摆手,开了门,独自走了进去。
屋子里不比外面稍显昏暗,外屋和内屋以一丈清荷画屏隔开。
透过画屏,背后有袅袅身影,赫连沁心中一动,绕开画屏向内走去。
李可萌初听门开的声音,以为是香葵走了进来,只得无奈道:“香葵,让人重捎一件衣裙进来吧,这件我是断断穿不得的。”
昨日晚上的那件白色蜀锦正放在一旁的床上,和那件黑色的蜀锦堆在一起,而她今日穿得那件白布棉衣也正搭在屏风上,只着了一件白色内衬。
四年的漂泊让李可萌的身子略显得单薄了些,身材却更甚当初。那一身的婴儿肥退去,如今出落得更加婀娜多姿。
赫连沁听到她的话,轻笑了一声:“萌儿若是穿不得,便没有女人穿得了。”
李可萌大惊,随手将屏风上的那身衣裙取了下来,匆匆忙忙想要重新穿上。
赫连沁皱眉,大步跨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带了丝怒意:“做什么穿那身湿的,着了凉不好。”
“怎么,萌儿吃醋了?”赫连沁仍是一脸笑意,从旁边床上取了那件白色蜀锦,就要给李可萌穿上,“可是,本王就是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春色和秋日的桂花,只独爱那一丛白梅。”
李可萌错开身子,避过了他帮她就衣:“王爷莫不是忘了民妇的身份了?”
“怎么会忘?李老板不是随心客栈的老板娘么。”
“王爷记得就好。”
“可是,却也是我两个孩儿的娘亲!我赫连沁此生唯一所爱的女人!”赫连沁眼眸突然转深,直直地看着李可萌道。
李可萌心中一紧,垂下了头。
屋内光线阴暗,有丝丝光芒透过印花的窗纸照在地上,氤氤氲氲一片轻芒,她浅浅的声音也如缥缈般轻轻地传来:“其实王爷自己从来没有思量过许多事,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随便承诺的。”李可萌抬起了头,幽幽的眼神朝他看来,似有苦涩流转,“就如今日,你说,我不喜你喝酒,你便不喝。如此一句话当两次从你口中说出时,我反而觉得那种感觉就淡了。”
“唯一所爱,这种修辞,王爷以后便别说了吧。”
赫连沁扶着白色蜀锦衣裙的手便是一顿。蜀锦上细细的白梅枝似散发着淡淡暗香,赫连沁盯着那上面的白梅,眼神深黯。
“萌儿,当真要这样跟我保持距离么?”他眉目低垂,有点点阴影落在脸上,脸上的表情李可萌看不真切。
李可萌再次低垂了头,她面色稍稍有丝苍白,却紧紧地绞着手:“我并没有想着要和谁保持距离。”
“也罢。”室内气氛僵硬,赫连沁却轻笑了声,言语中也不见刚刚的沉黯。
他又重新将那件白色蜀锦披到李可萌身上,李可萌还想错开身子,却被他半抱半搂着,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李可萌微微有点恼怒了,这人当真是放松不得。
赫连沁脸上仍然只见笑意,手上却是没有放松:“做什么?穿衣服!”见她忸怩着还要动,赫连沁叹了口气,“初秋天气凉,你着了凉后还要怎么照顾随心和随意?”
李可萌听了他这话,果真不再挣扎了,只是闭了眼,静静地立在他怀中。
他怀中温暖,因着没有外套在身,能格外感觉到他身上的硬实和散发的熟悉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