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脸上快要挂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擦着额上的冷汗,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等小厮向外跑开后,才勉强朝李可萌笑呵呵地道:“闻人小姐误会了,那上面就只有一袋淮海总司送的纪念品盐,就一袋而已,就一袋而已……”
“是嘛。”李可萌不信的眼神让总管在夏日的烈阳下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时远处已经歇息好的几个工人见头儿没有回来,听到众人的议论,才知道前面好像出了事,都纷纷走了过来。这一过来,总管见了更是面如死灰,那几人身上因被太阳烘烤而晒干了的衣服上都留有不少洁白的晶体。
李可萌不顾丫鬟的阻拦,轻轻蘸了点点放到嘴里,那晶体缓缓在嘴里化开,咸咸涩涩的,不是盐是什么!
李可萌凌厉的眼光瞟向那总管,可爱的娃娃脸上此时是一片严肃,总管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来不及想清楚便听到李可萌身后传来一女子清冷的声音:“沁王妃,出了什么事?怎么过来了这么久都不回去?”
李可萌看着那总管瞬间僵硬的身子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才挑了挑眉,转身朝文夫人严肃地道:“文夫人,请恕本妃无礼,方知府可有新的诏书下来说商人可以私自经营盐生意?”
文夫人一听也是脸色一变,私盐生意自古以来都是商人和知府忌讳谈到的事情,毕竟沾惹上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此时听李可萌一说,才估计刚刚应该是碰到哪个商人胆敢私自经营盐生意被抓到了。这罪可不仅仅是牵连商家本家的,搞不好知府也会被人陷入其中,被人说有包庇罪,毕竟码头搬运的货物都是由知府亲自颁布文书的,哪些可以通过码头卸货,哪些不可以,这也是涉及到朝廷收税的。
方知府虽然疼小妾,让小妾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可是毕竟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虽不会俱荣,但是一损必然俱损。
文夫人连忙端满怒气,将那一干重罪都撇清:“柳家前几日辱我方府的尊严,今日又不把沁王妃放在眼里,公然霸占李家码头,不顾王法,竟敢私自运营私盐,该当何罪!”
那总管本就被文夫人的那一句“沁王妃”给吓得双腿哆嗦,如今被知府夫人这一顿公开的以律法罗列柳家的罪状,承受不住,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不知何人报了官,一干侍卫急急朝这处跑来,为首的那个正是这京城的知府方大人。只见他双眉紧拢,面色如沉。见到文夫人似乎欲言又止,生生地憋了回去,只低低斥道:“回府去!”
文夫人见到来人有点紧张,不知看到她如此做事他会有什么反应,却不知她努力救方家也只换来他不满的呵斥,顿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李可萌想了想,还是朝文夫人郑重道:“文夫人与本妃今日一游,本妃觉得与文夫人甚是谈得开,以后有事尽可以找本妃帮忙,只要本妃能办到,绝不推脱。还有今日承诺的那件衣裙,本妃会让人给文夫人送去的。”
今日之事,本来就利用了文夫人。虽然她夫君跟柳府的牵扯不清始终让自己不满,但毕竟她是无辜的,李可萌也只有这样补偿。
文夫人一听,这才感激地道:“如此便谢过沁王妃了。”
李可萌微笑着摇了摇头。
等文夫人离去,方知府才朝李可萌行了个礼,恭敬地道:“沁王妃玉。体金安,此处就交给下官来处理吧,下官必定会严加审问的。”
李可萌浅笑点头,眼神里却带了丝莫名的深意:“当然,方知府办事,本妃当然放心。哦,对了,忘了告诉方知府了,如果方知府要证人的话,这码头成百上千,包括附近店里的人都可以给方知府作证的哦。”
方知府握紧了手,点了头答了声是。
李可萌才被丫鬟搀扶着上了不知何时赶过来的马车上。果然还是马车上舒服些,虽然难掩夏季的燥热,毕竟已经没有了被烈日当头曝晒的感觉。
李可萌揉了揉太阳穴。她知方知府并不是柳家的人,可也不是李家的人。有时候中庸之道做得太好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反扑一记,那她就顺势让他扑向敌人。他越是想息事宁人,她就越把事情闹大,像他们这类左右逢源之人,当然不会让祸事惹到自己身上,这种时候往往都会将别人逼到绝路以求自身安危。
李可萌轻笑了一声,随口就朝旁边的随侍丫鬟问道:“绿竹今日去学堂了吗?”
“禀小姐,绿竹早上去了学堂,说下午回来时会把浣溪小小姐带来。”
李可萌点头,脸上有了一丝温暖。自从她回了李府后,浣溪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李府里的小小姐,府里众人对她也甚是喜欢。
“音儿,让车夫将车开去留仙居。”李可萌朝旁边丫鬟道,事情是已经做完了,戏也已经看完了,可是收尾的工作还是得她亲自去做一番。想起了今日那个呼叫翠鸟的人和及时赶来的方知府,李可萌在心里就开始疑惑,会是他吗?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是除了他,她再想不到如今要和柳家对着干的人了。
马车掉头朝城中心开去,一路小贩吆喝,李可萌竟不觉得烦躁,反而松下了心,此次柳家算是彻底栽了。柳家倒下,还有一个曹家,李可萌眯了眯眼。
马车很快停在了留仙居,李掌柜不在,李可萌便让小厮丫鬟们在下边等她,自己独自一人上了二楼角落里的房间。那间李掌柜长期为自己留的房间里此时已经站了一个人,他面如冠玉,临窗而立,有种静静的妖娆在他身旁氤氲。见到李可萌推门进来,他脸上露出了早已料到的神色,朝李可萌端起了酒杯:“李家小姐,本太子已经恭候多时。”
她如今回娘家之事只怕大街小巷都传开了,那句“李家小姐”让李可萌眉毛略挑,却没有觉得反感,反而有种他支持她的感觉。李可萌暗自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李可萌还没回话就坐了下来,她现在是孕妇,刚刚又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身体本就疲累了。
北铭晨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将自己身前的那碗冰镇雪梨羹给李可萌推了过去:“这是我让酒楼做的雪梨羹,你刚刚在烈日下站了那么久,喝口解暑吧。”
李可萌眼馋地看了一眼那碗冰镇雪梨羹,说实话,她现在是很想吃这东西。这个时代的冰镇雪梨羹就像现代夏季吃的解暑饮品冰粉,冰冰凉凉很舒服。可是一想着绿竹又会挥舞着拳头对她训教了,摸摸了还不怎么显的肚子,李可萌遗憾地道:“大哥说了我怀孕期间忌吃凉的东西。”
说是这样说,可是那眼神依然停在那碗雪梨羹上,貌似有点饿了, 。
北铭晨一愣,随即抱歉地笑了笑,端起了那碗雪梨羹,手中一震,立时,袅袅的热气就在那只小白玉碗上空升起,他竟是用内里将冰镇雪梨羹变成了一碗热腾腾的雪梨羹。
李可萌有点懵了,北铭晨却将雪梨羹重新推了过来,表情有点得意地道:“如此,该可以了吧。”
李可萌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改变了啊。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李可萌只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暖暖的却并不烫热,温度刚适合,不由得多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