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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诛仙台,一上诛仙,万法皆灭。

无论多么高深的道行,不提如何高绝到法力,来到诛仙台上,都与常人无异。没有法力、没有灵力,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黎从未来过诛仙台,本来心里也知道诛仙台上无尊卑。但是,心焦情急之下,她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当她遥遥地看到诛仙台上被困仙索绑缚着的一干灵族,看到蛇王、蛇后、狐王狐后,甚至还有两个小小的孩童,她的眼睛里、心中,已经没有了其他,再也顾不了什么。

“浅语!”

火红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厉喝,降落在诛仙台下。

“陛灵仙子?”

“陛灵姐姐……”

“陛灵嫂嫂……”

随着她的出现,那几个被绑缚着的灵族,同时发出一声声呼唤。有狐王、蛇王的痛心呼声,更有几个小孩子惊喜的呼唤。

黎的眼光在绑缚着的几个灵族身上扫过,那一张张或惊讶,或担心,或欣喜的脸,那一双双眼睛,让她心里一阵阵揪痛。

她本来只想着好好保护他们,保护这些灵族,就像保护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如今这种情势,虽然不是她所愿,不是她所想,却因为她,让他们受到牵连。

站在诛仙台天井旁的司法天神浅语,闻声缓缓地转过身,两道纠结着痛苦悲伤与绝望的眼神,直直地望向黎。

这一身火红色的嫁衣,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桃花眼再次睁开,那簇火红,就像一团火焰,已经来到了诛仙台上。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祝福我,没有关系,为什么伤害他们?”冷冷的声音,就像这团火的火焰,狠狠地灼伤着他的心,心痛……痛到最后,已经近乎麻木。

“我要让你看清,他们不过是一群卑微的妖孽。他们不配拥有你,更不配成为你的亲族!你是远古的上仙,是最最尊贵的神族,你不应该选择他们。只有我,才有站在你身旁的资格……”

浅语的话未说完,却已经被愤怒如火焰的黎打断--

“够了!我喜欢谁,选择谁作为我的夫婿,作为我的亲族,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听你的指责。

你有什么权利,对我的事情横加干预?你又有什么资格,劫掠他们,将他们带到这诛仙之地,更是将他们的生死,视为儿戏?”

浅语的眼中,闪过深深地伤痛,微眯了一双桃花眼,声音更加急迫与凄厉:“资格?权利?我是掌管三界生杀的司法天神,更是堪比战神的弑神浅语。他们私上天界,图谋不轨,扰乱仙界的安宁。我有权利问他们的罪,更有权利处置他们。枉论生死?哈哈……我是弑神,三界众生,无不可杀。”

狂笑声中,浅语却红了眼眶,眼角处,更是凭添了一丝水意。

半晌,狂笑声止,他的声音转为幽沉暗哑:“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爱不爱我? 你为什么背叛了你的允诺?”

冷冷地盯着这几近狂妄的脸,黎的心里更是冰冷一片:“从未爱过,谈不上背叛!那个允诺……”

黎的话未说完,弑神之刃灭幻出,一蓬猩红的血花爆开……

“不……不要伤害他们……”黎的身子迅速的扑过去,却来得及,被那朵朵血花,飞溅上鲜红的袍角、衣襟……

“狐王……蛇王……”手颤抖着,想要扶起一个软软倒下去的小小身体,心中的痛,几乎将她撕裂……

可是,她的手还未扶住那个小小的身体,一双手臂,已经拦腰将她抱起。

“啊……你这个疯子……”未来得及喊出来的话,被一双火热滚烫的唇堵住,惩罚式的吻,夹着啃噬、撕咬,狠狠地袭上她的双唇。

双手想要聚集体内的灵力,空空如也的身体,毫无反应。她才蓦地想起,诛仙台上无尊卑,更不能动用任何灵力、法力,枉她道行再深,却对面前这个体力明显远远超过她的人,她竟然没有丝毫挣扎的能力!

“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跟了别人……不能……”唇间模糊的低喃传来,身体已经腾空。

猎猎的风,将她的身体裹挟着,撕扯着,撕裂了她的衣袍,吹散了她的墨色长发。

浓密的长发,飞扬纠缠到了一起,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遥遥地,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如流星急坠,更像一阵疾风,前后飞来。却远远地看到那让他们撕心裂胆的一幕:

火红的身影,被那高大墨黑的身影紧紧抱住,就像被收拢的一簇火焰,霎时从那诛仙台天井中跳了下去。

“黎……”

“不……”

凄厉的呼唤,如杜鹃啼血猿哀鸣,却唤不回自己心爱之人回首一笑。

诛仙,诛神,更是诛心。

心生魔生,心灭魔灭,心动魔动,心定魔定。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是无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随后赶到的莫白、折言、百花仙子,纷纷落到诛仙台上,莫白与折言刚好赶到,伸手拉住想要追随陛灵跳下去的碧霄与子倾。

百花仙子等人则急忙察看被灭幻所伤的一干灵族。

“还好……还没有都死……”牡丹仙子抱起一个小小银狐,与众灵族,将伤者,和碧霄、子倾一起,半是强迫地带回陛灵宫。

众人离开,诛仙台上,恢复了空寂。如若不是那一滩滩猩红,谁也想不到,只在片刻之前,这里发生了那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情殇。

一朵白色的云朵飘来,带起了似桂花,更似菊花的淡淡香气。

一抹蓝色的身影,痴痴地走上诛仙台,望向深不可测的诛仙台天井。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从未对她说明自己的感情。阴差阳错间,她选择了他们,可是,这不是谁的错,谁也没有错,只是,自己明明有能力阻止浅语的妄思孽情,更能够为他们理顺彼此的情思,却只是沉醉于自己的伤痛,没有出手。这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他守护了她几十万年,到头来,却因为他的疏忽与失误,不但让她永堕沉沦,更是让她在新婚之日,与自己所爱生死离别,天地永分。

并且,她堕入轮回后,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他,忘记他们,忘记痴恋狂妄的弑神浅语,更是会忘记天界的一切……

苦苦执念,不能放下的,到头来,只是一场虚幻,一场空么?

几十万年以来,他活着的全部,就是守护她,宠溺她,看到她快乐,他也快乐,看到她烦恼,他也蹙眉,看到她焦躁,他也不安……

如今,她彻底的离开了,不知何时相见。只是即使再见,她也不会记得他,是不是?

眨眼间,万事成空。谈笑间,灰飞烟灭……

手扶着天井的栏杆,身体向着天井中探下,闭上眼睛,感受那天井中呼啸的急流,和那虚无飘渺的空寂……

他的衣袖突然被人扯住,同时一声呼喝响起:“喂,你想追随她去吗?那就去好了,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折言的话未说完,蓝衣身影蓦地转回身来,对着折言一拜道:“上仙……请接受我的委托,帮我看好菊花香洲,调整好三界因情心动,因心动而心痛的诸族生灵。小仙在此致谢了。”

蓝羽突然出手,将一面铜镜放进折言的手中。看着折言瞬间的愣怔,他的手已经从折言的手心里脱离。

“上仙,这是幻海灭情的太虚幻镜。请上仙收好……”蓝羽神态出奇的平静。就连声音,也意外的平和,听不出任何波动。

“你……”折言有些诧异。以他对黎的了解,几十万年来,他在她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情仙,虽说他与他没有什么交往,从黎的口中,他就完全知道眼前这个人,对黎付出了怎样的感情。由此,他在陛灵宫的贺客里,没有见到这个人,心里并没有感到怪异。毕竟,让一个人看着自己爱入骨髓的女人,与别人成亲,这是每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但是,如今,黎已经被弑神坠下了诛仙台,他仍旧这般冷静,就不合乎常理了。更不符合黎在他对黎付出的一切。

因为,没有看到他,折言才再次返回。在看到他俯在诛仙台天井上时,他才会以为,他与碧霄和子倾一样,是要追随黎而去。

只是,如今,他这样沉静,他却不知是何缘由了。

“折言,我从黎那里知道,你是她为数不多的交心的朋友之一。所以,今后陛灵宫与灵族,还希望你多多照拂……”蓝羽平静地说着,甚至嘴角还含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只是,这个微笑有些冬日阳光之感,没有一丝温度。

“你……”折言正想说些什么,一队天兵在一位金甲天将的带领下,在诛仙台下,按落了云头。

“天帝有旨,宣情仙蓝羽上殿问话。”

金甲神将声如洪钟,面无表情的睇着诛仙台上的两人。

“折言,我代黎谢谢你了。”蓝羽对着折言深深施了一礼,微笑着,随那金甲神将离去。

陛灵仙子黎与司法天神浅语,因情致怨,因怨坠下诛仙台。天帝王母本意要诛杀所有上界来的灵族,却因情仙与玄海地尊折言的极力辩护,天帝才下旨,将诛杀,改成驱逐陛灵宫所有灵族。蛇族碧霄、银狐族子倾,攀附上仙,导致这场人祸。废去灵力,贬下仙界。

所有人都认为此事就此完结了。却没想到,情仙蓝羽自请处罚,愿意下界经历轮回之劫。

天帝王母及众仙,劝慰无效,其志甚坚。帝不得已,准他自行跳下诛仙台。就此,仙界陛灵仙子、司法天神、情仙之位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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