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前几天,冷的让人喘息的夜晚,莫忧馆里却没有一丝寒意,红火的炭烧的火热。
正当莫忧馆里正要进入最兴奋的时刻,一道凉风同时吹灭了馆内的所有灯火,热闹的莫忧馆突然一下子变的寂静。刚刚还陪着客人嬉戏的姑娘和小倌们也同时消失。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古怪的音乐,热烈而妖异,那声音仿佛能勾人心魄,客人不自主的走了出来,却看到黑色的夜空中竟飘起了粉红的桃花花瓣,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少女挥舞着她洁白的手臂在空中不断跳着奇异的舞蹈,诱人而圣洁。脸颊绯红,额心的那点朱砂更是让她有一种神秘。
那粉色的花瓣像雪一样从空中飘落,只是落到地上全又不见了踪影。
穿着黑衣的女子在粉色花瓣的映衬下,有一种诡异的妖娆。女子在空中的舞蹈他们从来不曾见过。半盏茶的时间,舞蹈突然结束,音乐也停了,整个莫忧馆又恢复了明亮热闹,只是那些客人的心暂时都遗落在那个在粉色花瓣中跳舞的女子身上。
十二月二十八日
莫忧馆多了一名叫星晴的姑娘,挂牌的银子表的是:一刻千金。莫忧馆的花魁就此便诞生。
只是,映月城内却乱了起来,太子府,均蛰王爷府,惊刃王爷府,还有符府。只因为,星晴的长相与那个消失了五年的符奈何一模一样!
奈何只是躺在藤苑的暖阁里,看着碧落传来的她所想要的情报,淡淡的笑。帝追、均蛰、惊刃你们都会按照我安排的路走的,对不对?只是,我们都变了,我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小女子,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期待呢……
“小姐,您这么做……”思落迟疑着,没有把话说出口。
奈何头都没抬的道:“你在怀疑我的决定?”
思落周身一阵冷风吹过,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奈何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手中仍是一下接一下的顺着小狸的皮毛,脸上神色不变:“如今的我,跟五年前可大不一样了呢。你担心他们认出我?”
“是的。”思落老老实实的回答,“毕竟一个人可以改变容貌,却改不了,自身的气质和神韵。”
“气质?神韵?”奈何颇有些好笑的重复道,“那你大可以放心。他们绝不会认出我的,因为我和五年前最不一样的就是你说的什么气质神韵。”
那是的她虽然淡然,但是却怯懦。整日里除了读书写字之外,就是在想如何用夫子教得计谋,躲过夫人们的责难。
而现在,她是身上失了的就是那份懦弱,无能的样子,并且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只是想逃离符府,嫁个平凡男子的小女孩了。五年前的她,怕死,怕伤所以连杀鸡宰羊都不敢看,不喜欢任何红的东西。而现在,她自己都记不清死在她手上的人有多少了,而且绝大多数时间,她总是喜穿红衣,那种和曼珠沙华一样红似血,艳似火的红色。
“符家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符霆还在漠北守着呢。不过也要派人盯着。”奈何忽然道,“明日帝追应该就会来,告诉星晴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住他。”
“是,主子。”
帝追,就算我不下这道命令,你也会留下的,对不对?奈何笑了,笑得祸国殃民。
另一边,惊刃正在查莫忧馆,可是不管他如何查,都查不到关于莫忧馆的任何事情。
而在听到碧落传回来的消息时,奈何再度笑了,却是倾国倾城。好可爱的人哪,虽然只来过一次就知道莫忧馆不简单,但是立刻就下令去查,还是太鲁莽了。
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影子吗?
“惊刃,你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里。就算我不看,也会有人替我看着你们的,所以不要在做这些让人发笑的事情了。”奈何摸着怀里的小狸,慢慢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道。
星晴
第二天,帝追便直直的冲到了莫忧馆的大门口。迎路的小童直接把掌柜的带到帝追面前,帝追点了点身边那面墙上挂的最高最大的名字。掌柜的也没有多罗嗦,只是让引路的小童带他去星晴的楼里。
星晴的院子里比较空荡,比不上其他姑娘或者小馆的院子有趣,(满院子梨落弄的毒花毒草还有毒虫能不有趣吗?只是莫忧馆的姑娘和小倌,包括路童都是无悲城培养出来的人,所以对那些东西免疫。)
引路的小童把帝追引到院子就退了下去。
推门而入,帝追的眼里是一幅美人沐浴图,美人白皙的脖子黑美背,乌黑的长发,“掌柜的居然让人进我楼,看来有人是要大放血了。”
那庸懒的声音带着丝不耐和调笑,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去甚远,那张脸慢慢的转了过来。
一向以冷静自居的帝追居然觉得心中有团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脑子,把他所有的思绪都烧着了。
看着在白色热气中那张熟悉的脸,帝追飞快的关上了星晴的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作甚,只是在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能让别人看见她!不能让你看见奈何!
掌柜在奈何的屋子里帮奈何磨着指甲,帝追?或者太子?储君?未来的陛下?我们的花魁可不是那么便宜的,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我这个做掌柜的都算不过来,但代价一定是巨大的。
“主子,他去找星晴了,您就不怕……”
奈何笑了笑,“怕也无济于事,与其到最后爆发,不如现在先把这事引出来。”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个男人?只是……想到那人怀里搂的是和自己以前一样的脸,她还是有点不舒服。只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她必须借用这个来引发矛盾。她要扰乱耀月皇朝就不能手软!
帝追毕竟是帝追,也许会一时头脑发热,可是让他脑子一直热着不转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这世道连只猪都有想法,更不要说一个有机会问鼎宝座的太子。
枕边的美人一掀开那温暖的蚕丝锦被,一股冷风就把他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唤醒了,那些属于皇子的高贵汗毛一根一根精神的立着。看的帝追直觉得扎眼。
床上那抹有点黯淡的红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楞了好一会。半响,才抚上已经开始发疼的额。
帝追转过身来看到刚刚梳洗打扮好的星晴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只是星晴的这一笑,让他觉得头更疼了。
“爷,我家星晴昨个伺候的还好吧?”门外掌柜的突兀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分骄傲搀杂在九分调笑里,听在耳朵里非常扎耳。
反正现在帝追听什么,看什么都觉得不舒服。
星晴看了脸色有点发白的帝追一眼叹了口气,淡淡的笑着看了帝追一眼然后恭敬的福了下身子,“爷,我家掌柜就是这般的混,您可千万莫恼,容我去打发他。”说着就推门而出。
“掌柜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星晴吗?”看到今天穿着一身艳红的掌柜,星晴笑着靠了过去,两手勾住掌柜的脖子,挂在掌柜的身上。
昨日以前的星晴如果说只是凭借一张和奈何相似的脸呆在这莫忧馆做起了花魁,那么今天的星晴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经受了成人的洗礼,身上有一股游走在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风情。娇媚的让人不敢直视。掌柜的一楞,突然开始怀疑让星晴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否正确。
“掌柜的~”星晴一声娇吟,拉回了正在神游的掌柜。掌柜认真的看了一眼星晴,“可后悔?”如果现在她要停,他还有办法。
星晴突然笑了起来,笑的仿佛在风中剧烈摇摆的幼菊。笑了半天才直起腰来,“掌柜的~您说笑了。
我们是没有说那两字的机会。好了掌柜的,您不要这个样子了~公子可是有钱的大主顾,难道您还怕他赖了您的嫖资不成?”
掌柜嘴角一咧,一手就把靠在自己身上的星晴搂进了怀里,“晴儿昨个辛苦了,掌柜的这不是心疼你吗?好了快进去吧,记得收银子的时候利落点就是了。”
掌柜的笑着把她推进了房里。
星晴脸上的笑容扬的更加灿烂,女人都希望在自己的良人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姿态。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良人暂且不提,有些事总要提的,“公子小女子昨扫榻相迎,您觉得您要在这莫忧馆里放多少银子才合适?”那声音甜腻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刺耳。
门外,掌柜衣摆一甩扭着腰转身。
罢了,既然这丫头自己想走这条路那就走吧。刚刚她眼里的那抹眷恋又怎么瞒的过他,只是到时候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不为别的,就为她那一张脸,他也会帮她一把。更何况他家主子是个面硬嘴硬,心却软到不能再软的人。
奈何心软?呵呵,如果在奈何面前说他心软,那奈何一定会说那人真好心,居然讲了这么一个笑话给他听。她不认父母,不认祖宗,唯一一个捡回来的弟弟都扔出去以调教之名行虐待之实了,她狠心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还心软?大概也就在小狸和无悲城的人面前能算个有心的活人了,只是,连他们都不经常在,总是被自己打发出去,拼死拼活的。
奈何看着面前的掌柜,捧起温热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把脸贴在盛着蜂蜜水的温热水杯上,“从今天起莫忧馆全力支持星晴。”
星晴下面就要看你的野心了,你有多大的野心想飞多高多远,我就给你多高多大的天空。只是你要承受随时跌下来的可能。更要承受在高空中的代价。要知道,你也只是我养来祸害的一颗棋而已。只是,我比较爱惜自己的东西,而且铭记物尽其用的道理。还有,你那张脸……
她其实真的只想做个没有野心的小女人,嫁个平常的男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是,既然不能,那就不要怪她了……
帝追,相信你会把星晴带回你府上的,你那个兄弟均蛰大概是不会让你太清闲的……
一面之后,奈何就发现:帝追真的不再是那个她记忆里的温和微笑,柔声说话的少年了。他变的太多了,阴鹜,易怒,残暴……关于他的情报,总是把那一类的字眼毫不吝啬的用在他身上。可是昨日在楼上看到进来的帝追,奈何心里还是忍不住心惊,他和资料上说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均蛰没来倒是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那个整日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她还想着让均蛰抢先得到星晴呢。
其实奈何想错了。均蛰不是不想来,而是被惊刃拖住,所以才没有来成。
均蛰王爷府。
“惊刃!你又来坏我好事!”均蛰怒气冲冲的吼道,“五年前你就这样!到现在了,你还是帮着那个混蛋!我就不明白了,到底他是你的双生兄弟,还是我是你的双生兄弟!你为什么总是帮着他?”
“我不是帮着他。而是我查到,那个莫忧馆不简单,我怀疑那个星晴是有人故意找出来的。
要知道,虽然现在耀月情势不稳,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引发国内动荡。”
“我才不管呢!”均蛰一挥手,满不在乎的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让那个人如愿!”对!不能让他如愿,五年前他能杀了那个女子,五年后他同样可以杀了现在这这个!
惊刃看着自己眼前的均蛰,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那个曾相依的兄弟了。均蛰这几年的改变,他清楚的看在眼里,但是却无能为力。
从五年前奈何的那件事之后,他们兄弟之间既有了间隙。间隙一旦存在,那么是无论如何也消失不了的。更何况,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兄弟,生在皇家,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奈何听了暗线传回来的消息,一个劲儿的笑着,直笑得眼角有眼泪渗出,才喘着气道:“笑死我了!惊刃还真是可爱呢,竟然去拖住均蛰。哈哈,他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兄弟吗?自小他们的母妃就被皇后压的死死的,现在皇后死了,他们的母妃作为后宫中分位最高的人,哪里肯让自己的孩子再屈居人下?”
思落看一眼笑得夸张的奈何,幽幽的道:“不用我们,这耀月皇朝也安生不了几天了。小姐,您看……”
奈何收敛了笑,认真的看着思落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可能离开映月。我要看着他们斗!”然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而且,我选中的那个人,他又不会参加。我才不担心呢,反正我们也不用做什么,偶尔让宫里我们的人小小的添一把柴就好了。”
思落道:“我没有让您离开的意思。我是想说,您要不要见见惊刃王爷?”
“见是要见的,不过不是现在,先等等吧。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