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眨眼就到了年关。
莫忧馆大门紧闭,贴出告示说是小倌和姑娘们要休年假,正月初三才开门。此告示一出,莫忧馆的姑娘和小倌都跑没了,全部跑回无悲城过年去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奈何窝在小院里看着前大院上空的朵朵烟花。今天是符家祭祖的日子。她是符家的女儿可是她没有资格参加。
虽然早就明白自己是没那个福分去参加什么家庭宴会凑热闹,往年也像现在一样窝院子里,可她的心情却从没这么沮丧。
以前不难过是因为觉得这世的父母对自己没有感情,现在却是因为符家对她的所作所为让她很憋屈,想发泄,却不可以……
正想着,思落大叫着跑了进来:“主子,外面下雪了,好的雪呢,漂亮极了!”
奈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思落给拖了出去。
大雪飘飘扬扬的,将一切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让人见之失神。
随风轻扬的落雪,如白蝶般旋转,飘坠,悠悠荡荡的……
奈何忍不住向前几步走进雪里。雪越下越急,很大,很美。看在思落等人的眼里,这一朵一朵,就好象是从奈何的发间、指间开出来的白色梅花,迎着风,飘落。她和北国的冰雪、梅花,如此相象,一样的单薄而美丽。
忽然,奈何调皮一笑,如同邻家小妹般道:“我知道他们肯定都来了。思落,你去把他们叫来。”
“小姐,人都在这里了呢。”
奈何回头一看,偌大的院子里,从前往后分别是四殿,十二宫,各堂堂主,各楼楼主,各阁阁主,以及隶属无悲城的店铺掌柜,全部到齐。
奈何抱了小狸,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出来:“人到的真齐。我今天想跟大家说的是。之前,我花了五年的心血把大家聚集到了无悲城。可是从我成为无悲城城主开始,我便一直都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人。总是把命令下达了,自己便躲到了后面休息。所以,我想说谢谢你们。”奈何很真诚说完那些话,然后又道,“其实,对我来说,无悲城是作为家一样的存在呢。想起无悲城和无悲城里面的人,心里便会暖暖的,这种有归属感,让我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行尸走肉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狩月推了出来:“主子跟了你,我们从来没有后悔过。无悲城就是我们的家。”
奈何忽然弯身从地上抓了把雪,揉成一团,然后从人群扔了过去:“既然如此,就请各位叔叔姨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陪奈何打一场雪仗吧。”
人群立马四散开来,奈何见状大叫:“不许用武功!御寒可以,但是不可以用武功躲避!”
于是,一帮原本或飘或闪的人,动作都慢了下来。大家都仗着平时练功时练就的轻盈体态,或左或右的躲避迎面飞来的雪球。
奈何跟是玩兴大发,一会这边丢一个过去,一会那边丢一个过去。而且还仍的其准无比,每扔出去一个,都会砸到一个……欢声笑语顿时从这个院落传了出去,惹得路过的行人也不自主的带上了一抹笑意。
一直打到深夜,众人才一个个浑身是雪的回了各自的屋子去。
奈何抬起头,不意外的看到一片沉寂的夜。仿佛可以包容所有,让人心安。那些人们啊,总是为她这个主子在着想。知道她今天必定心情不好,特意安排了这个来让她开心。有这样的一群人跟着她,真的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呢,更何况还有小狸。她这一辈子真的很满足了呢。至于无极说的,那都是死后的事情了,她不在乎了……
她想好好的生活下去,带着无悲城的众人,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按照自己心意的活下去,死后的事情,就等死后再说吧。
正当奈何抱着浑身湿透的小狸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黑影掠了过来:“主子,星晴那边有动静了。”
奈何面不改色的道:“是什么?”
“回主子,帝追要在三天后迎娶星晴。”
奈何脚下不停:“星晴怎么说?”
“主子,星晴说她没成过亲,想成一下看看成亲是什么感觉,特别是和太子成亲的感觉。”后面一句来人聪明的自己咽进了喉咙:更想知道和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成亲是什么感觉,做替代品的滋味。
奈何点了点头,那丫头还只是死心眼,不过还好还有救,也不枉费她让馆子里暂时不要撤她牌子的决定。有些人注定不适合生活在皇家的高墙内院。如果到最后星晴还不死心,那最后的结局或许和冬晴那丫头差不多。“她什么时候想回,就什么时候回来好了。馆子的门总是为她开着的。她的房间也为她留着,你退下吧。”
她没有等人的习惯,如果想和他一起,那么就自己追上她的脚步吧。虽然她走的不快,但不会后退也不会原地等待。她没那么多耐心以及——时间。
五国内都已经开始慢慢的、悄悄的动起来了呢,除了耀月皇朝以外,其他四国的动作都明显起来了呢。她也玩够了,所以帝追,你的婚宴上,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然而,奈何终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她让思落将一首无极教给她的一些歌曲的歌词让人传给了星晴。
笑红尘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收到那张薄薄的信纸的星晴看了两遍纸上的搀杂着庸懒和不羁气息却秀娟的字后,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然后嘴上一直念着歌词,仿佛要把那歌词刻进心里。念了几遍后才小心的将那纸叠好放进手边一个精致的荷包,然后贴身带上。带着眼泪和微笑一起入眠。
至于洛溪,奈何只是让人用无泪阁最机密的方式传了一个字给他:赢。洛溪听到那字后,原本有点忐忑的脸突然迸发出让人惊叹的目光,让某个在树上盯着他的人差点闪了眼。
天亮了,过了今天,等到再次看到天亮那目前的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星晴摸着身上那件,奈何让剪影坊特别制作的鲜红的嫁衣上繁复华丽的图案只是无奈的笑。这衣服还真不是普通的招摇,主子还真有眼光。虽然这衣服红的古怪,但的确漂亮,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估计都会心动。她家主子就是特别,即使对人好都这么与众不同。不过她很喜欢就是了。
透过盖头的下的缝隙,星晴只能看到另外一双穿着黑底掐金色图腾的靴子,那诡异的图腾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却亮的刺目,透着一股她永远也不会有的高贵傲慢气势。物如其人啊。
一截红色的绸缎塞到了她的手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刺耳的声音让星晴头疼。她从缝隙里能看到身边的人的动作。幅度是那么的小,是那么的不甘愿。傻瓜良人啊,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良人,我愿意离开。想是这么想,星晴的腰还是不断的往下压,很认真的拜堂。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的谦卑。只是那动作里的多少悲伤绝望有几人看出,就不知道了。
看着星晴的动作,帝追皱起了眉。
到底不是奈何,奈何从来不会有这样谦卑的一面。她永远是那么清冷,孤傲。如墙角凌寒独自开的一角冷梅……
勾起唇角,帝追苦笑:自己找了这么多跟奈何相似的人,到底还是在折磨他自己啊……
就在夫妻对拜,礼成的时候,一道强劲的冷风刮过。大厅里多了一柱一人高的鲜红珊瑚树。
盖着盖头的星晴突然闻到空气中的熟悉的味道,连忙掀开盖头,一口冷气吸进半天也没回复过来。
珊瑚树很漂亮,只是上面的别的一枝怒放的樱花和一枝妖娆的桃花更好看。然后挂着很多亮晶晶的透明珠子,太阳一照折射出刺目绚丽的光泽。风一吹,珠子碰在一起,叮叮当当格外好听。
星晴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以前曾在主子的腕上看到过一串夜明珠晶莹惕透,阳光一照煞是漂亮。莫忧馆的姑娘们都很少喜欢,奈何那时便笑道:“等你们成亲时,我送你们一堆就是了。”
可是后来,主子手腕上的夜明珠却不知了去向。而今日她成亲,主子竟真的送了她满树的夜明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