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年,你应该问我——”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爱过你!”
苏西禾讥诮的对着沈沉年说。
沈沉年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只是笑容中冷漠的意味更浓。
“苏西禾,那么——”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爱过我呢?”
他很是听话的问出苏西禾提示的话。
“呵……”
苏西禾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沈沉年有一天会如此听话的来问这个以前对于他来说很无关紧要的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苏西禾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醉生梦死之余没有完全的苏醒。
可,也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
“沈沉年,如果你真的要听的话,我就说给你听吧。”
沈沉年从来都不会知道,苏西禾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了,就意味着永远的告别。
现在的他不会知道,以后的他,也不会知道。
“从我十七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就是他了,就是这个人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跳的那样的快,你仅仅是站在那里,仅仅是一个很浅的笑,就让我无所适从,我甚至都不知道手脚要怎么放。”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样到底代表着些什么。”
苏西禾承认,回忆自己曾经最美好的一段感情,将它剖析在物是人非的现在,其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等到我终于明白,终于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却早已经有了所爱的人。”
“那个时候我甚至自私的想,如果你们能分手就好了,是不是很好笑?”
她虽然是在问着沈沉年,却没有半分的想要他回答的意思。
“直到你和她结婚,我才对自己说,死心吧,苏西禾,不属于你的就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沈沉年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和梁以玫结婚的当天,当时年仅二十岁的苏西禾平生第一次尝到酒精的味道,也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苦涩。
而这,苏西禾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他的。
沈沉年突然就觉得自己也许错了,也许错的很离谱。
可是,有些话一旦开口就不会有停下的机会,就像有些事一旦决定,就不会接受任何的阻止。
“可是,我到底是不死心呢……”
苏西禾为自己叹息。
“别说了。”
沈沉年企图阻止苏西禾继续说下去,他想后面的话并不会是他想要的。
“在得知梁以玫难产去世后,我发现我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放下那种执念了。”
“没错,是执念啊,求而不得的东西变的久了,就会成为执念,而你,就是那个一直刻在我心底里的执念。”
“所以我就对自己说,赌一赌吧,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过是回到起点。”
“只是,我没有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幅模样。”
苏西禾微微的偏着头,神色有些木然的看着沈沉年,那神情,就仿佛是被大人抛弃了的孩子一样的无助。
沈沉年甚至生出了想要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可,也仅仅是冲动。
因为,在下一刻,苏西禾已经变换了神情,这一次,极其讽刺,薄薄的唇扯出讥诮的角度。
“沈沉年,你问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那我告诉你呢,我十七岁的时候爱过你,我十八岁的时候爱过你,我上大学的时候爱过你,我工作后爱过你,我和你打赌的时候爱过你,我在你说试着爱我的时候依然爱过你……”
沈沉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一番话用讽刺的口吻说出来是多么的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沈沉年,”
苏西禾轻轻的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我爱的不过是一个影子,不过是你拿来糊弄别人的影子,”
“所以沈沉年,其实——”
“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真正的你呢!”
她的眼睛明亮,弯弯的,带着明显的笑意。
沈沉年心猛的沉了下去。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有什么希冀的话,那么,苏西禾的这句话明显的将他所有的希冀全部打碎。
有什么是比说从来都没有爱过来的更加的讽刺的呢?
“苏西禾,这样有意思么?”
沈沉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刻意的压抑住心中泛起的阵阵凉意。
“那么,沈沉年,问一些这样的问题有意义么?”
苏西禾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了沈沉年一句。
沈沉年沉默,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是对着苏西禾,黝黑的眸子有着让人胆颤的光。
苏西禾却不怕,很是随意的直视着,眼神不让分毫。
“苏西禾,”
沈沉年慢慢的收敛起自己眸中的情绪,直到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不过是想判断一下,究竟要对你怎么处理而已。”
他的话说的很是轻巧,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苏西禾轻笑。
这个男人,伪装已经深到了骨子里,看不出分毫的破绽。
“沈沉年,”
她用手将被风吹到自己嘴角的发丝抚开。
“那么,我也来问问你吧。”
“你,究竟有没有爱上过我呢?”
“苏西禾,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意义么?”
沈沉年反问。
“就像你所说,你需要判断究竟要怎么处理我,而我,同样的,也需要判断一下究竟要如何处理你而已。”
“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所谓的处理权吧?”
苏西禾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沈沉年脸色不变,笑容依旧。
“怎么会呢,权利是人人平等的。”
“我就说沈市长是支持民主的么。”
苏西禾很快的接话。
“那么,沈市长,你是否可以考虑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呢?”
步步紧逼这招应该还是沈沉年交给她的。
“苏西禾,我爱过的。”
沈沉年没有看苏西禾,他轻轻的靠着,望向天空。
都城的天其实并不蓝,只是今天的天气不错,看上去也有着那么几分闲适的感觉。
“苏西禾,我是爱过的。”
他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苏西禾原本弯着的嘴角就那么的僵在那里。
她承认,这一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的反应。
“苏西禾,你记得吗,”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荒废的太久,可能连什么是爱都分不出来了,我会一直试着爱你,这些,你都记得吗?”
沈沉年依旧没有看向苏西禾,此刻的他,其实也不过是在看过去的自己而已。
“可是,等到我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学会去爱你的时候,确定自己已经爱上你的时候,我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苏西禾,其实,一直说谎的人不应该是你吗?不是你说会一直赌到我爱上你吗?临阵脱逃的不是你吗?”
这一次,他终于将视线收回,紧紧的盯着苏西禾,寸步不让。
对视了许久,苏西禾才垂下眼帘。
“沈沉年,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另一个人的。”
“而且,你要知道,等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一件事情。”
“我用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来等待你的爱情,可惜,得到的确是我的苍老,我的受伤,沈沉年,我能有几个年华来这样深的爱一个人等一个人,我能有几年的时光再次的去接受另一个人?”
“你怨恨我的临阵脱逃,可是,沈沉年,你有没有想过,”
“你那是爱么?”
“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纵容着别人来伤害我?明知我接受不了一些事情却又要强加给我?明知道我那么的想要自由却硬是将我锁在身边?”
“沈沉年,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苏西禾语气并不强烈。
沈沉年沉默,当年,他确实是纵容了梁以情,这是他无法否认的。
只是,那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原来对苏西禾会在乎到那样的地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的生活去关心的人,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心中所维护的那些人。
而当时,苏西禾与他来说,至少在他自己的观念中,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苏西禾……”
“沈沉年,不要说对不起。”
苏西禾截住了他的话。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结的。”
“也许曾经的我很希望能听到你的一句对不起,但现在,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一笔带过吧。”
“沈沉年,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天真的!”
沈沉年再次沉默,是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将那句‘对不起’说出口的。
“沈沉年。”
苏西禾从座位上站起,她俯下头,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沈沉年。
“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角度。
“我曾经流产过。”
那一刻,她清晰的看到沈沉年那张常年温和的脸破碎,折射出扭曲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