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辙，只好说：“那你们联系吧，联系好地方再通知我。”
我和阿撒走出朱之远办公室，阿撒轻蔑地一笑，说：“这人怎么这么贱？”
我叫周强把车停到我家楼下，把钥匙给阿撒，叫她先上去擦药，实际上，我是找机会复印收据和存款单。
等回到家里，我发现阿撒正在给我收拾房间，本来我的房间就不脏，但是经过她巧手一归弄，房间显得更加整洁。我看阿撒正从洗手间里往外拎水，就急忙拦住她说：“阿撒，你手臂不是还痛吗，为什么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阿撒笑盈盈地说：“没事，我在家里也是不爱闲着的。”
我忙把阿撒按到沙发上，让她把黑色外套脱下，把里面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来，仔细地给她擦上红花油，仔细地揉起来。阿撒的皮肤很白，揉几下就红了，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热辣辣的，不过很舒服。说着，她眼睛里闪动起晶莹的东西。
我关切地问：“疼吗？”她点点头却又使劲儿地摇头。
我不说话，继续给她推拿着，我知道，我交上了一个可以用命去交换的朋友。但我又有些触动，就又说：“阿撒，我叫你出来做这种事情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能快速地帮你找些钱，让你家里的老妈和弟弟能过得好一点……”
受了委屈的女人就像一个小孩子，我话刚说完，阿撒的眼泪就立刻倾泻了下来。我没有任何办法劝阻她，中间尝试过两次，每一次都能听到她更变本加厉的哭泣。
阿撒痛痛快快地哭完之后，我们相对无语了好长时间。我心里感到惊诧：原来女人哭也可以这么执著！竟然可以哭那样长的时间！
等到阿撒终于回复常态后，我把她该拿的奖金给她。阿撒接过去，很认真地数了数，这才有些开心地说：“一千块，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不用强颜欢笑赚来的钱。”
我说：“阿撒，要不我跟辜总讲讲，你正式来我公司上班吧，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很稳定，再加上我们的业务提成，也应该不错的。”
阿撒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暂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在你们那种公司，我这种出身会叫人家看不起。晓天，你要是想真心帮我，就多叫上我几次，我不怕吃苦，真的。”
朱之远的货款到账以后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出击，因为我觉得要休养一段时间，仔细思考下一步的工作。桑川拿到了可观的提成，暂时可以闲一段时间，生活也不会有太大问题。阿撒在没业务这段时间里到一个花厂拿了些外包的东西回家，然后到人才市场找了些小妹来做，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到底赚不赚钱。
但我却遇到了些麻烦。辜总叫我裁员，三个部门合并后是有些人员重叠，可是谁裁谁不裁却很让我为难。所以，我打算先看看最近以来员工们的考核成绩，下午两点多钟，人事部的经理林英就把我要用的背景材料给我送来了。
“你今天上午不是说下班之前还不一定能把材料弄出来吗？怎么这么快？”我问林英。
“晓天经理，您跟我们要资料，我们什么时候马虎过？”林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上午您的电话一打过去，我们部门全部动员起来，所以提前完成了任务。”
“那谢谢了！”说着，我装出要外出办事的样子。
“晓天经理，等等，我还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请您给帮忙。”林英还是一脸笑容。
“违法的事我可不干。”我跟她开玩笑。
“辜总刚刚通知，行政部定编十一人，这就意味着有五个人要被解雇。你说这个事儿让我怎么办？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可十六个人只能留十一个人，留谁不留谁我怎么定？闹不好，这事有可能变成坏事，搞出个不团结来。所以，我想请你跟辜总说说，看看能不能减少两个裁员名额？”林英说得很恳切。
“你自己直接找辜总不行吗？”我问。
“晓天经理，你知道，如果我直接找辜总，会给辜总一个我总是向上级讲价还价的印象。如果辜总再说你学学雷锋，发扬点精神，把自己的侄女裁掉，把名额让给其他的人，那我怎么办？那不就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我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如果有机会，我帮你把这事跟辜总提一提。但是，我不敢给你打包票。也许这事，辜总也有自己的考虑。”
林英马上笑逐颜开，“晓天经理，我们行政部的人一致认为你是观世音菩萨，要是允许的话，我们每天会在办公室为你烧一炷香。大家都说，跟着你干肯定要吃有吃要钱有钱。”
“林经理，你这是夸我还是毁我呢？”对于林英的恭维，我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只好打哈哈。
林英走了后，我考虑了半天，决定找辜总谈谈。他对裁员本身并不是很重视，主要目的是通过裁员触动一些人，至于最后裁多裁少，并不是一个机械的指标。
还有一件事我放不下，就是阿玲说要找我聊聊，可是我一直没时间，几次把她的号码找到，想想还是没拨出去。
七月的鹏城，酷热难当。我的工作也如火如荼在进行着，我很明白我现在的时间应该用来做什么。
中午，我回家午休。清典打来电话，“我一直在想你，能在今天见到你吗？我就在你家门口。”
接到电话，我心里一热，一开门就搂住清典，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我的陌生感马上就消除了。我想，这会是一次愉快的约会。
但沮丧仍然在做爱之后来临，就在我离开她的一瞬，我心里突然感到异常空虚。我出神地看着房顶，抬起身体俯视着她的脸，双手捧住，仿佛捧着一件陌生的东西，我突然痛苦地问：“这是你吗？是你在这儿吗？”
清典的脸却在我的手中展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以此来回应我。我盯着她，直看到她眼睛里去，她躲开了我的注视，平躺在枕头上，忽然说：“我想知道，你通常在什么情况下决定中断和女人……和我的关系？”
我说：“在事情发生之前，你不能决定什么。”
清典说：“回答得好，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说我们永远这样……你当然不会，这不现实。”停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出声，她又说，“让我现在猜想一下，是什么情形下你会不再见我……”
我抬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水问：“你为什么总是想到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呢？”
清典说：“我不知道，你说呢？”
我说：“我不了解你。”
清典问：“想了解吗？”
我说：“想啊。”
“真的？”
我笑了，“我不是已经问过你很多问题了吗？你的基本情况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剩下的是要通过慢慢接触才能了解的。”
清典说：“不对，你知道的那是些表面情况，我们要了解的是内心世界。那让我先问你，你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你最初的记忆中留下的是什么事？生活中发生过什么令你感动的事？你最爱什么东西？”
我又笑了，“你做个调查表让我填行吗？”
清典有些不高兴地说：“讨厌，又是这种状态，你怎么不配合呢？”
我正色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那种方式我不习惯。不要急于求成嘛，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光着身子是什么样了，这不是比别的人更了解你了吗？”
我不知道这话在清典的心里起了什么作用，傍晚下班后回到家，意外地发现她坐在客厅里，不由问：“你怎么又来了？”
清典调皮地反问：“我怎么不能来？”
我说：“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为什么要不请自来？你知道，我也要有个人空间，万一我和哪个同事回来，看见你在这里……”
清典不满地打断我，“瞧你，怎么这么认真？”
那番谈话后，我不知道清典是怎么想的，第二天、第三天，她总是下班后就跑过来。
第四天晚上，我约清典见面，一见面我就说：“你疯了？每天都过来，准备到什么时候为止？”
清典笑了笑说：“我帮你做家务事你还不好吗？你该多感谢我呀！”
我说：“还有什么目的？”
清典说：“为了更接近你，多见到你。”
我说：“还为了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吗？”
清典问：“你以为我是去破坏你的生活？”
从她的嘴里问出这样的话，连我都感到吃惊，于是我说：“不是，我认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这样突然来看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很不舒服。”
清典张嘴还想说什么，我挥挥手示意我不想听，随后我更有些冷淡地说：“我现在正式警告你，如果以后不经过我允许就擅自来我这里，我就立刻搬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