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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影响或争议最大之作(11)

叶: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就是一辈子有朋友,没有比没朋友更不幸的了。此生有幸,我能有两三个推心置腹的朋友,这当是上天的赐予。既然是朋友自然不同于一般人,他们不为利害所左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客套,不装腔作势。始终不渝,彼此理解得深而且透,我们在一起,谁都处于最大限度的放松状态,这种状态是我们的社会生活中极难得,极罕见的一种最佳组合。高尔基曾经说过:“选择一条喜爱的思想路线很容易,但是创造一个由知心朋友构成的、称心的生活圈子却非常困难。”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心灵,还有他的朋友们的感情,这是生活中最有魅力的东西。我想,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恨我,都说我坏,只要我有朋友,我就什么也不怕。我的朋友多是女性,她们不是文学圈子里的人,我们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題,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也许是彼此都有着自己独立的一方天地,也许是各个不同领域的交叉碰撞使大家永远的新奇有趣,总之,朋友开阔了我的视野,丰富了我的情感生活,使我对“人”和“人生”有了更深的理解,便有了自己的以人格相许,也获得了对方整个人格的信赖。她们使我更加自尊,我感觉到了我对她们的重要,她们也感觉到了她们对我意味的重大,从友谊中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体会到了别人的心情和感受,这是人之尊严的宝贵的一步,其经验影响着我一生。

屈:的确,没有体验过真正友谊的人,人生是残缺的……朋友可遇不可求,有时候比找对象还难。

叶:关键是要坦诚,要真实,要会宽容,朋友的一大功能是让对方放松,现在都喊活得累,不是体累,是心累。心是孤独的,它被我们的躯体包围起来,不为外界所看到,我们也看不到别人的心。“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仅是情与景的孤独,更是心的孤独,是心的障碍与隔膜。你要打开别人的心,首先得打开你的心,要在别人的心里装下你的心,你必须在你的心里装下别人的心,这是真性情的交流,是朋友的秘密也是朋友的快乐。我和我的女朋友隔一段时间就要聚会一次,不用谁招呼,大家自动就走到了一起。有时在茶馆里泡上半天,尽情诉说自己的所思所见;有时开到风景秀丽的山里,避开尘世住它两三天……这样的朋友是多么的有趣,多么的难得,她们渊博、亲切、不俗、坦诚,无须遮掩什么也无须隐瞒什么,她们才气级横,她们赏心悦目、她们温柔敦厚,她们欢乐开朗,有什么还能比和知心朋友在一起更美好的时光呢。在一起的时候温暖;不在一起的时候想念。这便是朋友了。

屈:学文学的大学生都崇拜作家,他们觉得作家神秘。有一回他们问我,作家不写作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叶:做家务。我穿着很随便的烂衣服,篷着头发,跟卖菜的毫不含糊地讨价还价的时候,没人认得出我是作家。我们家九十四岁的老公公,只把我看作是儿媳妇,从来没理会过我是什么作家。你在什么地方是什么角色,自己应该很清楚,千万不能错位,要不自个儿给自个儿找麻烦。

屈:每回咱们聚会都是你掌勺。看着你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方知道《狗熊淑娟》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不是凭空捏的。

叶:我现在是一没精力二没钱,否则我就会去开饭馆,像《狗熊淑娟》里的主人一样,在家里办饭馆,一天就备一桌,不多准备。吃饭在满足口腹的同时,最要紧的是讲个情致,要讲氛围和品位,这并不是说我吃饭有多么讲究,我给我自个儿做饭,通常都是家常的一两个小炒,量不多,但是要精,要可口,要下饭,我比较喜欢鲁菜,也就是北京口味,其次是淮扬菜,不喜欢川菜,怕麻,也不喜欢粤菜,嫌淡。当然,更多的时候我是瞎凑合,甚至是端着碗到处去找饭辙,因为一写作起来就很难顾及到吃这一问题了,一个干烧饼、一碗黑芝麻糊、一块烤红薯都可以算是一顿饭,也挺悲惨的。

屈:吃你炸酱面不止一次了,印象颇深,我和黄丽娜也照你说的做了几回,不行。那酱炸不出你的味儿来……

叶:佐料是一,关键是火候,要把酱炸透,炸出油来还不能炸糊,所谓的欠与过就在那几秒钟,比如煮鸡蛋,最佳的时候是一分三十三秒,过了就老,少了就嫩,一分三十三秒就是鸡蛋黄将将凝固的一刹那。分寸的拿捏是很重要的,就跟我们做人似的。

屈:有段时间,看着这个那个都成了作家,我也想试试。特别是眼瞅着身边的叶广芩一步一步成了名人,我觉着自己也能写小说。后来看你写的那些中篇,一会儿是中药,一会儿是古玩,一会儿是京戏,金銮殿,王爷府,洋学堂,大杂院,没你不知道的。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除了一张嘴,什么文化也没有,于是,当作家这事儿算是彻底死心了。

叶:经历就是財富,我学过医,干了十六年医务;我虽然没有唱过戏,但家里人都是戏迷。但是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读书,一本书就是一个朋友。

屈:你怎么读?

叶:我躺着读。躺在松软的被窝里,枕边一盏小灯,手里一本好书,想想看,天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屈:都读点什么?

叶:说不来,于我有用的没用的我都读,且没有计划,逮着哪本算哪本。我读书读得杂,看几行“中医辨证施治”,溜两眼“渊鉴类函”,翻几页“传统伦理思想史”,读一段报上写某企业家的狗屁报告文学……这一切都在床上,在身体不断的左与右的翻转中进行。我老想,应该有发明家发明一种躺着读书的架子,省得手举着书累,翻页也挺麻烦。

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好像在“行万里路”上你表现特别投入,给你打电话,十回有八回你不在,大概又是山南海北地转去了,你们作家不愁没有笔会。

叶:哪儿有那么多的笔会等着你去,现在各杂志刊物经济都不景气,哪儿有钱请你。你别以为作家的出行多么奢侈,出门我坐的是火车硬座,进西藏乘的是公共汽车,一身短打扮,走一站算一站,完全是自己掏腰包,那是一种真正的随遇而安,一种从头到脚的放松。但凡有人招待的旅游,背后都含了图穷匕首现的杀机,在看山看水的同时,那文債也如山一样地压在心里了,逛也逛不消停。你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了我这儿多少有些发展,那就是:“躺着读万卷书,瞎读;掏钱行万里路,野逛”。文人无形,不光指行动更指的是心态。打电话找我不外两种情况,铃一响立马就接了,那是我正在床上看书,我把电话特意接在床上伸手可及的地方,这样方便;铃只要响过三遍无人接就是我不在,就是出去野逛了,天涯海角,谁也找不着我。

屈:什么叫名人?什么叫明星?名人就是不食人间烟火,明星就得在性格脾气作派上出奇、反常……

叶:你说的那是“作秀”。我见过一个“作秀”的,是在长江轮船的贵宾休息室里。

屈:你也混到责宾室了?

叶:我买的是头等仓的票,我不上贵宾室我不是亏了!1996年底,我沿长江逆流而上,一个人边走边逛,在四川奉节上船时买了一筐脐橙,以便到重庆赠送亲友。我一脚泥,一身土,又携巨筐,大概跟贩橙子的没有两样,在贵宾室被拦住不让进,那个人告诉我,四等仓在下面。成说,你是谁,焉知我就不能进?那人不是船上的一是陪着一个大星星儿逛三峡的保镖。我进了休息室,便立即感觉到,偌大厅房全被那个星星儿给占严了,好像那厅就是他们家的客厅,他把别人全不放在眼里。他的随从也多,大家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转,给端茶,给剥橘子,给照相……星星儿架子就端得很足,娇憨得如同一个三岁的孩子,连话也说不利落了。我想,星星儿的的毛病都是这些人给惯的,惯得他们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好像他妈就拿着奶瓶子在旁边等着他呢。

屈:累。文化这东西装起来真累。别人跟着一块累……叶:你先別忙着评论,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呢,那个星星儿看着窗外的落日忽然说要作诗,于是厅内一时鸦雀无声,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洗耳恭听,静等惊人之作吟出。那星星儿站在船头,沉吟半晌,朗朗吟道:长江落日……长江落日……半天后边又是“日落长江”,再无新词,众人鼓掌,说这一句就很好,有气魄,有意境。我也大鼓其掌,为的是这小子竟敢有勇气在长江上装孙子。

屈:无论什么事,一从作家嘴里出来,就有情节。

叶:人活着,就是要朴实真挚,该怎么就怎么,什么时候都别装,活一个自然,活一个真。说到这儿我想起大连的作家邓刚,邓刚长得五大三粗,爱吃爆米花,老是偷偷地吃,怕人看见说大作家还吃这个,丢人。我在广州开会见到他,却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作家联系起来。他说有一次他到大学去讲演,下边递条子,说他不戴眼镜,不文弱,不像作家,他生气了,在台上说:“我就健健壮壮,我就不戴眼镜,我就穿老头夹克,我就吃爆米花,我偏就是个作家,气死你!”

屈:真痛快。

叶:人得从禁锢自己的壳子里脱出来,才能放松,才能释然。

屈:咱们俩说了半天,好像也没找到一个完整的主题……

叶:这就是朋友的聊天。

屈:海阔天空,随心所欲。

叶:一种舒展,身体和心灵的舒展。

屈:最近干什么?

叶:我在学吹埙。

屈:……

叶:我用一本书跟音乐学院的雷长安换了一个埙,这个小东西很可爱,捂在怀里,像蝈蝈罐一样的,我天天吹,吹得吐白沫,翻白眼,吹得头晕脑胀,一丝气息悠悠欲断。

屈:不知达到了怎样的水平?

叶:我还从来没吹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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