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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永别了(1)

水生、张健、云云、吴欢,

我是爱你们的,永远都是!

信在五个人的手中无声地传递着,泪在每个人的脸上无声的流淌着……

王子浩抠开了木盒底部的夹层,找到了弟弟留给他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哥:

我不知道云云是否能找到你。说心里话,我是不希望他找到你的。如果你知道了我现在的境况,知道我生命的这种结局,你一定会很伤心的。十年前,父母的突然去世已经让你伤心了一次,我真的不忍心让你再因为我而伤心。我最希望的就是,这十年来,你对我的感情已经淡漠了,淡漠到不再在乎我的生死,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一直想着你一样。哥,这十年来,我从没有忘记过你,几乎每天都能想到你,想到我们在一起时的情景,想着你现在是在吃饭,还是在走路,是高兴还是伤心。哥,你可能也是这样时常想我的吧?我看到过你登的寻我的启示,我哭了一夜,可我就是没有勇气去见你,我总觉得我欠你的太多,没有脸去面对你。当我觉得我应该去见你的时候,我又被许许多多的事情缠得脱不开身。哥,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我们处得象亲兄弟一样,他们需要我,我也舍不得他们。

哥,在这个世界上,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我身世的人,我希望你能够永远替我保守住这个秘密。我是你的弟弟,永远是你的亲弟弟;我的父母也永远是养育我的爹妈。我的生命可能就要走到了尽头,这也好,我可以早一点去见泉下的爹爹妈妈,好好孝敬他们,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哥,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你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那样我心里会不安的。你就当我和以前一样,是出远门了吧!

哥,我还有几件事要托负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求你帮我照顾一下云云和吴欢。云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性格又固执,这两年对我依赖很重,而且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男朋友,我知道我不配,也一直和她保持着兄妹的情份,可云云太重感情,我怕我走之后,她会从此一蹶不振或是做出什么偏执的事情来。你替我好好开导开导她,你是我哥,她一定会听你的。还有吴欢,他还小,不足二十岁,而且他的经历使他的性格多少有一些自卑,我希望哥哥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说话时尽量不要伤损到他的自尊。至于水生和张健,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只要替我劝劝他们不要太伤心就行了。你是我哥,你说话,他们一定会听的。

哥,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封信,那我多半是已经不在了。我真的是没有机会和你见上最后一面了。哥,原谅我吧!

你永远的弟弟

小明

读罢信,王子浩已是泪流满面。不过,更多的泪水还是流向了心里。“弟弟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过错,何必要觉得对不起我呢?何必要自己折磨自己呢?十年了,你还没有折磨够自己吗?”王子浩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弟弟,无论他是生是死,都要找到他。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弟弟真的会这么快就离开了人世。水生和张健他们也不相信,他们觉得王子明是怕拖累了大家才悄悄离开的,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没有必要急着结束生命。

王子明已经在马亮家里呆了三天,他已经有些喜欢这里了,喜欢这里傍晚时升起的炊烟;喜欢时时可以嗅到的青草折断以后所释放出的那种甜丝丝的味道;这里的一切多像他的家乡啊!那种让他感到亲切的田园生活,有时真的使他误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除此之外,这里吸引他的还有那一望无际的遍地黄花。

从马亮家的后门出来,走过几百米的一段土路,再穿过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便来到了村外,放眼望去,满目的黄花正从眼前铺展开去,一直伸展到隐约可见山脚下。那被风吹过之后形成的黄色波浪正连续着向远方飘荡过去,使置身其中的人也觉得自己正和那黄花一起飘荡着。

在那黄花之上,是无数只飞舞着的各色蝴蝶和蜻蜓。它们有的上下翻飞,翩翩起舞;有的轻盈掠过,不留痕迹。这些小小的生灵被王子明无比的羡慕着,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羡慕它们的快乐活泼;更羡慕着它们拥有的生命。

马亮告诉他,黄花的尽头便是后山,那里草木茂盛,不时还有松鼠、野兔出没。马亮让王子明耐心等待,等他的身体再恢复一些时,带他去后山转转。

几天来,马亮一家对王子明相当照顾。马亮甚至骑车到几十里以外的城里买回鲜肉、活鱼来招待王子明,这在这个只有过年时才杀上一头猪,淹好后留着吃一年的偏僻乡村来说,已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没事的时候,马亮会陪王子明下下棋,聊聊天儿,或到村外转转。王子明心里明白,马亮这么做,多半是出于当年对水生伤害的一点补偿,少半是对他一个将死之人的同情。他也不想长久地住在这里,他相中了他还没有去过的后山。听马亮的妻子说:后山的后面还是山,山山相连,方圆有几百里,而且那里根本就没有人烟,也许那里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王子明在心里悄悄地盘算着。他想起父母刚刚去世时,他曾经有过的要躲进深山老林里的想法。想不到,十年以后,这种想法真的就要变成现实。

傍晚的时候,王子明和马亮正坐在院门口。突然,马亮的女儿从屋里飞奔出来,脸上带着激动的喜色,“爸爸,爸爸,叔叔上电视了!叔叔上电视了!”两个大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小女孩牵着手拉回到屋里。

此时,电视上正播着电视剧,“等一会还能播。”小女孩肯定地说,并坐下来专注地等待着。王子明和马亮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小女孩所说的图像再次出现。

果然,一段剧情过后,王子明的半身像出现在屏幕上,下面连续增加的字幕介绍了王子明的一些自然情况,播音员缓慢的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画外音,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子明,你的哥哥已经从上海赶来,他想见你一面。你们是分别了十年的兄弟。十年来,他一直都在找你、盼你,日夜的思念你……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几天来他们一直在不停地找你,你是他们的亲人,你的不辞而别只能让他们更加痛苦……”看着,看着,王子明突然用手捂住了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无声地流淌出来……

兄弟相见

后半夜,估计王子明已经睡着了,马亮才悄悄爬起来,跑到前院有电话的邻居家拨通了他妻子偷偷记下的手机号码……那正是王子浩的手机号码。

知道弟弟安然无恙的消息,王子浩决定连夜去接弟弟,和他住在一起的水生、张健和吴欢也争着要一起去。王子浩没有阻拦,四个人随即在街上拦了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直奔绿城而来。

天刚亮,马亮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离家五六里路的大路口。怕王了浩他们走错路,他已经在电话里和王子浩约好,由自己亲自到路口来接。等了两个来小时,才看见远处摇摇晃晃驶来两辆出租车。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特别是早晨,出租车是不多见的。所以马亮立即断定,这一定是王子浩他们赶来了。果然,当他举着手迎上去时,车停了下来,随即四个人走下车来,马亮只认识其中的水生和吴欢。

因为记挂着王子明,水生和吴欢除了对马亮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之外,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多少仇恨的意思。特别是知道这些天是马亮照顾了王子明时,竟对他多了一份感激。

由马亮引路,两辆车驶入了村子,并很快停在了马亮家的大门口。一行人下了车,快步地向马亮指引的屋子跑去。

“小明!”王子浩一边开门,一边喊,没有人应声。走进屋子才看清,屋内空无一人。随后跟进来的水生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马亮。一看这阵势,马亮就心里发怯,赶紧解释道:“我走时还特意看他来的,他明明是睡在这的。怎么会不见呢?像我骗你们似的。”

“你想想,他这么早能上哪去?”王子浩的口气除了焦急以外并没有不相信马亮的意思。这让马亮的心里多少安稳一些。

马亮想了十几秒钟,突然一拍大腿,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就跟我来吧。他一定在那!”一行人随着马亮出了后门,走过土路,穿过小树林,一片黄花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也许是被早晨的阳光和遍地的黄花晃花了眼,人们竟不能适应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满眼都是舞动着的金黄的颜色。

直到马亮冲他们喊:“你们看,他在那!”

随着马亮的手指,大家终于看清了那正站在黄花深处,被早晨的阳光包围着正背对着他们的王子明。

“小明!”王子浩呼唤着,向黄花深处的弟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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