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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瞎沟狼王退到离野狼谷狼王还有半丈远的地方,突然来个急转身,腾地跃起,一个箭步扑到野狼谷狼王的身上,身到牙到,四把尖利的牙刀瞬间刺进了对方的喉咙。

“扑哧”一声,野狼谷狼王的喉咙断了,黑瞎沟狼王的一只耳朵掉了半拉。

当狼王后和三眼狼双双扑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野狼谷的狼王已经断气,倒在地上不动了。

狼王后看见自己的丈夫死了,厉嗥一声,拼命地扑向黑瞎沟的狼王。它完全控制不住了,没有什么章法,死缠烂打,只要能咬到对方,不管是哪儿,也不管自己怎样,拼死拼活地乱咬狂咬。

黑瞎沟的狼王见狼王后杀红眼睛了,就不再像刚才那样手下留情,张着血淋淋的大嘴,以牙还牙,痛下狠招。

三眼狼见狼王后失去了理智,与黑瞎沟的狼王死打硬拼,怕它有个闪失,就冲上前去,向黑瞎沟狼王猛烈攻击。

“轰,轰轰——”

就在双方打斗最激烈最残酷的时候,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只见北面的山头上冒出一缕缕淡淡的青烟,隐隐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有人在打枪!在场所有的狼在传递着同样一个信息。狼,无论多么厉害的狼,都惧怕火药,惧怕类似的爆炸声音。听到枪声,双方的狼群都惊了一下,它们哪还顾得上拼杀,都丢开对方,纷纷向南山坡逃离。它们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又不分敌我地摽在一起,就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是狼的特点,同类间的争斗归争斗,厮杀归厮杀,不管之间有多大仇恨,一旦受到异类的威胁,它们马上就会抱成团,不顾个人的恩怨,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狼王后是第一个先跑的。当它发现枪声和冒出的青烟是在北山头自己洞穴的位置时,大惊失色,群狼还没动,它就已经冲出去了。不过,它不是朝南山坡跑,而是朝北山坡跑。

3.小狼崽命真大

小黑熊跟在大黑熊后边,走走停停,时而竖起耳朵听听,时而睁大眼睛左右看,虽然有妈妈在身边护着,它还是那么小心翼翼。

“噢——”山坡下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嗥。

听见狼嗥,小黑熊一脸惊恐,赶紧钻到大黑熊的胯下。

大黑熊也是一惊,没了之前的那种傲慢。但它惊而不慌,能马上就镇定下来。它昂头朝山坡下望了望,哼了一声,丢下小黑熊,快速地向一个山洞奔去。

山洞里有五只小狼崽,它们相互偎依在一起,或许是妈妈不在身边,或许是肚子饿了,都“哽叽哽叽”叫着。忽然听到那声狼嗥,小狼崽们叫得更厉害了。它们像是有心灵感应,似乎听出了那声惨叫是父亲狼王发出的,担心父亲有危险,就忘记了母亲的叮嘱,都从山洞里爬了出来,拥在洞前的平台上直愣愣张望着。

这些小家伙没经历过凶险,这会儿,还没有感觉到已经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大黑熊已经看到了平台上的幼狼崽,眼睛忽闪一下,用舌头舔了舔宽嘴巴,露出一副贪吃的嘴脸,甩开大步跑了过去。

五只小狼崽还没有褪眼膜,眼睛虽然睁着,却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不过,它们的两只小耳朵很灵敏,听到了黑熊的脚步声,赶紧往洞里退。但已经不赶趟了,大黑熊庞大的身体像一堵墙,已经横在洞口把它们给截住了。

有只小狼崽退得快,模模糊糊看见大黑熊挡住退路,想躲避已来不及,被大黑熊上去一口就叼了起来,轻轻一甩头,小狼崽就飞到了小黑熊跟前。紧接着,大黑熊又接连抛过去三只小狼崽,把剩下一只含在嘴里,“吧唧吧唧”吃了。

小黑熊奔向大黑熊抛过来的第一只狼崽,上去闻了闻,一口就把小狼崽的脑袋咬了下来,也像大黑熊那样“吧唧吧唧”吃着,狼吞虎咽地吃着这只,眼睛还贪婪地盯着另外三只。小狼崽太小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小黑熊就狼吞虎咽地把三只幼狼崽吞了下去。

还活着的那只小狼崽在地上打转转,它被大黑熊用前爪抛出去,落在地上已经摔得半昏,现在刚缓过神来,“哽叽”一声,呼唤同伴没有回应,却听见了“嘎吱嘎吱”吃东西的声音。天生聪明的小狼崽感觉不妙,在地上一边爬动着,一边“哽哽”叫着,似乎在向父亲、向母亲呼救。

大黑熊听见小狼崽在叫,就走到小狼崽跟前,用嘴巴拱了拱,瞅瞅小黑熊,显然是在看小黑熊的反应,等它不想吃了自己好吃。

小黑熊非常贪婪,马上做出了要吃的动作。大黑熊试图张开的大嘴就又合上了。

小狼崽在大黑熊用嘴巴拱它的时候,突然张牙舞爪地做出了拼命反抗的动作,瞪大蓝汪汪蒙着一层膜的眼睛,皱着鼻,虽然没有牙齿,但还是做出了那种龇牙的样子,露出一副凶相。

大黑熊“哼”一声,根本不把小狼崽放在眼里,用嘴一撅,就把小狼崽送到了小黑熊的嘴边。

小黑熊吃第三只幼狼崽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着这个在地上打转转的小狼崽,很怕被大黑熊过来给抢着吃了。现在见大黑熊把那只小狼崽又给了它,乐得直哼哼。小黑熊知道大黑熊把小狼崽送给它再不会过来抢了,就没有着急去吃,像猫戏老鼠那样,立在那儿逗弄小狼崽玩。小狼崽一要向前跑,它就用前爪抓弄一下。小狼崽趴那儿不动弹了,它又把小狼崽拱翻个儿,伸出舌头在小狼崽的肚子上舔了起来。

也是这只小狼崽命不该绝,就在小黑熊戏弄小狼崽的时候,突然有数支枪的枪口几乎同时喷出火舌,“轰——”“轰——”“轰轰——”几声闷响过后,刚才还得意忘形的一大一小两只黑熊即刻倒地。紧接着,一伙人从旁边的树林子里跑了过来。见两只黑熊都死了,一个个满脸喜悦,有的用手扒拉大黑熊和小黑熊看,有的亮出绳子和木杠,准备把两只黑熊捆上抬走。

“哎呀,这里还有一只小狼崽,直动弹,还活的嘿!”冯百顺站在一边的草地上大声说。

大家伙光顾高兴捆绑那两只黑熊了,谁也没注意草地上有黑熊吃剩的东西。听冯百顺说看见了小狼崽,感到很吃惊,都停下来,直愣愣地瞅着冯百顺。

冯百顺看大家都瞅着他,想证明一下自己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胆小,哈下腰用手抓住小狼崽的后背提溜起来,炫耀说:“你们看,长得多像小狗崽啊!”

杨三叔瞅一眼说:“这小狼崽命真大,居然在黑瞎子的嘴下还能活下来。多亏我们开枪及时,救了它一条小命。”

李友善走上前,好奇地说:“真好玩,给我看看。”说着从冯百顺手里接过小狼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用手摩挲它的后背。

杨茂林见了,大声说:“你怎么还抱在怀里了?赶紧把它弄死呀!”

李友善说:“这是一条小生命呀,干吗要弄死它呢?”

杨茂林说:“狼是恶兽,你还想留着它呀!它长大了会害人的,趁早弄死它。”

李友善爱惜地说:“它脸型长得跟我们家的小青狗一样,多可爱呀!弄死瞎不瞎了。”

杨三叔说:“千万不能弄死,狼这东西惹不起,你要把它给弄死了,大狼回来肯定会去找我们算账,家里的大人小孩和牲畜都得跟着遭殃,还是把它放了吧。”

李友善说:“三叔,你看下面打得那么凶,小狼崽的爹妈肯定也在那里,我们把它丢在这儿,它爹妈不在跟前,要是被别的野兽吃了咋办?还是让我把它抱走吧。”

杨三叔说:“不行,你把狼崽给抱走了,大狼回来了肯定会找。狼的嗅觉灵敏,要是大狼循着狼崽的气味找到屯子里怎么办?”

李友善说:“没事,要是大狼找去了,我再还给它呗。狼精明,我救了它的崽子,它就是找去了,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杨三叔说:“这狼崽刚出生不长时间,需要吃奶,你抱回家怎么喂?还不给饿死了,那可就惹大祸了。”

李友善说:“不要紧,正好我媳妇的奶水足,儿子也吃不了,媳妇胀得难受还得往外挤,扔掉白瞎了还不如喂狼崽呢!我先养活着,大狼来要就给它,不来要,等小狼崽长大了,我再把它给放回山里。”

杨三叔说:“那样也好,狼在兽中是最聪明的,即使大狼回来找孩子找到你们家,看你们喂养它的孩子,也会感激的,不至于伤害你们。”

杨茂林说:“那可不一定呀,你们看地上这些被黑熊吃剩下的小脑壳,大狼回来看它的崽子都死了,要是发现剩一个崽子在你们家,还不以为它的那些崽子是我们人给打死的呀!”

杨三叔说:“你也太低估狼了,这地上有黑瞎子的血迹,大狼要是还活着,回来一看一闻不就知道咋回事了。”

说话的工夫,其他几个人已把两只黑熊四腿捆绑好,都瞅着杨三叔,就等他发话了。

杨三叔朝周围看了看,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看树林里有没有狼隐藏着,如果发现有狼,好让李友善把狼崽留下,别他们抬脚一走,狼突然杀了出来。他仔细看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发话,让大家抬着两只黑熊离开。

李友善抱着小狼崽走在最后面,走几步就回头瞅瞅,他和杨三叔的想法一样,这时候如果要是有狼现身,他就把小狼崽放到地上,还给大狼。翻过山梁了,李友善也没有见到大狼的影子,就放心地抱着小狼崽走了。

狼王后之所以向北山坡跑,是因为它产崽的洞穴在那儿,它的五个幼崽还在洞穴里呢!

刚才枪响冒烟的地方正是洞穴的位置,狼王后担心崽子有什么不测,噌噌往回跑。

越过一道山涧,穿出一片灌木丛,离洞穴只有十几丈远了。这时候,狼王后看见洞穴旁边有一伙人,一伙带枪的人。它开始还有些紧张,担心它的崽子会不会被人给打死了。但后来发现那些人在捆绑一只大黑熊,就稍微有点放心,不像开始那样紧张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狼王后还能这样沉着冷静,是它心里有底。这个洞穴的位置并不十分隐蔽,但洞口矮小,像个瓶子嘴,它这个狼进出都碰身子,那些身体粗大的野兽如老虎、黑熊就更别想进去。就是人想要进这个洞也很难,除非是爬着进去。可人不傻,知道这是狼洞谁还能冒这个险?这个山洞还有一个优点,洞口虽然矮小,但洞内却深邃而宽敞。狼王后对自己选择的洞穴充满自信,那些人进不了洞,即便是用长枪或木棍子往洞里捅,也伤及不到它的崽子,只要它的崽子躲在洞里不出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它在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过它的五个崽子,无论洞外发生什么情况,都老老实实守在洞里,千万不要出去。

狼王后慢慢地向洞穴靠近,当它发现地上还躺着一只小黑熊的时候,猝然一惊,意识到了它的五个崽子已凶多吉少,两只黑熊在这里出现绝非巧合,显然它们是冲着它的崽子来的。它心里明白,那个洞口,小黑熊能钻进去呀!

狼王后开始着急起来,也顾不上洞穴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发疯似的冲过去,在冲到离洞口还有三丈远的地方,狼王后突然刹住了身子,因为它看见了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狼崽。那个小狼崽正是它五个崽子的其中一个。它仿佛看到了希望,赶紧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很想从人那儿能看到另外的几个崽子。在它看来,崽子落在人的手里,尽管是不安全,但总比被黑熊给吃了强,只要它们没有死,就还有活命的希望。可是,它的眼睛让它失望了,狼王后看得很清楚,除了这只,再没有发现第二只。眼前的情形,已经告诉它,它的五个崽子只有在人怀里的这个还活的,另外四个已经被黑熊给吃了。

狼王后感到很悲伤,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悲伤。这是它生的第一窝崽子,刚尝到做母亲的滋味,崽子就突然没了。虽说还剩下一个,但还在人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最终它还是忍住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给抱走了。

狼护崽子是出了名的,母狼为了崽子可以不顾一切,舍生忘死,拼命保护。狼王后也是母狼,当然也会像其他的母狼那样爱护自己的崽子,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还有一说,聪明的狼,会审时度势,伺机而动,绝不盲干、蛮干。在没有必胜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做出那种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狼王后就是属于那种聪明的狼,方才,它之所以没有冲出去,就是因为没有成功的把握。如果它贸然出击,那些人会毫不犹豫朝它开枪。它自己死了不说,还会殃及它的崽子,那些人激怒了,一定会把它的崽子当场给弄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人把它的崽子带走,起码还有生还的希望。

直到人们走远了,狼王后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奔到洞穴前嗅着地上被黑熊吃剩下的幼崽头骨,嗅了一遍,认定只有被人抱走的那个母崽还活的,其余的两只公崽两只母崽都让黑熊给吃了。

狼王的死,已经够让狼王后哀伤的了,现在孩子又没了,狼王后哪能承受得住?好在有一个崽子还活着,多少能给它一点点安慰。现在它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人那里找回自己的那个崽子。

狼王后慢慢冷静下来,但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不由昂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嗥:“呜噢——噢——”

那嗥声,阴柔而凄厉,尖细而悠长,如泣如诉,如哀如怨,道出了它心中的悲戚和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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