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正在熟睡的左梦玲，因为是星期天，梦玲没调整闹钟，因为头天夜里睡得晚，梦玲被电话铃声叫起，起床一看床边的闹钟，已经八点半了。
梦玲起身去接电话，可电话断了。梦玲就到卫生间去洗漱，还没洗漱完，电话铃又响起，梦玲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接电话，但到电话边准备拿起话筒时候，电话铃又停了。梦玲只好回卫生间继续洗漱，刚洗漱还没完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梦玲没有理睬，而是坚持洗漱完毕，这才走到客厅，这次怪了，电话铃一直在响。而且响的时间很长，梦玲坐在客厅的电话旁，看着电话，听着电话铃声悠久而刺耳，她抓起电话：“喂，你好！”
“……”
“喂，请讲话。”
“……”
“不说话，打电话为什么？”
“……”
“再不说话，我放电话了。”
“梦玲，玲姐。”
左梦玲头脑“轰”地一下，是黄义龙，因为小时候一块长大，虽说梦玲实际年龄比黄义龙还小，但因为左梦玲处处都跟个小大人似的，行署院里的几个小孩都把梦玲看成小孩头，所以，小时候小伙伴们都把左梦玲叫“玲姐”。
“黄义龙，你找我什么事。”梦玲虽然听见是黄义龙，不由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但还是要问问对方，问对方准备干什么。
“玲姐，我要你兑现承诺。”
“承诺？我跟你有什么承诺？”
“嫁给我，跟我结婚。”
“做梦！”
“小时候你曾答应我的求婚。”
“小时候你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
“那我不管，我非你不娶。”
“你不打开镜子照照，你成了什么样的人，罪犯。”
“只要你嫁给我，我会改。”
“不可能，嫁给你，除非太阳从西出，除非白变黑，除非人变成野兽。”
“你不答应。”
“坚决不答应。”
“我要见你。”
“不可能。”
“你若不同意，我就让兄弟们把你家围住，让你出不来，上不了班。”
“你……”
“你就答应我吧，我发誓只对你一个人好。”
“黄义龙，别做梦了，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的。”
“你不答应，我告诉你，我就在你家不远的公路局跟你打电话，我有十几个兄弟就在你家门口守住，你最好出来跟我见一面，咱们商量结婚的事。”
“不可能！”
“玲姐，小时候你可是敢作敢当的，你这么怕见我？再说，不嫁给我也可以，你要能说服我，我不强迫你。”
“你，我不去。”
“你不至于让我的兄弟把你从房子里拖出来吧！”
“你敢！”
“有什么我不敢的，市人大副主任的闺女不是挺厉害的，我动了她谁能把我怎么着，市商务局长的女儿傲着呢，不把我放在眼里，哼，我照样收拾她，哼哼，还不都一样，现在跟我好着呢，几天不见，她还想我呢！”
“你让我恶心。”
“我也感到我自己让人恶心，可是已经上了贼船，怎么办，就硬着头皮走下去，你出来吧，咱们见一面，好说好散。”
“不见。”
“姐，见了，我不会吃了你。不见，说不定我会用强。”
“你敢！”
“我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梦玲突然意识到，如果跟义龙硬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小时候义龙是个很懂事，很天真，很正直的孩子，但同时也是很倔强、很执拗、很扭筋的孩子，个别时候认死理，钻牛角尖，也许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去说服他，看能不能推他走回正道，想到这里，梦玲突然作出一个决定“会会义龙”，不管他是强盗还是魔鬼。
“黄义龙，我可以见你，你说在什么地方。”
“啊———”梦玲愿意出来见他，这一点大大出乎黄义龙的意料，“你真愿意见我？”
“你不想见面算了。”
“见，见，见，你定地方。”
“那……那……”梦玲脑海飞快转动：首要是安全，次要还是安全，最重要更是安全，“那就公路局对门，红旗路派出所紧挨着的昆仑饭店，在饭店大厅见面。”
“好，好，好，我去。”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那见面。”
“好、好！”
突然作出这个决定，梦玲出了一身冷汗，她感到拿话筒的手在发抖，她感到害怕，毕竟她只是一个人，爸爸不在家，在远远的省城，“怎么办、怎么办？”梦玲在客厅里急得乱转圈，转着说着，“冷静、冷静，爸爸这样教过我，袁方也这样说过我。怎么办，怎么办，既然安全最重要，就必须有相应的保护。”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爸爸临走之前带她去见的市公安局赵局长赵叔叔，对，找他。
梦玲拨通了公安局长赵叔叔的电话，电话铃一直在响着，梦玲嘴里不停地在念叨：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
梦玲紧紧抱住电话，在她失去信心，即将准备放下电话，忽然听见对方拿起了电话，公安局长那深厚的男中音穿越空间传了过来：“谁呀？”
“赵叔，是我。”
“你是，噢，听出来了，梦玲，闺女，有事？”
“赵叔，你终于接电话了，快急死我了。”
“孩子，别急，慢慢说。”
“叔，黄义龙要见我。”
“见你？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答应见他了，可我害怕，有点后悔。”
“这样啊，”赵局长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马上对梦玲说，“孩子，你同意去见他是个勇敢的决定，也是个有智慧的决定，有话当面说清楚。毕竟，你们小时候一块长大，我谅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这样，你按时间去，我会及时作出安排，在什么地方见面？”
“在红旗路派出所旁边的昆仑饭店，大厅里见面。”
“好，孩子，你想得比较周到，这样，你去的时候稍微拖一拖时间，我会先派四个便衣过去，然后叫派出所的以检查治安为名，派四五个警察进去。放心，不会有事。你进去后，注意观察大厅左右的情势，不要进个人包间，不要去僻静的地方，好像那里大厅有个喝茶的地方，就在那里跟他谈。孩子，不必怕，我看他黄义龙还翻不了天。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怕他，当然，你们是发小，能劝他改邪归正更好。”
“赵叔，有你的话，我轻松多了。”
“去吧，孩子，我还有会，如果会议结束早，我会赶过去。”
“谢谢赵叔，真怕找不到你。”
“巧了，我正在会议室开会，因为茶杯忘拿了，回来拿茶杯，就碰上你的电话。”
昆仑饭店是宝山市仅有的三家涉外饭店之一，在八十年代，在一个地级市没有咖啡厅，也没有茶社，只是大厅有一个可以临时坐人的地方，因为大厅比较大，因为是涉外饭店，这里按上级外办部门的要求，搞了一个可供外国人在此喝茶，说话的地方。据说咖啡厅正在准备中，因为还要等省里来人培训，但客厅一角，放了几组沙发，几组沙发的后面，放了几个小圆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年轻的饭店服务员，端茶倒水，算是一个临时接待人，但主要是接待外国人。
梦玲走进大厅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大厅的情况，大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四个人，梦玲估计，这四个人可能是市公安局赵局长派来的。大厅的总台前，有三四个人，看样子有的是结账离店，有的办手续入住。大厅上楼的楼梯旁坐着四五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看架势像黄义龙的跟班团伙。而黄义龙已经坐在了沙发后面的小圆桌旁，小圆桌有四个凳子，黄义龙身边还陪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长得比较粗壮，一看就知道是黄义龙的贴身保镖。梦玲路过沙发的时候，沙发上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向梦玲微微点头示意，梦玲证实了自己的眼光，感到信心大增，就径直走到了黄义龙的小桌旁。
“玲姐。”看见梦玲到来，黄义龙连忙站起来，满脸堆笑。
“义龙，你是跟我说话，还需要你的兄弟一起跟我说吗。”
“你———”黄义龙身边的两青年人“嚯”地站起来，准备向梦玲冲过来。
“站住！”黄义龙喝住了两人，“玲姐，就咱们俩谈。”
“好，请你的两个兄弟离开，我们谈。”
“滚！”
“龙哥！”黄义龙身边的两人非常不情愿。
“在门口等着。”
“我们在大厅里，和黑虎黑豹一块。”
“也好！”
梦玲在黄义龙对面坐住。梦玲因为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又加上在自己身旁有公安局的便衣在暗中保护，便正襟危坐地坐下，并且，双眼直视黄义龙。面对梦玲犀利的目光，黄义龙低下了头，但很快，黄义龙抬起头，也向梦玲投来一束挑衅的，毫无顾忌的目光。
“义龙，有什么你说吧。”
“电话上已经说过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小时候你对我很好。”
“是的，小时候我们玩得很好。那时候你多乖呀，爱学习，帮同学，有正义感，我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才玩得好。”
“可……我……我心里只有你。”
“你……你说这话，要是三年前你说这话，我还有点相信，可现在你自己信吗，如果你心里有我，你会去干那么多坏事吗？如果你心里有我，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我会和一个坑害那么多女孩子的坏人，不是坏人，应该是罪犯好吗。如果是那样，我也必须是一个坏人。”
“那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好。”
“绝没可能。”
“左梦玲，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