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应该跟马云霞老师说说了。”远方从梁红玉处出来,就前往灵山林场小学校,虽然他知道,山上对他有好感的几位姑娘,已经见过梦玲了,不管是出于心服口服也好,还是无可奈何也好,她们认可左梦玲,她们认可梦玲与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但之所以要去见马云霞,是因为在这灵山之上,在灵山林场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马云霞喜欢姚远方,等待姚远方,在林场公开声明她要嫁姚远方,虽然在灵山林场,马云霞以直率泼辣、心直口快、说话不拐弯、得理不饶人著称,但马云霞的漂亮、坦诚,执着追求姚远方还是被人称道的。远方上山以来,马云霞就开始喜欢他,公开承认,毫无顾忌,特别是姚远方被市林业局免去场长职务以后,马云霞更是执着如一,无怨无悔,更公开、更直接、更露骨了,而对远方的关心和照顾更细致入微了。只要有好吃的,绝对会给远方送来一份,下山进城,一定会为远方买件新衣或新鞋。远方换在办公室的衣服,绝对不会隔一天,就会被马云霞拿走,洗干净、熨平整,及时送回来。几乎每天,只要马云霞上课不忙,她就会到远方的林场办公室,为姚远方洗衣做饭,忙这忙那。而在张秀巧上山以后,虽然马云霞有所收敛,但关照依旧,体贴依旧,服务依旧,爱的宣言依旧。而奇怪的是,姚远方从没承认马云霞的表白,从没有认可马云霞的示爱,从不主动接受马云霞的关怀和服务,并且一有机会就劝告马云霞:“马老师,你别这样,我已经有人了,有爱的人了。”
“在哪呀?有就请出来呀。”
“会来的!”
“只要没人来,只要你不结婚,我就坚持,我相信,总有水滴石穿,感动上帝的时候。”
秀巧上山后,姚远方在父亲的高压下,搬回小家居住,而张秀巧对姚远方的照顾和关心一点不比马云霞差,但马云霞从不示弱,从不停歇,一有机会,就为姚远方做事。值得庆幸的是,马云霞与张秀巧相安无事,从未产生冲突。而山上几乎所有的干部职工都知道,在山下的灵山县,有一位与马云霞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退役军官,已经是县劳动局局长的汪岩松也无怨无悔,不计时空限制地等待马云霞,小伙子多次上山,与姚远方已经成为朋友,几乎所有与远方、云霞熟识的人都认为,马云霞应该忘记放掉姚远方,与山下的退役军官、劳动局局长汪岩松成就其美好姻缘,大家一致认为,他们俩才是般配的一对。然而,马云霞就一句话,除非姚远方结婚,否则我会一直等下去,哪怕一辈子。
伴着思绪,姚远方来到了小学校。小学校已经放学,在小学校的教室里,远方看见了正在批改作业的马云霞。
“马校长。”
“远方,你还有几个称呼叫我?”
“马校长,马老师,云霞,我叫的个个是真。”
“这会儿,你高兴了吧,幸福了吧,快乐了吧,恭喜你,祝贺你,祝福你———”
“好啦,做老师的就是不一样,嘴里词多。”
“我的词再多,也比不上你的梦玲呀。”
“岩松昨天上山,他也得到了我找到梦玲的消息,他想和你谈谈。”
“让他等着吧,他不是说要一直等下去吗?让他等。”
“咱们年龄都不小了,也该办事了。”
“你该办事了,我为什么要办事?我盼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爱了你这么多年,就因为你找到了梦玲,我立刻、马上去跟汪岩松好,马上与他登记结婚,那我成啥人了,我对你的感情还是真的吗,那还叫爱吗?不错,我可能会考虑汪岩松,但总要等我疗好伤以后吧,总要等平复一下失落的情感吧,总要淡化了对你的情感以后吧,现在就对他好,甚至谈婚论嫁,那我成什么人了?别人那么不理解我,亏我与你交往这么多年,你也一点不理解我。”
“我———”
“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并不稀罕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婚姻。”
“那你要什么?”
“我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自从你刚上山问到我的时候开始,到你舍身救险,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而一旦爱上,我就很难改变。我有时候就想,只要你跟我好,要不要婚姻无所谓。”
“又胡说。”
“我是真心的,没有婚姻,做你的情人我也愿意。”
“不跟你说了,你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什么叫乱七八糟,你去大城市看看,这种事多了。”
“我知道有这类事,但我们不能做。”
“我知道,要做你早做了,让我感动的是你能等梦玲七年,梦玲居然在毫不知道你任何信息的情况下,苦苦地痴情地等你七年。我有什么想法,也不敢了。”
“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道理你应该懂,我对你是单相思,我对你再用情,你都不为所动,那汪岩松也一样,他对我再好,我心里只有你,两个人能好起来吗?我假装着接受他,跟他好,但心里装的全是你,这对他也不公平,是吧,所以,要等我能把你从我心里请走的时候,我才可能试着去接受别人。”话说到这里,马云霞不由得情到深处,双泪涌流,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你想没想过,要把植根于心灵的一个男人请出来,容易吗,那不是搬件物品啊———”
马云霞的低声抽泣,把姚远方弄得不知所措,对于感情,他并没有想得这么多,这么复杂,也没有经验,他只知道爱梦玲,就踏踏实实,心无旁骛去爱就行了,没想到他与梦玲的爱情会涉及,甚至会伤害到这么多人。张秀巧,是父亲为自己选中的“媳妇”,为了当上这个媳妇,秀巧在这灵山上整整等了他四年,这四年,秀巧为自己,为老父亲做了多少事,干了多少活,吃了多少苦,他姚远方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呀。可找到了梦玲,与梦玲结婚,秀巧四年的等待、四年的劳作、四年的辛苦,谁来回报呀。还有眼前的马云霞老师,几乎自己上山的第一个月,马云霞从不畏人前言人后语,从不隐藏对远方的爱情,从不顾忌有没有人,直白露骨地表示她爱姚远方,七年岁月,马云霞从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到成熟俊美的小学校长,最后收获的是什么呀。而马云霞刚才的一席话也的确说中了问题的要害,如果梦玲爱上了别人,我姚远方就能立马转换目标,去和别的女孩相好吗?想到这里,他只嘟嘟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云霞,真对不起!”
“远方,你能知道我的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
“好啦,总说对不起有啥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我也想开了,我会逐渐把你忘掉,并试着慢慢地去接受汪岩松。你———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除了喜欢你的英俊潇洒,你的敬业奉献,你的无私无畏,你的善良真诚以外,我喜欢你,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我要忏悔、赎罪、报恩。”
“啊?你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别蒙我了。”
“说你傻得可爱吧,你不信。”
“你这样说,总要有来源,有根据吧。”
“当然。”
“请讲。”
“因为我无意中做错了事,这件错事害了你,害了林场,让你受到伤害。”
“哪有这回事?我们关系很好呀,你怎么会干这种事?”
“怎么会不可能,正是我干的。”
“什么事?”
“五年前,知道你场长为啥撤的吗?”
“谁都知道,不就是因木材换水泥,换钢材,修防洪堤坝的事吗,没报国家计划,擅自动用国家物资。这林场上上下下都知道呀!”
“可是,地区林业局是怎么知道的,你晓得吗?”
“反正,林场知道的人太多了,主意是我拿的,活是大家干的,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
“重要。我告诉你,是我不小心,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让你丢了乌纱帽,也让林场建设耽误了很多年。”
“啊?有这种事?”
“你这个傻子,我告诉你———”
那是抗洪救险、修建防洪护地堤坝的第二年冬天,防护堤修成了庄稼地,口粮田不仅保住了,而且经过填坑造地,又增加了近百十亩可以种粮食的土地,林场没花多少钱,用林场上的木材,换回了修堤修坝所需要的物质,林场上上下下欢欣鼓舞,在以姚远方为场代表的林场班子带领下,正决心大干一场,彻底改变林场面貌,让林场及每个职工尽快富起来。正是这年冬天,马云霞因为教学出色,被评为地区优秀教师,参加了地区优秀教师表彰大会,因为是林场的小学教师获得了地区表彰,表彰大会上地委、行署把林业局局长江景天也请到了大会会场。会后,江景天专门宴请了马云霞,江景天宴请马云霞有两层意思,一是马云霞为林场,为林业局争得了荣誉,理应表扬一下,二是想通过马云霞了解姚远方,看看姚远方在山上的表现如何,毕竟当时江家,包括江凤丽本人还没有放弃姚远方做女婿的念头。宴请在灵山地区林业局机关食堂进行,出席宴请的不光有地区林业局局长江景天,还有三位副局长,外加江景天的夫人,已经升任人事局局长的何家慧。宴席上,除了林业局领导的祝贺、鼓励和嘉勉以外,就剩下何局长的发问了。
何家慧问得很随意:“马老师,你为灵山林场争了光,争了荣誉,可喜可贺。我想这样好成绩的取得,除了你个人的素质、能力和努力之外,这与你们林场领导的重视、关心、支持分不开的,对吧,马老师。”
“对,对!”
“你们的年轻场长怎么样,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领导林场并支持你的工作的。”
“你认识远方场长吗?”
“当然,他是地区林业局派出的干部,林业局上上下下对他非常关心。”
“太好了,他干得太好了,你们派去了这么一个年轻英俊、干事创业、一心为公的场长太好了,职工们说,这是林场的福气,建场以来从没有过这么好的场长。”
“有那么好?你具体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