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沉溺于《雪莲》的构思和素材归纳,使我实在感到有些疲劳,于是,想到了去市区逛逛。一个人在傍晚进城逛街,在我三年的南方生活里,大概只有这样一次。
我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一家“迪斯科工厂”,把门的小姐瞅着我深蓝色的中山装,就给我一个赞赏的甜笑。进入工厂就像是上了一条蹦蹦跳跳的疯狂的流水线,着实让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曲中,黑压压的人群中无数双高擎的手臂左右摆动,舞台上、吧台上、窗台上,一个个金发短裙的姑娘们,在花雨般的灯光下,扭腰摆臀,放肆地呼喊,人类骨子里隐藏的贪欲、疯狂和冷漠在这里得到了尽情的喧泄。面对这个颠狂的世界,我意识到自己是那样的多余和格格不入。黑暗中我撞开一扇小门,里面的情景更让我大开了眼界,两位大腹便便者正比赛着烧一张张百元钞票。残灰飘飘,乌烟瘴气。原来是两名大款为与选美冠军姬小姐跳舞而争风吃醋不可开交,为了一争高下而当众进行一种既高雅又时髦的角逐。
“玩火者必自焚。”这是我看到那个场面后的一种预感。是的,象姬这样用这种方式混饭吃的人,总有一天会被烈火所吞没。我为又一位红颜将要薄命而感到哀伤。
又过了几天,K市晚报上登载了一条非常瞩目的消息:
中外合资K市艺术品经营公司 董事长、著名爱国华侨展玉佑先生,将自己一幅油画拍卖的一百万元人民币所购的一幢别墅,无偿赠给了该画人物的原型、本市首届选美大赛大奖获得者姬小姐,从此K市有了第一位住别墅的女人。
在那些淫雨霏霏的日子里,别墅的事情给我的刺激很大,也诱发了我的创作欲望,我就象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不分娩不足以解除痛苦。在又一个秋天来临的时候,我拿起笔来开始了小说《雪莲》的正式创作。
我笔下的雪莲姑娘原名叫梅子,她的父母和李俊邵玲夫妻都是早年插队的同学,感情纠缠极深。后来一起从事皮毛贩运,小梅子的童年就是在中原大地与雪域草原之间的来回颠簸中度过的。后来她的父母和李俊夫妇相互陷入了情欲、吸毒和赌赙的怪圈,因为债务关系,美丽的梅子姑娘被迫成了李俊夫妇的养女。她随养父母再次去西域途中,被早已垂涎于她的干爹强行施暴并弃之于雪域,让藏族青年嘎加相救,遂改名为雪莲,落户于高原,并按藏俗与嘎加结婚,他们的爱情和婚烟在高原上广为传诵。
秋风轻轻吹动,落叶星星点点,我在梧桐树下苦苦地构思写作。
然而此时的雪莲,由于内心的包袱,导致心理畸形发育,一股报复的心理开始滋长,几近于变态。她用家庭长期潜移默化而接受的商人习气,唯利是图和尔虞我诈的腐朽没落思想做工具,以出众的美貌做为横行草原的资本,将成群的牛羊、善良的人们乃至神圣的寺庙做为她发泄的目标。她与内地的商人们相互勾结,大肆贩运牛羊,走私文物,推销假冒伪劣产品,连喇嘛庙里的法器,她也敢搞假冒。不仅如此,许多年轻的牧民们因她而争风吃醋,并发展到舞刀弄枪,相互决斗。没有几年,发了大财的雪莲成了雪城高原事实上的新头人。
秋风轻轻吹动,秋叶扬扬洒洒,我在梧桐树下奋笔疾书。
雪莲并没有因此而满足,她变得更加贪欲、冷酷和变态。她挥金如土,她喜欢男人们为她而争风吃醋和你死我活。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爱看雄性动物为争夺交配权而相互摧残,当惨败者奄奄一息时,她会发出疯狂的笑声。她生活糜烂,荒淫无耻,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勾引少年活佛。牧民们再不能沉默,高原再不能沉默,信教群众如潮水般涌来,包围了雪莲的帐蓬,要杀她以谢佛祖。专情而善良的嗄加为救雪莲,在愤怒的群众面前毅然剖腹自杀。
嘎加的行为终于唤醒了雪莲内心善良和纯洁的一面,使她的人性得到了复苏,也让她相信了人间真情和善良的存在。为表示她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决心,她舍弃财富和青春,毅然走进了寺庙,为嗄加超度和为众生祈求幸福,从此,雪域高原的喇嘛庙里有了第一位汉族尼姑。
秋风轻轻吹动,秋叶铺天盖地,我的创作也近结尾。
到了又一个雪花飘飘的季节,我的以雪域高原为背景,溶藏汉民俗于一体,体现着封闭与开放对立、古老与现代碰撞、歌颂爱情、弘扬正气的小说《雪莲》脱稿,洋洋三十多万字。我稍加修改后,迅速投到了K市一家出版社。再三思考后,又复印了两份,分头寄送妻子和骆驼画家各一份,以求通过这部作品,能在我们的心灵上做一些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