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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民务 (1)

吏承出身

杂职小官多出于吏员承差夫吏承上纳大小行头供役司府州县房中案牍止尾承行之名堂上应答类多奔走之事通明律例者不多练达政事者甚少文书靠积年书手招拟托惯弊主文借公衙以支门户缘私贿以飬身家三考甫完而此心久坏一官初授而惟利是图岂无贤人君子秉正持廉要之千百中十一耳呜呼官多卑吏吏亦自卑朝廷一切事体未有言官不言吏者如文移则言仰某衙门官吏如参谒则言官吏作揖如示仰则言官吏人等吏何尝卑哉倘念上纳之费所值几何终身优免无一非百姓膏脂所在荣光何者非朝廷体面今日得做一官是我报效之日俸禄虽薄比吏自然略厚升迁虽小好官定是途长况上司耳目察尔独精但有一长无不培植本院荐人惟论才贤不拘资格努力自爱无负教言

仓官之职

朝廷钱粮黎庶膏血攒零合整积在仓中凶荒可以活万姓之生征讨可以济三军之急为仓官者收时要极干极凈量时要极早极平仓中之地务使干燥上防雨湿下防水浸晾窓常要透风又要编竹小孔以防雀入墙壁常要坚塞又要铺板糯灰以防鼠盗盛暑连阴之月禀讨官钥将谷翻上倒下务使熏蒸湿热之气得以宣泄每岁如此三番米谷自不红腐至出放之时升合不欠出纳之数册籍要明如此做官人人都作颂声事事都显能干上司自然喜悦前程自然远大而今做仓官的地湿房漏全然不理雀食鼠盗与我无干只愁妻子贫穷只恨钱财不足收时刁难纳户数日不派及至常例满足滥派湿粃又有一等作奸之人计算在仓斗头加耗共余若干却通纳户折银钱两图便宜至于出放之时短升少合零取碎侵无所不至不思朝廷设仓岂为仓官哉不忍一年贫苦致坏一世前程仔细思量真是可惜本院留心采访必不亏你好官敬听吾言大家勉励

廵检之职

廵检之设原为盘诘奸细查问逃亡缉捕盗贼关防诈伪弓兵要选精壮鎗刀要常演习山川险隘到处廵逻村落居民全无骚扰使军民商贩得以自在通行盗贼奸徒不敢公然来往如此三年方为称职北方廵检委实贫寒有在荒山野岭之中或居人稀路僻之处妻子不得宽绰钱财无处从来但既做寒官须安穷分果能有功无过自得上考优升而今作廵检的弓兵不问壮衰器械不求坚利武艺全不操演凶盗全不缉拏却又索弓兵常例甚者一半折干扰害居民刁难过客驴驮担挑者不止十分抽一作贾为商者平白指称为盗是增一廵检添一伙强贼一毫无益于地方万分有害于黎庶以后遵守法度能尽职业者分外奖励上等者一体荐扬仍旧殃民不改者访知定行挐问使家乡难还妻子流落有甚好处试自思之

驿递之职

仓廵看驿递谓之热闹衙门以为美缺盖驿递衙门路当冲要常见上官年貌才能容易显露钱粮出入常得自由不知你每也有苦处站银急支不来过客急送不起恕夫马之不齐者不管死活恨供具之不丰者尝加责骂上司之公差不免凌索监中之囚犯每费关防但官穷穷不过人夫官累累不过骡马做驿丞大使的重索马头常例一不遂心便派苦差逼取徒夫面银一不如意便加凌虐以官钱放债领银则加倍扣还致贫夫常受饥寒指过客为名开销则半属冐破而站银多入囊箧徒夫有钱者卖放有力者保放纪法荡然马骡无钱者多差有势者不差公道灭矣或私衙日索小菜下程或家人私送秋风人事或受居民词讼或与娼妇奸淫种种弊端事事可恨不知近来上司耳目专是寻你小官百姓口嘴也只奈何小官一经访察或被告发戒饬的也是你赶逐的也是你挐问的也是你不如小心谨守多做几年再转两任长短算来名利两得而今世道清明何尝亏枉好官哉

税课司之职

夫百工之事百货之通以有易无本为民便故古者讥而不征今税课设官一则收余利以充国家之用一则征商贾以抑逐末之人虽非正大公平犹不苛刻纤细近日廵拦及集头老人抽税将小民穷汉卖鸡鸭携苕箒疋布上街担箧入市无不抽税油行既税店又税油屠既税生又税死有司官指此为科敛之媒廵税官指此为攘夺之具针头削铁所余几何树剥重皮岂能堪命如此刻剥贫民何异盗贼抢夺且税课原无定数税钱岂尽报官割众家之肉安自已之身天灾人祸岂肯宽饶本院原有禁约但有违犯定行挐问追赃毌悔呜呼有司若肯清廉其所以铃制关防不患于无法不然税课廵拦且得借我以肥其身所得几何而恶名皆我受矣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司狱官之职

监中人犯多非良民纵是徒罪充军那非违条犯法况颈上长枷更是重刑但系强贼尤为死鬼朝思暮想只求撞网脱笼得便乘机便要劫囚反狱司狱官若肯用心关防无缝锁锁在镣头白日不消带肘密棂囗〈木匣〉囗〈木匣〉住手脚夜间更须轮防纵在荒坡野地岂能插趐腾空况监墙门户重重乃重犯脱迯往往狱官吏禁疏慢之罪百口何辞至于囚犯发解出门州县官吏昧日昏心全不坚牢镣锁又不拣选兵夫严加申谕夫囚犯怀百计脱死之心解夫无一念防奸之意力惓心慵情熟志懈忽然逃走尽坐受赃疏虞失守解夫固难辞罪然卖放罪囚与囚同罪解夫岂不习闻安肯以三五钱银替人死罪彼久囚穷困又安得许多财物买求性命哉当发解之时松羁绊之计狱官吏禁不能逃其责矣至于牢头狱霸行暴殴人当衣夺食放钱卖饭或囚犯入门而本囚未得入口或囚粮到狱而本囚不得沾恩秽污不肯扫除病疾不报调理忍寒受热叫号不彻于公堂抱屈含冤心事难白于官府女监纵吏卒奸淫轻犯将重囗〈木匣〉凌虐如此作官必有囗祸明理者知监仓乃阴德之地狱官乃方便之人犯法存哀矜之心时加体悉重犯严关防之法不肯凌虐斯为称职而子孙享其余庆矣

库官之职

库官吏之弊有三重收以苦纳户轻放以苦支人暗盗以亏公帑岂知大户解官亦有苦处征收之时贪官视为财主又料其多收巧立名色杂取重倾销之时当堂拆封先扣火耗入诸私囊脚价添搭铺垫打点一切不管及至发解之时却又轻轻扶捏天平每百两常轻三二两大户解官遥望叹息何敢近前一看及到交纳之处千巧百伪务在多压当事者佯为不知或伪出公言不知秤兑官吏熟知其心已暗笑之故收受时打点重则收轻打点轻则收重出放时打点重则折少打点轻则折多甚者打点不到见三五次不收候数十日不放当事者坐轿出入盲然无见伺候者道傍呼号褎尔不闻如此下情似当念及且收放重轻关系甚大我平收则在下者不得借口而万姓省一分半分之财我重收则在下者幸其有名而万姓多加二加三之费我得几何而大家所得者皆我之财彼罪几何而众人剥削者皆我之罪且我既借左右以行私左右亦借我以请托非分之恩只从其所欲难开之例无能拒其所求法尽废令难行职此之故至于库官库吏侵盗官银倘若无所狎眤何敢遽蒙邪念皆缘在下者借公帑以奉承在上者借公名以支取粘带含糊乘机作弊倘官若廉正则关检自严左右自畏安敢行私向见一府收银堂下多树木椿系以横绳解户投到公文实时堂下伺候各将银囊搭挂在椿头绳上挨名点近天平掣签唤吏监兑听令解户自合天平自敲针管监吏报足便令收封如两有争亲下审视一面即填库收一面即押印信秤兑既毕当时领文至于出放钱粮亦令解人自兑彼库官吏虽怨而无辞羣小欲希恩而不得衙门之内凛凛风生故曰廉生威正大者必光明光明则吐气扬眉令行禁止何利不兴而何害不除余因论库官而有感于二十年来所见以告凡有出纳之责者

官恩例贡出身

昔者汲黯以父任霍光以兄任即今官恩生也张释之以入赀卜式以入粟即今例贡生也此四公者人品何如近世诋以荫得官者为豢飬之子以粟拜爵者为铜臭之子不论作人何如但以出身相訾何见之俗也抑此两人者不自爱耳藉门户之光幸冠裳之易华衣鲜食佚游宴乐田宅亭榭是贪珍异器物是好安富尊荣坐销日月文学政事漫不留心及授之政带富贵气习者倔强不谙世务而恣意见以乱官常念程路无多者阘茸不奋精神而纵贪婪以诖吏议则谁之咎哉余向亦狃众人之见谓贤才不在此曹及入宦以来于官恩中得三四人例贡中得一两人甚自振拔且曰负七尺之躯享一命之荣无分毫之益为衣冠之玷以实世俗之笑吾甚耻之余雅重其人因以示劝诸君其勉诸

贡士出身

国家重典惟飬士为最隆一入庠序便自清高乡邻敬重不敢欺凌官府优崇不肯辱贱差徭槩州县包当词讼各衙门存体岁考搭棚饼果花红纸笔何者非民脂民膏科年酒席彩乐夫马盘缠一切皆荣名荣利及至廪膳年深贡之国学旗牌路赆半于科甲故自入学以至入官蠲除作养费军民不啻数百金矣闾阎市井小人一饭不忘报自思何德何功受此大惠久惠故官无大小自家命定前程职无尊卑自当随缘称报平日养育是朝廷耕凿时今日选用是朝廷饮食时不信国家养贤用人只为豢养我七尺之躯为士优我以廪饩作官食我以俸禄始终只为我身哉一生有资于黎庶百岁无功于朝廷蝇营狗苟只为身家有道者必不然

科甲出身

世俗谈荣贵无不艳羡科甲中人而科甲中人亦以此自艳羡余亦未尝不于此沾沾焉何者广土众民君子欲之谓泽可远施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谓道可大行圣贤之艳羡贵达盖如此科甲中人非泽可远施而道可大行者乎小而郡邑肯造福于万民何事不可行大而台省肯建白于天下何事不可遂极之而八座九列肯留心于社稷苍生何功不可树嗟夫扶世运者吾党坏世道者亦吾党也夫贤者树名节砺行检彬彬有人至于藉地步之荣逞恣睢之欲有奥援者三窟之兔恃广与者百足之虫为守令则泰然肆于民上而赡养教化全不举行乃俗眼上官谁不推引以结他日之恩为监司则安然浑似闲身而生民吏治略不关情惟奔走俗尘仅了簿书以塞目前之责为抚按则侈然惟知尊崇而官常民隐漫不精察但交结津要收恩避事以保富贵之身智巧习成当嫌怨虽系天下国家之安危忍于推诿虚弥套熟患得失虽论至愚不肖之流品谬谓贤良立朝既已无闻居乡又复多罪或强买田宅或凌逼债息或嘱托官府或把持市行或纵子弟仆隶横于乡邻或恃知旧衙门快心雠敌或阻抗钱粮或滥希优免或多役人夫或讨占便宜州县畏其凭社莫敢谁何监司耻其负涂无能拂逆昔人云士君子在朝美政居乡善俗又云出为名宦入为乡贤彼衣冠名器岂为恶之资耶负国殃民之罪科甲人独百于诸曹矣乃树坊揭扁以招人指骂荣乎辱乎余言伤于激切而若是未尝无人然未闻吏承岁粟出身而敢于为恶者吾辈受国恩不为不厚负世望不为不隆可若是否乎余自耻不类恐为朋侪辱故谆谆自责望如此所愿同志以人品自激昂以世味为尘垢各求表树无愧科名幸甚

教官之职

官之重无如教官重官之坏亦无如教官坏矣国初以学校为首善之地教职为风化之官每选上舍俾为郡邑师考其立身端谨学政精严作养人材堪为世用则行取为编修检讨御史给事中后为大臣皆有建树当时以起家教官为第一荣进匪朝廷滥擢此官则教官实称此职也今之士习可知也已联其长少正其心术端其趣向约其放纵抑其骄蹇筞其惰慢教以立身行已之法迪以济世安民之要使居乡则为端人正士出仕则为良吏忠臣一言而乡党相传一行而家邦取法不愧俊秀之才堪为社稷之重但一学得此数人翘然出色其余皆小心谨畏不辱其身教官如此可谓称职矣而抚按不以国初之典荐庙堂不照国初之例行必有任其咎者今也无论教以修已治人之术望其成德达材之效即以举业讲课者几人昔曹月川先生端曾为霍州学正规言矩行崇德尚贤士皆濯心砺志耻其生平期年之间意气交孚而声容半似后调蒲州学正两学诸生上疏争之嗟嗟月川何修得此彼其深沉有养澹泊无营故亲炙者悦服观感者愧讼非科条所约而话言所诏也今也科条且废而话言不闻师生相与君子耻道之矣居是官者能知学校非爱老怜贫之地教官是正已率物之身诸生是世道民生之赖朝廷付我以满庠青衿之士望我以养贤待用之益教授授以何术学正正得何人教谕谕以何事训导导者何说府州之转虽冷曾否作人之功升斗之禄虽微有无素餐之耻夫乘田委吏须称牛羊会计之职击柝抱关当尽讥察启闭之事教职虽微岂拥虚名而备冗员耶本院言诚过直殊伤雅道然贤者反诸身必以无此自慊不肖者触其非亦当以有此自愧也

弟子之职(一读书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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