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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事物类舞马世惟知唐玄宗有舞马,而不知前已有之,非常马也。《山海经》述海外大栾之野,夏后启于此舞九代马。宋大明五年,河南国进赤龙驹,能拜伏善舞。唐中宗景龙间,文馆记有舞马。又《异物志》云:大宛有解人语、知音律者,观此,自有一种,其来久矣。《广川画跋》以马异于今也,或角或距,朱尾白鬣,亲见其图矣,胡未能述其真。予读唐史,明皇教舞马百驷,为左右部,因谓之“某家骄”,衣以文绣,络以金铃,杂以珠玉,舞曲谓之《倾杯乐》、《升平乐》,凡十数曲;用乐工姿秀者数十人,衣淡黄衫,文玉带,立于马之前后左右,施板床三层,或令壮士举一榻,乐作而马舞,床榻如飞,俯仰腾跃,皆合节奏。故张说诗曰:“试听紫骝歌乐府,何如骐骥舞华阳。”杜诗云:“斗鸡初赐锦,舞马更登床。”徐积诗曰:“绣榻尽容骐骥足,锦衣浑盖渥洼泥。”皆其证也。喷嚏诗曰:“愿言则嚏。”注云:汝心思我,则嚏也。今人嚏而云有人说己,岂无谓哉。故汉有《嚏耳鸣杂占》十六卷,东坡有“晓来喷嚏为何人”之诗,来亦远矣。昨见《柳氏旧》一嚏事,虽非正义,赘之亦可发笑也。唐玄宗友爱诸昆弟,一日同宁王饮食,宁王挫喉,喷食上髭。王惊渐不安,玄宗亦不怿,黄幡绰在侧,曰:“不是挫喉,乃喷帝耳。”帝遂悦,因戏曰:“幡绰佞臣乎?”黄又曰:“臣知上思臣,臣乃愿言则嚏耳。”帝又大悦。

鱼袋金花帖子鱼袋始于唐高祖,取李淳风鲤鱼得众之谶,又袭古义鱼符之事,故制为鱼袋,以藏符契也,悬之于带。有金银绯紫四种,论官职也。开元以后,敕非战功不给,历代因之。宋仍以品级定四种云。金花帖子报进上之名,亦始于唐,至文宗时革之,宋则复用也,似在南宋不用。然考其制,用黄纸涂金,大书姓名于上,下有两知举官花押,仍用白纸为套贮之,亦题姓名于上,登第者随附家书于中云。痘疮痘疮,儿在胎时受母氏热毒秽气而成,遇阳长之时发出,故医书载人身有三秽液毒之说焉。又曰:“痘因热毒而生。古今以儿生时,即挖出口中秽血;未食时,与饮黄连汁,使胎粪同下。以治痘之源,最为有理。盖儿在胎而食秽,啼声出而秽血下矣。庞氏以为天行痘疮,汉、魏以前经方不载,建武征虏而染来,呼为“虏疮”,此成胡说也。夫人生出痘,自为常理,壮夫征虏染于小儿,据可信乎?既口“天行”,又曰“虏疮”,不亦自相悖乎?虏人不生痘疮,以其不食五味也,东汉方书不载,正见古人饮食淡薄,非若后世膏腴厚味也。考之椒蒜,由西汉通东夷始有美酒佳肴,至唐方盛,发于晋,唐以后彰彰矣。且痘于富贵者多重,贫贱者常轻,尤可见其母氏所食而然也。至有不出如吾母,重出如吾友陈敬亭之子,则又原受毒气至有轻重,不为常也已。

妇女杀贼正德间,流贼刘六等剽掠山东。一日过东平州,而州中姑嫂三人,避之方回,一贼遗后,见其姿色美而驱入林莽,污其大姑与嫂矣,将污幼妹,妹俟其上身,两手交按贼颈,号叫之,嫂遂踞坐贼背,大姑抽贼刀斫其脑以死,报官准赏格。嘉靖壬寅,北虏入山西汶水,两贼至一村,有姑嫂二人急避,而姑下枯井,嫂为贼擒以问,适尚有一女何在,对以井中,贼以有物随下矣,一在上而一下以筐扯女起,视之无物,叱立井傍,欲污也,方复起贼,姑嫂见其用力,因势共推贼落而下其土石焉,二贼俱死于井。播之四方。予闻二事而感杨铁崖薛花娘之乐府非诬矣。第人患无心耳,东平之事,亏其小姑成其大功;汶水之贼,虽得其机,实多其勇也。

盐天地之元所,寓之于水,故水能载乎地也。然水体轻清者则上浮而淡,重浊者则浚下而咸,故曰海咸河淡。盐井有深至五六十丈者,东南卑下,煮海为盐,易成而最广,所谓斥卤润下水泉咸,淖积而成盐耳。若山西忻、崞,平原弥望,皆若霜然,土人刮而熬之为盐,由地近滹沱,亦卑下也。沙漠有盐泽,河东有盐池者,又非是欤?常哂陈水南云:“太谷榆次,地高产盐;又且寻丈之间,复能种艺尤盛,此不可以常理论。”殊不思生气既厚,泉脉不泄,而为井则峻发于上,种植亦茂矣。第盐池凡物下皆面成盐,真理不可晓也。惜未经其地,目审其事,以寻绎其理耳。

从葬沙板以人殉葬,见于《黄鸟》之诗,秦穆公事也。及读《史记 秦本纪》,武公葬雍之平阳,以人从死者百七十七人。又曰:“至献公元年方止。”则知武公而下,十有八君,皆言殉焉,其来远矣。惟黄鸟彰彰者,为惜三良,且殉者百七十七之多故也。后世帝王,意亦有之,或宫人一二,少而无闻焉。棺用沙枋,意起于宋后,盖闻古冢之发,无沙棺而惟志石五金之类。及读程明道文集记,葬曾祖,累岁求其不朽之木。后因咸阳人发东汉时墓,柏棺尚在;又其寺完地而得古棺,裹以柏木;某地修城得古柏,坚润如新;且思柏木之理,详察地中之事,因用之以葬七柩。据此,则南宋以前无也。惜未有以柏木与沙枋同埋数十年以试。古镜世之古镜,多出北方古墓,人知而宝之,未知墓出故也。按《汉书 霍光传》,光之丧,赐东园温明。服虔注:以东园出镜之所。予恐温明镜名也。又按《癸辛杂识》云:世大敛后,用镜悬棺,盖以照尸取光明破暗之义。据此二书,则知镜在于墓,其来已远,而取义亦明白也。意其开一墓而得镜不一,似古人送葬者皆赠之,如今人之绵箱耳。

树虫旧说桐梓之虫,树下擂鼓,其虫自坠。予意鼓音宽脾,其声气既振于下,则物之小者,因声气而解体,随之以陨,理也。《癸辛杂识》以桃树枝柯生黑小虫,用多年木灯檠挂于中,纷纷然坠下矣,此不知何说也。

华亭两县丞嘉兴儒学陆汝霖澍,学赡而精于时文,声闻籍甚,门生多仕,负志拔贡,去仍入监应选,扶病殿试。当道怜其才,卷虽不终而特选华亭丞,以地美且近也。奈何到任廿日卒。湖州顾某,董编修前妻之弟,步粮至京相见,续取之姊,乃吴冢宰女也。女以姻家俱官,此独可布衣乎?告夫恳父,必欲与之官,时开输粟之例,倍者竟得入选。二家因为纳银,竟选华亭丞。在任数年,而富贵逾常也。呜呼!以明经俊,辛勤一世,而不能享一日之尊荣;以布衣白丁,藉人财势,而一旦有终身之富贵。人生岂非命耶?

摺叠扇摺扇,由成化初高丽贡至,朝命效制以答,复书格言以赐群臣,民遂效而为之。故《水东日记》云:起自本朝。人随道焉。不知北宋已有之矣,故东坡云:“高丽白松扇,展之广尺余,合之只两指。”正谓是也。又见于《猗觉寮》蒲葵扇条,丰坊亦曰:家有赵彦所画摺扇,陆俨山亦有杨妹子所书绢摺扇,似皆以绢为之。故古有纨扇、羽扇,而无纸扇之说是也。黑骨泥金,却起于日本,而中国饰之以金耳。

二窑哥窑与龙泉窑,皆出处州龙泉且。南宋时,有章生一、生二弟兄,各主一窑。生一所陶者为哥窑,以兄故也;生二所陶者为龙泉,以地名也。其色皆青,浓淡不一,其足皆铁色,亦浓淡不一。旧闻紫足,今少见焉,惟土脉细薄,油水纯粹者最贵。哥窑则多断文,号曰“百圾破”。龙泉窑至今温处人称为章窑,闻国初先正章溢,乃其裔云。

杨曹仙佛吾师杨长史之父冲,杭庠士也,驾好仙术。一日,遇麻衣人于途曰:“有客寄书于宅,君知之耶?”归果得书,开缄,则唐仙人张平叔一拜帖也。意乃仙降,求之愈切,人以痴呼之。逾年复又遇之,拜恳欲随。麻衣曰:“子缘浅难成,功名亦不大,科甲在后人也,记之勿泄。”忽然失之。后仕赣之教谕。麻衣又至,家人因询之,杨语其所以,不久捐馆。

甥孙曹岳,断乳食素,信心于佛。一夕,梦僧持杖如地藏者,使之捧杖环,即时升起过屋,岳惧而惊醒焉。后复梦见之。今年二十三矣,仲冬复梦此僧曰:“在横河桥待。”明发不语,家人寻至其处,果见一老僧坐阶,岳拜之欲随。僧曰:“我长往湖湘矣,汝可随乎?”岳恳求去,遂同登夜航。明日至饭肆,僧澡面,见其十指甲拳缩寸许,入水伸长尺五六,人共骇然。食饭数口而止,岳纳饭金于主,僧曰:“可掷之。”岳惜未应。犹同至苏州,僧又曰:“掷金乎。”岳又不应,且思家泪下。僧曰:“汝缘浅,汝缘浅。”指侧舟曰:“可倩以归。”时顺风,一日夜至杭矣。试观二者,知仙佛果有也,惟诚心求之,未必不验,而成否乃其数尔。

三高人永乐初,溧阳徐尚书为潜匿建文朝廷抄,戮一门。有幼女,发入乐籍,色长陈仪阴眷之,不使污辱。后遇赦,仪为嫁之,尚童也。闻钱铉能诗二女,亦仪成全以从良。天顺中,泰州马士松,寒士也,素与学士徐有贞交,徐为石亨辈诬奏,云马所知也。马受极刑而无一言以及徐,徐感之,许一女为妇。事已,负其婚,马终无怨忿之言。又昌平侯杨俊,亦为石亨构诛,有娼妇高二,临诛生祭杨而收尸。呜呼!在士权实人之所难能,而娼夫乐妇,又能为人之所难为,真罕矣。旧不知高之名,今见载之《客座新闻》,并陈、马事复录于稿。

燕燕,水鸟也,故名玄鸟,简狄于水次吞其卵而生契。《淮南子》曰:“燕入水为蛤。”《尔雅翼》曰:“求雨者投之,竭泉即涨。”人食燕肉不可渡河,明其水也。其来去皆避社日,不以戊己巳日,取土为巢,书戊己于巢则去,皆因其土克水故也。《埤雅》载其事而不能明其义。顾况诗云:“燕燕于巢,缀缉维戊。”抑错矣。乐天为之序,又云:“不以甲乙衔泥。”此可谓既失之驽,又失之蟆矣。蚊白鸟有二,曰蚊,见《夏小正》丹鸟羞白鸟注,蚊也。又曰:鹭见杜诗“黄鸟时兼白鸟飞”之注。东坡诗“不恐飞蚊如立豹”,立豹亦蚊也,见《齐东野语》引。吴兴志有豹脚蚊子,亦见《大戴礼》。

浮炭陆放翁《笔记》云:陈无己贫,见其手札,每问酒务官托买浮炭。浮炭者,投之水中而浮之,故今人曰麸炭。讹也。观此,讹之已久。但事小,人不之辨耳。不灰木空青苏合香丸予有刀柄,乃不灰木,然不能点灯。后见《格古要论》云:“用石脑油蘸之点灯。”方知如空青必贮之古铜器中,月以水湿之,不枯死也。苏合香丸藏用荷叶包裹,然后不干相同。

八骏周穆八骏之名旧矣,唐太宗八骏有图并事,予俱载正稿“事物类”。成祖八骏,曾闻刘呆斋有咏,今得《名岁抄》曰龙驹、曰赤兔、曰乌兔、曰飞兔、曰飞黄、曰银褐、曰枣骝、曰黄马。观其名,既殊于前之二种无事实,而又皆中箭被伤,恐亦后人因数皆八,而文以传之欤?

眼镜少尝闻贵人有眼镜,老年观书,小字看大,出西海中,虏人得而制之,以遗中国,为世宝也。予意恐即《文选》中所谓玉珧海月。及读《临海异物志》,载海月如镜,白色正圆,有腹无口,目可炙食。又《纬略》引郭璞《江赋》,晋安《海物异名记》、《侯鲭》等录,明玉珧处俱不言制镜之事。后与霍都司子麒言,霍送予一枚,质如白琉璃,大可如钱,红骨镶成二片,若圆灯剪然,可开合而折叠。问所从来,则曰:“旧任甘肃夷人贡至而得者。”予喜甚,置之眉间,未若人言也。每疑而问人,丰南禺曰:“乃活大车渠之珠囊制之者,常养之怀中,勿令干死,然后可照字。”予意西番所来是矣,然西番少车渠人,养亦未必然。得已廿年,宝之无用,不犹鼠之藏金乎?书出而传之,博识者必有以告我。古今人形不同古人丰伟长大者,书载之矣,如三国姜维死时,剖胆如斗大;宋张世杰死海,获尸焚时,见胆如斗大。则其人如何其长大,又未见载之书。是知古人较今自长大。昨四都乡人掘地,得骷髅如斗大者,人皆骇之,此必宋、元人矣。故闻利州有则天像,长七尺;成都有孟蜀后妃祠堂,皆极修伟;福州大支提山,有吴越王紫袍,寺僧升椅举领犹拂地。则知古今人形不同。

王钱门对旧闻弘治间,吏书三原王公恕署门曰:“任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任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嘉靖间,藩司参议扬州钱公业可门署,使所属衙门寺观帖焉。对云:“宽一分,民受一分,见鬼神;要一文,不值一文,难欺吏卒。”予闻而喟然,此即王尚书联也。二公非心事光明,胡能门联如此哉?故王近世冢宰难及,而钱忤当道,不久去。然二对近人不知,前乃真西山奏疏,后亦古语也,惜忘之。

大蜘蛛幼读《酉阳杂俎》载:蜘蛛大如车轮者。以怪不足信。及闻都少卿南濠云,弘治间,登州山中有蜘蛛与龙斗,而龙为蛛丝所困,后有火龙来焚其丝,蛛不能为,遂为龙取珠去。蛛死,黑水流下山,身径一丈六尺。予复将信而将疑也。又读《双槐岁抄》云:成化七年,苏州盘山有蜘蛛与龙斗死事。友人吴两江亦云:家客上江丞某人,家住山间,一夜为龙来取蜘蛛之殊,山木尽折,水涌数里,举家遭害。然后知六合之内,异物异事,未可以不见为怪也。

香台百咏《香台诗集》,吾杭国初瞿宗吉所作,拟《玉台》、《香奁》而各取一字以名之,曰初、曰续、曰新,皆百咏焉。公自序其旬日而成者。予得公之手稿,每读每叹其学博才敏,近进少其人也。昨读《覃精隽》,又知先辈徐百龄为之注,张天锡为之序,惜无刊本,未知其子孙有藏稿否,又甚惜焉。或曰:“博与敏可也,然其题咏不出闺房,赏玩不过风月,殆非庄子雅士之为。”殊不思古人有云:“咀灵芝而咽甘露,情动乎中;拔鲸牙而挹天浆,梦游于外。自可与知者道。”此布帛菽粟,固人间至宝;而海错蔬菜,亦可少者哉?展转于怀,笔之于稿。戴进传永乐末,钱塘画士戴进,从父景祥征至京师。笔虽不凡,有父而名未显也。继而还乡攻其业,遂名海宇。镇守福太监进画四幅,并荐先生于宣庙,戴尚未引见也。宣庙召画院天台谢廷循平其画,初展春、夏,谢曰:“非臣可及。”至秋景,谢遂忌心起而不言。上顾,对曰:“屈原遇昏主而投江,今画原对渔父,似有不逊之意。”上未应;复展冬季景,谢又曰:“七贤过关,乱世事也。”上勃然曰:“福可斩!”是夕,戴与其徒夏芷饮于庆寿寺僧房,夏遂醉其僧,窃其度牒,削师之发,夤夜以逃,归隐于杭之诸寺。为作道佛诸像,故今花藏潮鸣,尚多手迹。吾友张川家,亦有天王斗圣数十幅。继而廷循使人物色,戴闻云南黔国好画,因往避之。值岁暮,持门神至其府货之,其时石锐为沐公所重,石见其画,曰:“此非凡工可为也。”询戴同郡人,遂馆谷之,然终不使之越己。又数年,谢死,而少师杨公士奇,太宰王公翱,皆喜载画,归则老矣。

先生循循愉愉,人乐与友,凡亲友不给者,每作数纸与之,人争货焉。其点染颜色,妙夺造化,铺叙远近,宏深雅淡,人物山水较前人另出一格,其于诸家无不能。王、杨二公,常称其画当与古人相颉颃,卒时七十五,天顺六年秋也。字文进,以字行,号静庵,又号玉泉道人。先生没后,显显以画名世者,无虑数十。若李在、周臣之山水,林良、吕纪之翎毛,杜堇、吴伟之人物,上官伯之神像,夏少卿之竹石,高南山之花木,各得其一支之妙,如先生之兼美众善,又何人欤?诚画中之圣,今得其片纸者,如洪璧焉,去后又何如哉?呜呼!公艺精而不售,展转为竞艺者所忌,卒死穷途,岂非其数哉!然而后世名画者,莫可与并,又岂非道理之不可诬哉?贺御医志墓,避时而不详,止云为艺所忌。予过横春桥,见其墓迷于苍莽之中,祀绝而将为人发矣。悲其事,因掇其行,以书其传云。草桥子曰退之有云:“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戴尝奔走南北,动由万里,潜形捉笔,经几春秋,无利禄以系之也,生死醉梦于绘事,故学精而业著,业著而名远,似可与天地相终始矣。究其当时,不过一画工而已。呜呼!世之赫赫目前,以富贵骄人者,名随身没,不知所自树,视此宁不愧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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