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巨蛇出没的夜晚
我将被野猪们挑得稀烂的装备袋收集起来,我们带来的食物是全都没有了,矿泉水的瓶子也被野猪们用尖利的獠牙穿透了,除了一只工兵铲,两大捆坚韧的尼龙绳之外,别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我将我的野猪部下们全都驱散,它们还想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走,我倒是没关系,只怕康教授几人会被它们吓到,所以我又将那只黑猪王拖了过来,仍然让它带着猪群们在山野中游荡,至于野猪王我苏幕遮本人,我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和众猪友们会合吧……
康教授一下了树,就立即瘫软在地上。
我抬头看了看天,对康教授说:教授,我们没有时间耽误了,天黑之间如果我们不能到达目的地的话,那么我们干脆掉头回去好了……
别,别,苏幕遮可真有你的,康老头吃力的爬了起来:这群野猪也真是傻,它们看不出来你是一个人吗?竟然让你当了野猪王……
这时候李荭插了起来:苏幕遮,这一下你可有了好多妃子了……
一边的严风和池正刚也咯咯的怪笑了起来。
我看了李荭一眼,说老实话,这个姑娘多少有点不讨人喜欢。
我们一行五人继续出发,野猪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并成为这几个年轻人难以忘怀的际遇,一路上他们兴致勃勃的讲着当时的事情,每个人都争着讲述当他被野猪群追逐时候的精彩表现……只有康教授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康老头应该是太累了。
没过多久,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就在前面,是一座不算是太高的死火山,绢画上画得明明白白,就在这火山洞窟之下,有一扇已经紧闭了几百个年头的石门,而那扇门的钥匙,此时就操在康教授的手中。
一到山脚之下,康教授就急不可耐的要往山上爬,我急忙拉住了他:
我指了指灰蒙蒙的天。
天就要黑了,我们被那群野猪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火山口处的地形我们并不清楚,如果这时候爬上去的话,就已经天黑了,万一找不到宿营的地方,再想返回来,只怕是黑暗之中免不了会遇到点麻烦。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三个年轻人兴高采烈的坐在一起,看我削断树枝,搭起帐篷,李荭说,苏幕遮,能不能再搭一个帐篷……我没听到她这句话。
帐篷搭好了,我再在帐篷外边生起了一堆火,然后我分配了一下除李荭之外四个男人的值夜时间:康教授来守第一班,然后由池正刚换下他,再然后由我替换池正刚,而严风负责最后一班。
他们兴奋的答应着,一头栽在帐篷里睡着了。
鼾声四起。
我独自坐在火堆前,不时的往里边添着干柴,近处有什么东西嗖嗖的游过,听动静是一条大蛇,我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座活火山口,可是蛇类动物天然的理想家园,端王那缺德的家伙,瞧他把风月宝鉴藏的这地方。
那条巨蛇就在附近游来窜去,有几次我看到了一双锃亮的眼睛,宛如两只百瓦的灯泡般骇人,于黑暗之中倏忽隐没。
蟒蛇原本是无害的生物,但那是指人与蛇互不干涉的情形之下。可是眼下,我们等于钻进了这条隐形的巨蛇的窝中,届时我们又该如何做才能让这条巨蛇体会到我们的善意呢?
如果,我们真的有善意的话。
我独自在火堆边坐到天亮。
换班的学生们一个也没有醒来,我不怪他们,事实上他们决不会在那条隐伏于黑暗之中的巨蛇面前保持沉静。
我对天亮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悲观的情绪。
风月宝鉴?
见鬼去吧,只要康教授他们四人安然无恙的回去,那我就知足了。
(2)步步艰难
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康教授才呻吟着爬出帐篷。
他在帐篷里休息了一夜,却象是做了几百年的苦工一样的凄惨。
即便是如此,我也已是非常佩服他的了,因为他的三名宝贝弟子,严风、池正刚和李荭,还一个也没爬起来呢。
就你一个人守了一晚上?康教授问我。
让他们几个起来,吃点东西,我们先爬到火山口上去看一看。我把话题岔开,没跟他提到昨天夜里有一条巨蛇一直在附近徘徊不去的事情。
如果我告诉他的话,他会拼死不相信,除非亲眼见到那条巨蛇。
可一旦让他亲眼见到了巨蛇,就会尖叫起来惊动巨蛇,最终闹得不开收拾。
所以我一言不发,吃过饭之后,就带着他们四人开始登上那座活火山。
那座活火山,在岩州当地有一个名字,叫将军鞘,传说是清大将军年羹尧的剑鞘遗落于此,才形成了这么一座内腹空空的怪山。如果不是我们知道风月宝鉴就藏在这口山腹里的话,是很难认真思考这个传说的意义的。
我在山坡上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康教授四人,全都瘫在了山脚下,这一夜的休息让他们的体能彻底崩溃了,他们真的爬不动了,只能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爬伏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我。
起来,我厉声斥责道:你们吃了这么多的苦,把自己累成这么一副模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前面火山口里的那只风月宝鉴吗?可已经到了目的地你们却……
四个人已经呲牙咧嘴的爬了起来,相互搀扶着往山上爬。
我不疾不徐的跟在他们身后,身上背着一捆从野猪堆里捡回来的尼龙绳,并顺便把一只外侧磨出雪刃的钢箍戴在手腕上。
我得提防那条巨蛇!
我留神注意着草丛中,乱石堆中,说不定那条巨蛇会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可如果它没有钻出来的话,那就更为可怕,它有可能在山腹里等着我们……
奇怪的是,四个人中,倒是上了年纪的康老头身体状态最好,他虽然累得肺部不时发出尖利的怪音,就象一只烧开的大水壶一样……可是脚下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倒是严风、池正刚和李荭他们三人,早已累得已经走不动路,居然一咬牙关,用双手揪住树干艰难行进。
突然之间池正刚尖叫一声,失足跌滚了下来,被我拿脚一拦,将他的滚落趋势止住。
蛇,蛇,蛇!他面孔扭曲,惊惶失措的尖叫着。
那只是一条再也寻常不过的无毒花斑蛇,这条蛇盘在树枝上,将自己伪装成干枯的枝干模样,被池正刚一把揪住,他被吓了个半死,但我猜那条蛇也是吓了一大跳,早已趁这工夫逃之夭夭了。
一场虚惊过后,大家行进的速度明显减慢。
一直快到下午,我们才到达了将军鞘的山顶之上。
山顶之上,是一个深深的凹陷进去的深洞,深不见底,我绕着深洞转了几圈,想找到那条巨蛇爬行的痕迹,可是非常奇怪,这里杂草丛生,怪石磷峋,却没有找到那条巨蛇爬过的痕迹。
莫非,那条巨蛇的窝并不是在这个深洞之内?
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严风和池正刚捡起几块石头,扔到了深洞之中。
深洞中传出了几声吱吱怪叫,霎时间众人无不愕然变色。
(3)濒死的时刻
怪声响过之后,深洞里响起了羽翅扇动的声音,突然之间,一团黑糊糊的影子猛可的冲了出来,正撞在严风的脸上,那孩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那不过是一只蝙蝠!只是体形比较巨大而已。
看到深洞里飞出来蝙蝠,我的一颗心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洞里钻出蝙蝠,这就意味着里边不会有巨蟒,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扶起严风,拍他的脸颊,掐他的人中,看着他苏醒过来。我从破烂的装备袋中找出来一个布满了窟隆眼的金属球,拿了块硝磺放在里边,点燃之后,就见金属球冒出呛人的浓烟,康教授到底不是白给的,脱口叫了一声:催泪瓦斯……
一点没错,我笑了笑:本来我们还有更好的装备,可是那群野猪……就只好用土八路的招术了……
我将冒着浓烟的金属球丢进了火山口中。
浓烟起处,洞中无数小生命纷纷逃亡,无非不过是一些飞鸟,蚊虫,间或有几只多脚蜈蚣匆匆爬过,粗愈儿臂,看起来说不出的吓人。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火山口中始终向外冒着浓烟——这却不是我扔下去的简易瓦斯,而是密集的蚊虫蝇蚋,数量之多,形成了一股浓浓的雾岚,小飞虫们昏头涨脑的飞出来,见活物就叮咬,幸好我们身上都涂了清凉油和药水,只是被咬了几个不起眼的小疙瘩。
蚊虫终于散尽。
好了,我吩咐道:现在先由我下去探探情况,你们在上面小心着点……
我和你一起下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康教授就插了进来。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就算是我说不行,他也会等我下去之后自作主张进洞,到时候万一有个闪失,那还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只能答应他。
我将尼龙绳的一端捆在火山口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另一端以活扣的形式分别系在我和康教授的腰上,只要慢慢的拿手轻绺活扣,我们就会慢慢放下去,一旦遭遇危险,活扣就会自动套死,不会把人跌下去。
我们两个开始下去。
严风,池正刚和李荭三个年轻人趴在洞口,六只眼睛紧张的盯着我们看。
下了十米左右,上面的洞口已经变得狭小起来。
再下十米,我扭亮了狼眼手电,雪亮的灯炷照着洞内密麻麻的怪异草藤,这些藤类植物颜色都呈暗红色,这说明这座火山口喷出来的岩石富含铁元素。
苏幕遮老弟,康教授开口说话了:象这种地方……你是不是经常来?
我知道他的精神有些紧张,就笑了笑:不能说经常来,但次数也不少了。
那你说……康教授还待要说下去,我却突然止住他,仰面向洞口方向望去:康教授,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什么?康教授问道。
仿佛一列火车从山顶隆隆驶过,引发了空气中轻微的颤动,我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只千年怪兽的腹腔之内,眼看着四壁那富有节律的震颤,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啪的一声,一块石子跌落下来,落在岩壁上又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