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呆了一月有余了。除了那个冷蛮不讨人喜欢外,其他人还不错。大哥冷严二哥冷斌已成家另过,三哥冷甯才16岁,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他们三人和悠儿加上那个“已死”的冷琳儿是冷桐正室杨氏的子女。
冷桐的小妾周氏也育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冷歆,另一个不用说就是冷蛮了。由于周氏没有生育儿子,所以,周氏怂恿冷桐收了个义子,也就是冷峻。虽说他冷酷,孤僻,但做事利索,有勇有谋,冷桐向来很喜欢他。
哥哥姐姐们对于家里多了个人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那个冷蛮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她麻烦,每次都要靠冷峻解围。
这天晚上,向悠睡不着,便抱着琴来到她最近常去的拢翠亭中。这拢翠亭位于一池溪水之上。冷府确实够大,每个人都拥有一座独立的院落。里面有假山,溪水,楼亭,花园。虽说有点冷清,但在向悠看来,倒也清净。
亭中早已有人打扫过了,甚至还在桌上摆满糕点水果。
向悠安置好琴,略一思索,弹起了《春江花月夜》。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冷峻刚从外面回来,忽听得一阵悦耳的琴音,似乎还伴着如同天籁般的歌声,忍不住循音走去。直到望见怡香园的匾额才发觉自己似乎不适合进去。
正当冷峻进退两难时,一道强忍愤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想进就进去呗!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跟她有什么呢!”
说话者正是冷蛮。她听姐姐说冷峻回来了,于是兴冲冲地跑去找他,没想到却在怡香园门口看到他,顿时怒不可赦。我哪点比不上冷悠儿?为什么自从她来后冷峻眼里就只有她?处处帮着她?臭丫头!别想跟我抢冷峻!他是我的!
冷峻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清者自清。”而后潇洒地离去。
冷蛮气得只跺脚,可满腹怨气又不能对冷峻发。该死的冷悠儿!
今夜是满月。在月光的笼罩下,夜里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而向悠抚琴的样子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切如梦境般美丽。
一曲完了,向悠起身准备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语:“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向悠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冷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儿,吓死我了!”
冷峻仍是迷离着眼,定定地望着琴,一动也不动。向悠见他不说话,便打算回去。而这时冷峻突然动了,他缓缓走到琴边坐下,双手颤抖着触上琴弦。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灵活地移动着,一串串音符自他指间流泻下来,弥漫成一片悲伤的氛围。
没想到他的琴艺这么好。向悠想着,原本想离开的她突然有种想了解他的想法。
“知道吗?这是我娘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弹奏完毕后,冷峻自顾自地说着话,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听。
“我娘曾是京城第一大美人呢。呵呵……在我娘十八岁那年,碰到了当时首富的公子梁正。梁正游手好闲,唯一的本事就是仿效文雅之人读诗,弹琴。虽自称是天下第一才子,却写不得一篇见解独特的好文章,就连琴也只会那唯一的一首曲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打动了我娘。娘跟他生死相许,私定终身。可他却在娶了我娘一个月后,为一个青楼女子抛弃了我娘。但娘还是认为他说的只是气话,相信他会回心转意。我出生后,娘就教我弹那首曲子,每天晚上听我弹,一遍又一遍,从不厌烦。娘最终等到死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娘死后我就封琴从武,发誓要为娘报仇。没想到今天竟破了琴。”
感觉到有只小手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冷峻宽慰地笑笑,“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向悠定定地看着冷峻,没想到平时冷酷漠然的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向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脸上同时升起一层朦胧的红晕。
冷峻尴尬地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轻轻一跃就跃过了高高的院墙,向悠很是羡慕。而她必须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现在的自己是柔弱的丞相千金,不能动用一丁点儿的武功。
只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