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南的眼前像是闪过无数种色彩和闪光,但是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神经,在发生剧烈的震颤。导致了类似幻觉的闪光和声音。
刚开始他还可以忍受,只是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终于范剑南忍不住了,他其实已经到了某种极限。他努力想移开自己的手,但是却根本做不到。
他的整个人已经形成了一种“势”,就像是从高处倾覆的水,一旦倒下就再无收回的可能。范剑南也一样,他所又术力似乎都为这古埙所牵引,沿着某种固定的方向发展。
现在想要收手,几乎已经不可能。但更糟的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还不知道范剑南面临着什么样的危局。因为这种感知力是直接作用于范剑南的大脑,周围的人虽然感觉范剑南有些呆滞缓慢,但是也没有仔细考虑这些。毕竟他看起来还算是正常。
范剑南体内的术力疯狂涌向了他手中的八孔陶埙,这种振动带来的气流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运转。这只古埙开始发出了声音。而且音色古朴醇厚、低沉悲壮,令人闻之动容。
范剑南一阵骇然,他根本就没有吹,这八孔陶埙却在术力带动的气流之下急速震颤,呜呜咽咽地响起来了。
现场的人也无不感到奇怪。他们并没有看到范剑南吹响这个埙,因为范剑南根本就只是捧着陶埙,根本没有能吹奏。但是这呜呜的陶埙声却延绵而苍凉。
几乎瞬间所有人都被这低沉古老,略带悲壮的陶埙声音所影响,几乎所有人的呆了一呆,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埙曲。
范剑南却紧张得一塌糊涂,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尤其当他看到就连乌南明也眼神迷茫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事了,自己肯定是在某种情况下激活了什么东西。
也许是某种巫术,也许是这个陶埙上本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正陶埙似乎在企图控制这里所有人的精神,包括他自己的。范剑南的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危险,这太危险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受他的控制了。
范剑南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自己的术力涌向这个陶埙,也就无法阻止这陶埙引起的古怪术力波动,和那些古怪的声音。甚至连范剑南自己的心神也有些不安地摇动震颤,他眼前一黑,只觉得体内涌起一股燥热。
范剑南体内的血裂被触发了,瞬间他的双眼一阵红芒闪动。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范剑南知道事不宜迟,现在再不果断做出反应,恐怕就再也来不及了。
他的双手依然无法放开八孔陶埙,但是他却以一种更正式的姿势盘膝坐下。然后突然大喝,“唵嘛呢叭咪吽!”金刚顶大明咒。他在这一刻没有用九字真言,而改用了六字大明咒。
其实是借佛家狮子吼之势,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密宗佛教有金刚顶教之称,讲求三金刚,即“身金刚、语金刚、意金刚。”
范剑南以自身为基石,六字大明咒为语,凝结自身意志。抵抗这种已经形成的“势”!
果然受到了奇效,他这大明咒一出,如同黄钟大吕,震聋发聩。在场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回响着一个字——吽!!!
这是六字真言之中表示金刚部心,是祈愿成就的意思。意在依靠佛的力量,才能得到正果,成就一切,普渡众生,最后达到佛的境界。这六字真言的最后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引了回来。
林若谷摇晃了一下,扶住墙壁,艰难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我早就说这陶埙上有古怪。”范坚强沉着地喝道。
“不光是八孔陶埙的问题,还有范剑南。”乌南明吃惊地道,“他完全激发出了八孔陶埙的一切力量,甚至还能以自身的术力强行挣脱陶埙的术力引导。这究竟是怎么了?”
范剑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那只放在桌上,吃力地道,“这东西太怪了。它好像有着自我意识一样。还懂得引导我们的术力,使之按照某种特定规律而动。我根本就没有吹奏,它自己却响了起来。你们刚才怎么样?”
范坚强皱眉道,“只是微微失神罢了,没有什么大碍。”
罗四海脸色最差,毕竟他的年纪太大了,这种大起大落的精神力量刺激,他并不能很好的适应。相反龙大胆和冯瑗等年轻人倒也并没有怎么受到影响。
“你刚才为什么要中断掉?”乌南明皱眉道,“这可能是某种顿悟。说不定刚才你会有所获的,唉,可惜了。”
范剑南摇头道,“我还没有迟钝到这种地步,我有感觉,这种情况像是要彻底剥夺一个的人感知力量。我感觉这东西无论是什么,都绝不会是好的一面。”
“我觉得你有些偏见,也许这正是长生之秘独特的传承方式呢?”乌南明解释道。
“那我也不喜欢,一切不能由其他力量制约的东西,我从来反对并且不信任。”范剑南摆手道。“这个陶埙的确古怪。不过我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陶埙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乌南明看着他道。
范剑南皱眉道,“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领悟到长生之秘的。”
乌南明沉默了,他耸耸肩道,“其实就有点像你刚才的样子。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再一次修炼之中偶然发现了,自己能够和这只古埙有某种相似的振动。只不过我和你选择的方向不同。我选择的顺应这个趋势,而你刚才却放弃了。”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一件东西所彻底影响。况且完全按照着这个方式来做,未必就是唯一的正途。”林若谷摇头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顿悟是需要机缘的,刚才范剑南有着最好不过的机缘,只是他放弃了。也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却被这么浪费了。”乌南明觉得可惜连连摇头道。
“我觉得范剑南做得对,在没有完全弄明白这个八孔陶埙所代表的真正规律之前,我们任何放任的行为都会导致不可知的后果,这就是巫术。”龙大胆也摇摇头道。几个人又开始激烈地讨论了一番,最后不得不停下。
范剑南却自始至终再也没敢去碰那个八孔埙。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之后,范剑南觉得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先回去算了。所以他向乌南明提出了想要回香港去的想法。
“这么急就想回香港?”乌南明皱眉道,“也许我有些事情还需要你们帮忙。”
“什么事情?”范剑南看着乌南明道,“其实有林若谷和我老爸在的话,根本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他们有能力应付很多事情。”
“你误会了。”乌南明摇头道,“我并不是想说他们帮不上忙,而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有特殊的价值。我依然相信你是能够激发八孔陶埙真正能量的人。”
范剑南呆了一呆随即笑道,“我恐怕真的不可能再接触那东西了。而且你也说过,这方面的消息未必一定准确。再说,我更想把注意力放在河图上。毕竟这河图是在我们手中丢失的。如果真如我所料想的,那么苏玄水是最为可疑的人物。”
乌南明点点头道,“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而且还有一个人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谁?”范剑南皱眉道。
“你知道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上圣章兄弟会的人。但是一直未能如愿。”乌南明道,“这些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就不露一点痕迹。”
“这是他们的做事风格。冷酷高效,干净利落。况且圣章兄弟会的人本身就不多,能够在外行走的无一不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范剑南缓缓道,“他们自然不可能随便暴露。”
“但是,就在昨天,他们主动联系我了。”乌南明低声道。
“什么?!”范剑南吃惊地站起身来。
乌南明皱眉道,“我是说,他们主动联系我了。”
“张坚?”范剑南迟疑道,“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我不清楚,昨天直接电话打来的。这个人自称是张坚。他要求和我会面。”乌南明低声道。
范剑南皱眉道“你可以确定么?”
“不能,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毕竟你是见过张坚的。而且你对他很熟悉。”乌南明想了想道。“范剑南,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机会会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如果我们和圣章兄弟会之间能够进行平和的交流,也许会得到更多。”
范剑南摇头道,“张坚不会就这样算了,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管的。他如果知道了你的存在,也一定会逼上来的。因为他和你有一样的想法,都想弄到完整的长生之秘。只不过,他比起你来,狠多了。”
乌南明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拒绝见他?”
范剑南摇摇头,想了想道,“到了现在,你是否拒绝也毫无作用了。张坚如果决定要见你,那就是谁也阻拦不了的。”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乌南明皱眉道。
“答应他,索性和他大大方方见面,或许还能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范剑南沉吟道。“再加上我们有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敢乱来。不过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张坚是怎么找到你的?”
“找我很困难么?”张坚皱眉道。
“找你很简单,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这一点却让人不得不多想了。”范剑南缓缓地道,“据我所知,你没有想向任何人说起过你的术者身份,即便是我们之外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你是个长生者。也就是说张坚等人是怎么找到你的?”
“也许是根据我们之前的表现吧,毕竟我们在很费力地寻找着河图。而然最终河图落入苏玄水之手的时候,他应该通过那些船员问明白了我是身份。而苏玄水把这些消息告诉张坚之后,我的身份根本就不用隐瞒了。因为根本瞒不住张坚这么聪明的人。”乌南明叹了一口气道。
“也就是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可以发现苏玄水和张坚保持的是合作关系。所以在河图失去之后,苏玄水没有联系我,而张坚却主动约我见面。明眼人谁都能看出,这是他们暗通款曲的结果。”乌南明冷笑道。
范剑南点点头道,“我更想知道如果张坚找你见面。苏玄水会不会出现。”
“怎么了?“乌南明微微一笑道。
“苏玄水如果出现,那么就说明张坚和苏玄水的关系很好,我们可能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如果苏玄水不出现,那么就说明张坚和苏玄水之间的合作也并不愉快,至少是相互防备着的。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范剑南缓缓地道。
“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如果要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你有什么计划么?”乌南明看着他道。
范剑南微微一笑道,“如果他们有矛盾的话,苏玄水就绝不可能把河图陨铁交出来。他自己都是费了一番手脚的事情,何必要便宜了张坚?”
“反过来说,张坚非常看重河图陨铁,知道这这东西在苏玄水手里就一定会设法向他施压。而苏玄水恰好是个不能惹的人。张坚对他的施压,会被他看作是胁迫和挑衅。以苏玄水的脾气他根本不会接受这些。也许他们两家的关系会很难维持下去。”范剑南解释道。
“你是说挑拨离间他们?”乌南明微微一笑道。
“甚至不用多费口舌。他们越是怀疑对方的表现,就越是会犹豫猜忌因为无论是张坚还是苏玄水都不会放弃河图陨铁,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所在。。河图陨铁就是他们之间的导火索,会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的。”范剑南缓缓地道。
“说得好。他们的矛盾就是我们的机会。”乌南明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