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些人还没伏诛?”,雷鸣有些奇怪,以老师和叶梅的作风,不该放他们走的。叶无痕被解开禁制救醒之后,早已听叶梅述说了救援的经过。他这时详细的说给雷鸣听,雷鸣听完沉吟道:“最后怎么定性的?”
叶无痕一摊手:“报了个罗总管谋逆,勾结外匪行刺太子。罗总管一死,这事儿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雷鸣不解,事情明明没有这么简单。就算老师他俩是后到现场,但传送阵的气息还在,说明有人逃出。再者,要是无一生还,他们身上干嘛还下禁制?一刀杀了岂不干净?类似的疑点还有很多。
叶无痕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皇室要新老交替,稳定才是重中之重,一切的谜团,只有等我大权稳固之后自己想办法解开了。”
雷鸣恍然大悟,是啊,这件事情不能影响到他们的皇位交替。但自己绝不能这么算了!这种稀里糊涂的亏,不能吃啊。
叶无痕拍了拍木桶:“雷鸣兄弟,以前多有误会,现下咱们来是好朋友啦。兄弟,你今年多大?”
雷鸣微微一笑:“十六岁,再过三个月就十七岁了。”。他现在对叶无痕的印象也已经改变,共患难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
“那你得叫我一声大哥了,我今年二十一岁了。”,叶无痕颇有些洋洋自得:“我就爱结交斗气强者,不爱跟那些政客们搅和在一起。”,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落寞:“可惜,以后非得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不行了。唉,要不是皇室缺丁,我也不用挑这个担子。”
“你是独苗?”,雷鸣有些好奇。
“有个哥哥,三十多了,不过他比我更懒。他老早就大张旗鼓的宣布,打死也不做皇帝。”
雷鸣有些不解,帝位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叶无痕才二十一岁,正是少年心性。他爱斗气超过爱政权还情有可原,他哥哥三十多的人了,怎么会也这样?
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叶无痕虽是准皇帝,但却全无架子。在雷鸣面前,他始终以斗气师自居。通过交谈得知,叶无痕是叶明的次子。他自小在斗气方面的天赋就极出色,叶明因为自身无法修炼,因此对这一块始终特别在意。有子如此,当然高兴。他自小就是被叶梅一手调教,可说是被寄予厚望。
不一会儿,宁谢元也匆匆赶来。叶无痕知道他们师徒俩必有话说,因此退了出去。宁谢元着急无比,立时询问当时的情况。雷鸣知无不言,全都跟他说了。
“那是你的保命绝技。”,宁谢元深吸一口气:“那时候用出来,可算是浪费了。神罡斗气师残留的一点力量,对你来说何其珍贵。”
雷鸣嘿嘿一笑:“瞧您说的,当时不用的话,这辈子就再也用不着了。底牌再好,也得有命在才能打。”。说到这里他询问道:“老师,这次尼格山谷的试练,算是圆满结束了吧?”
“算是吧。”,宁谢元忽然有些愁眉苦脸:“这下好了,我走不了了。”
“怎么?”,雷鸣有些好奇。
“得留下来观礼啊。”,宁谢元脸上的愁苦更重:“云洲帝国跟咱们驰川帝国世代交好,你老师我又是驰川帝国的斗气师代表,怎么能走?不但我,登基大典的时候,咱们驰川帝国皇室也要派人来祝贺。”
他还有隐情没说出来,那就是这样一来他再也无所遁形,必须得面对暴怒的辛河了。尽管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但辛河的怒气能消吗?答案是否定的。对这位严肃而一丝不苟的老兄弟,他向来头疼。
“那我怎么办?”,雷鸣皱起眉头:“难道我也要观礼?”
宁谢元呸了一声:“想什么好事呢?你算哪棵葱?连个爵位都没有,观什么礼?你当这是撂地摊卖艺吗?谁都能看。”。他洋洋得意的贬损着雷鸣,直到雷鸣有些变色这才略微收敛:“虽说你跟叶无痕关系挺好,但那是私人关系,不是官方关系。嗯,你只能站在我身边,算我的一个跟班,这样才能有机会看。”
雷鸣冷笑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叶无痕推门进来:“雷鸣,我皇兄来了,他说是要代表皇室好好谢谢你。”
雷鸣讶然,慌忙开始穿衣服。他已经脱险一天一夜了,经过药水浸泡,伤势虽然依旧,但却基本能够勉强下地。他刚刚穿好衣服,叶无痕的哥哥叶无迹就推门而入。
叶无迹三十多岁,言谈举止颇为亲和。这人风度极好,在雷鸣面前一派谦和兄长的模样。叶无迹先是感谢了雷鸣一番,然后问起他的修为。说着说着,居然眉飞色舞起来。
雷鸣笑了,他终于知道皇位为什么不传给这个叶无迹了。叶无迹骨子里有一种钻研精神,他自身的斗气天赋不高,但却兴趣浓厚无比。见到一个斗气师,都想彻底研究一番。这不是对对方功法斗技的觊觎,而是纯粹的求知欲。这人,居然是一个学术派。雷鸣心中暗想这种人醉心于研究,对别的事情从不上心,恐怕正是因为如此,才难当大任吧。
送走叶无迹,叶无痕直接问雷鸣,愿不愿意跟着他干。当时在山洞之内,权宜之下他撒谎说雷鸣是他将来的侍卫统领。现在安全了,他竟然真的有将这职位让雷鸣来做的打算。
雷鸣客气一番,没有答应。叶无痕也不生气,事实上他早有预感。雷鸣是宁谢元的亲传弟子,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这种人,肯定会被驰川帝国笼络。他怎会想在云洲帝国安身立命?就算他愿意,估计宁谢元也不会同意。
云洲帝国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举国上下都开始为新老皇帝的交替做着准备。叶无痕是当事人,这几天被司仪官拽着,一遍一遍的演习那些繁琐的仪式。为了宣示皇室和气,避免人们乱猜,叶无迹被举荐为这次大典的总负责人。这几天皇室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新皇登基,老皇驾崩,一切的一切都复杂无比。
是夜,整个皇宫里面最清闲的两个人--雷鸣和宁谢元并排坐在屋顶上。雷鸣身上青光蒙蒙,赫然穿着旱蕨丝罗。他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伸手拍了拍坐下的琉璃瓦:“老师,那个什么大典,我不想参加。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先走一步。”
“废话,我还想先走一步呢。”,宁谢元没好气的抱怨:“你想干嘛去?回学院还是去追查那些绑架你的人?”
“我哪有资格去追查什么。”,雷鸣苦笑:“人家随便一出手就是一名天罡斗气师,我去了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他有些落寞:“被人算计了也只能无计可施,我怎么会这么悲哀呢?”
宁谢元讶然的看着雷鸣,只好安慰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你还有机会。”,雷鸣双眼一亮:“老师,有没有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我得赶紧冲到三十级。”。当初山洞一战,让他又有所突破,斗气修为提升到了十五级。但若要到达三十级,仍旧遥遥无期。山洞里那个跟自己对战的黑衣人,修为大概跟涂冷差不多。战斗的时候,自己一直被压制。这种感觉,真是相当不爽啊。
“想瞎了你的一双好眼睛。”,宁谢元呸了一声:“虽说前三十级只能算作是基础,但也绝没那么容易冲上去。事实上,你能有现在的修为已属不易。修炼一途,还是得稳扎稳打才行。”
雷鸣默然,他看着下面皇宫中众人忙碌的身影有些出神。叶无迹正风风火火的东奔西走,指挥调度。他扳着指头一算,再有一天一夜就是大典之时。现在叶明奄奄一息,仅靠灵丹吊住一口气。而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忙着大典之事,竟然不能陪侍榻前。想来也算是一大悲哀了。
咦?雷鸣微微一愣。怎么回事?看到叶无迹奔走忙碌的身影,他居然觉得有一丝熟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自己可从没来过云洲帝国啊。难道是错觉了?雷鸣摇一摇头,按自己的修为,不该出现这种错觉的。
雷鸣盯着他的身影,脑海中拼命的思索着那模糊不清的记忆。叶无迹的一行一动,深深印进他的脑海里。然后不断地拼凑,不断的定格,再回放。雷鸣一遍遍的努力着,完全一副沉醉其中的架势。
“你干什么?”,宁谢元讶然:“魔怔了?老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雷鸣回过神来:“老师,我总觉得曾经见过这个大皇子,可就是想不起来了,你有没有什么特殊办法帮我想想?”
“大皇子?叶无迹?”,宁谢元嘿了一声:“他不过二十九级的修为,有什么难为的?每个人的修为气息都不一样,你只要将这气息--”
“您以为,凭我的修为,能靠气息什么的来判定一个人吗?”,雷鸣有些抱怨。
宁谢元愕然,他这才想起来。叶无迹很弱,可雷鸣比他更弱。他只好一摊手:“那你只能慢慢回忆了”
雷鸣想了一阵,终是想不起来。而下面的叶无迹,也已经去了别处。他只好苦笑一声,摇头作罢。
第二天,叶无痕亲自跑来,并且给他们师徒俩抱来了两套纯黑的衣服:“宁先生,雷鸣,明天是我父皇大丧。你们最好能换上这套衣服,显得肃穆些是不是?你们是外国人,不必着白服。”
两人点头收了,雷鸣终是沉不住气,问出心中疑惑:“无痕大哥,你父亲现在病危,但我也没见你多么悲伤啊,还有闲心来给我们送衣服。”
宁谢元听他第一句话就暗呼糟糕,急忙使眼色让他住口。这种皇家的事情,也是他能够插嘴的?但雷鸣全当没看见,仍旧问了出来。
叶无痕却不生气,仍是苦笑一声给他解释。原来叶明并非今日才病,而是一年前就不行了。他本就身子弱,这些年一直硬撑。一旦病倒,当真如房倒屋塌一样,再也难以遏制。皇族想尽了办法,还是不能救他。
本来叶明三个月前就不行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如果死了,新皇谁来做?叶无迹素来缺少主见,难当大任。叶明和皇族早就准备把皇位传给叶无痕。但叶无痕修为太低,这在尚武的云洲帝国很难服众。叶明自身就没有修为,他深知其中的难处。他能熬过来,叶无痕却铁定熬不过来。
因此叶梅只好用秘术加上灵丹给他吊住一口气,这三个月来,叶明早已经跟死人无异。之所以强行吊住他的气不让他走,就是等叶无痕修为提上去。三个月来,叶梅拼了命的淬炼叶无痕。正因如此,他们爷孙俩才会对神墟那么看重。当时被雷鸣强占,可想而知二人是何等气愤。
雷鸣无言以对,宁谢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神墟也是云洲帝国的东西。就算他二人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唉--”,叶无痕叹一口气,眼中的悲伤难以掩饰:“我父皇现在真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你知道吗?他这样拖得越久,对他损害越大。实际上,现在他的灵魂也已经受损了,而且还是不可修复的。灵魂不全的人难入轮回,有的时候,我真想放个波刃结束父皇的痛苦。但是不行,为了帝国……”
雷鸣脑中灵光一闪,仿佛闪电划破长空。他看着桌上那两套黑色的衣服,失声道:“波刃?”
“怎么了?”,叶无痕有些奇怪他的神情:“我们叶家遗传,只适合修炼金属性的波刃。雷鸣,你觉得我想法很残忍对不对?那是因为你没亲身感受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鸣就缓缓摇了摇头。他倒吸一口凉气,紧紧地盯着叶无痕。叶无痕给他瞧得心里有些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想到了一件事。”,雷鸣语速缓慢的开口:“无痕大哥,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咱们兄弟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得去确定一下。”,雷鸣眼中的神色坚定下来:“你说得对,我认你这个兄弟,所以不管合不合时宜,有些事情我都要说。”,说完之后他也不跟叶无痕打招呼,而是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宁谢元大怒:“这小子,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说完赶紧跟了出去,叶无痕也只好跟着出去。听雷鸣的口气,这件事似乎很难启齿,但又对自己关系重大。想到这里,叶无痕怎么可能保持淡定?
雷鸣很快找到了忙碌的叶无迹,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叶大哥,我斗气遇到古怪了,你能不能帮着给看看?”,叶无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雷鸣,眼放着你师父在这儿,我哪敢班门弄斧啊。”
“很奇怪的特性,他也不懂。”,雷鸣嘟囔了一句。叶无迹立刻来了兴趣:“快,让我看看。”。恰在这时,宁谢元和叶无痕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雷鸣把手伸出去,叶无迹轻轻去摸他的手掌。忽然雷鸣掌心冒起一蓬火焰,缭绕着烧向叶无迹。那火势好快,叶无迹又全没有防备,登时半个袖子被烧成灰。他急忙将裸臂往后面一甩:“雷鸣,你逗我呢?”。说完怫然不悦的看着他。
宁谢元破口大骂雷鸣,雷鸣连忙解释,声称自己是没控制好。他口中说话,心中已经掀起滔天巨浪。叶无迹的胳膊上,有淡淡的烧伤和横七竖八的割伤!
叶无痕只好赶忙过来打圆场,他也闹不清楚雷鸣这是唱的哪出戏。他平时挺稳重的啊,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再者说,大哥的反应也未免过激了些吧?像雷鸣这样的修为,一个控制不住也是常有的事,他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你什么意思?干嘛烧人家的袖子?”,宁谢元吹鼻子瞪眼的教训着雷鸣。他可是很清楚雷鸣的斗气控制得多么好,出现这种失误?那是不可能的。
雷鸣苦笑,赔礼,叶无痕圆场。三人且说且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刚刚进屋,雷鸣忽然将门紧紧掩蔽。然后他一脸严肃的压低声音:“无痕大哥,你哥哥就是劫持咱们的黑衣人之一。”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叶无痕和宁谢元脸色大变。宁谢元素知自己这个徒弟平时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正事上面绝不含糊。惟其如此,他才不得不提醒雷鸣:“小子,这话你可得悠着点说,别乱造谣。拿不准的,不可乱说。”
叶无痕也摇了摇头:“我大哥素来谦和,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雷鸣,不是兄弟信不过你,实在是兹事体大,你有没有什么证据?”
雷鸣点一点头:“我从空场逃走之后,在通道里遇到一个黑衣人。那人跟别人不同,衣服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波刃图案。而且在打到他之后,那个不知名的天罡斗气师就走了出来。现在想来,那黑衣人很可能不是他们组织里面的。他之所以在那里,可能是在跟那个组织密谋着什么,或者是为了会见那个天罡斗气师。”
叶无痕和宁谢元默不作声,等着雷鸣往下说。
“本来我没往那里想,是这两套黑衣服还有你说你们家传斗技是波刃,才让我想了起来。他的斗技,正是波刃。跟他交手的时候,我用空魅弹炸伤了他的手臂。他刚才袖子裸露,我看到他胳膊上的伤痕,就是被我的空魅弹造出来的。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雷鸣的语气很坚决,但看到叶无痕不敢置信的神色,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要不就再确认一下?万一弄错了就不好了。”。想了一想,他试探着开口:“我在他胸口留下了一个更大的伤,我的斗技是金火两属性,你一看便知。”
叶无痕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宁谢元眼中的光芒闪了又闪。从雷鸣的话里,他有九成九的把握断定叶无迹就是雷鸣说的那个黑衣人。现在事情有了新进展,本该高兴才是。但他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太棘手了。若想动叶无迹,不说那个神秘组织,单是皇室这一关,就挡得他们死死地。
叶无痕闭起眼睛,想着大哥平日的温和,以及父皇宣布自己是下一任新君的时候,他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表情,真的很难将他跟那些黑衣人联系在一起。
但他也同样知道,雷鸣说的话很有可能是正确的。整个皇室,能跟他争皇位的只有一个叶无迹。他比自己年长了十岁,但却无缘帝位。他不来争,谁会来争?
叶无痕血往脑子里涌:“我这就去告诉二爷爷去,嘿,父皇虽然指望不上,但二爷爷在。他就翻不了天!”
“你糊涂!”,宁谢元摇了摇头:“叶梅是你的二爷爷,也是他的二爷爷。虽说稳定压倒一切,但血浓于水,他毕竟在叶梅心里跟你是一样的分量。没有铁证,你扳不倒他。”
“雷鸣就是铁证!”,叶无痕急着辩解。
“雷鸣?他算什么?”,宁谢元摇了摇头:“你这样单纯,怎么能坐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