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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嘉兴周上舍,每至夏患咳嗽,服降火化痰之剂,咳嗽益甚。脾肺肾脉皆浮而洪,按之微细。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而虚火上炎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味地黄丸而痊,后至夏遂不再发。

一妇人不得于姑,患咳嗽,胸膈不利,饮食无味。此脾肺俱伤,痰郁于中,先用归脾汤加山栀、川芎、贝母、桔梗,诸症渐愈。后以六君加川芎、桔梗,间服全愈。

一妇人咳嗽胁痛,或用清气化痰降火等剂,久不愈。更加内热晡热。若两胁或小腹内热,其嗽益甚,小便自遗。此属肝经血虚火动,用六味丸加五味子,滋肾水以生肝血,用补中益气生脾土,以滋肺金而寻愈。

上舍陈道复长子,亏损肾经,久患咳嗽,午后益甚。薛曰:当补脾土滋化源,使金水自能相生。时孟春。

不信,乃服黄柏、知母之类。至夏吐痰引饮,小便频数,面目如绯。薛以白术、当归、茯苓、陈皮、麦冬、五味、丹皮、泽泻四剂,乃以参、囗、熟地、山茱为丸,俾服之,诸症顿退。复请视以为信,遂以前药如常与之。

仍泥不服,卒致不起。

陆养愚治吴氏外家,寡居夜热,以烦劳感冒,干咳无痰,医与疏风药,反增呕恶。更以二陈,症不减,而夜不能寐,若失神志,烦乱不安。脉之,沉弦而数,曰:干咳乃火郁之甚,最为难治。况寡居多年,其郁可知。

虽有风寒,但于养气养血舒郁清热中,微加疏散。若竟发其表,升动阴火则病反甚。重以二陈之燥,宜其烦乱不寐,神志如失也。用清气养荣汤加黄芩、前胡、薄荷、杏仁、苏叶,二剂咳嗽烦闷俱减。第睡未安,脉微浮而数,去苏叶、前胡、杏仁,加贝母、知母、山栀、枣仁、竹茹、大枣,二剂诸症俱愈,但四肢倦怠,气乏不足以息,脉浮数而弱。此虚火已平,真气衰乏之候。仍用前汤加贝母、枣仁,更入人参一钱五分,数剂而愈。

陈曙仓室咳嗽,或时纯血,或时纯痰,或时痰血相半,夜热头眩,胸膈不舒,脚膝无力,服滋阴降火药,已半年矣,饮食渐少,精神渐羸。脉之,两寸关沉数而有力,两尺涩弱而微浮,此上盛下虚之症也。上盛者,心肺间有留饮瘀血;下虚者,肝肾之气不足。用人参固本丸,令空腹服之。日中用贝母、苏子、山楂、丹皮、桃仁、红花、小蓟,以茅根煎汁,入药同煎,十剂痰清血止。后以清气养荣汤与固本丸间服,三月后病痊而孕。

陆肖愚治吴逊斋,患咳嗽身热胁痛,日轻夜重,寝食俱废,咸以年高病重为虑。脉之,左手浮弦,右手弦滑,曰:此病极轻,何以忧疑?乃内有食积痰饮,外感风邪所致也,少为消导疏散即愈矣。用苏叶、柴胡以解其表,青皮、白芥以治其胁,桑皮、前胡、杏仁以治其嗽,陈皮、半夏以清其痰,山楂、枳实以消其食。二剂而减,四剂脱然。

陆祖愚治费表母,生平饮酒多而谷食少,酿成痰火。每至五更则疾作,喘嗽频并,气逆息粗,不能伏枕,由来久矣。年近七旬,其痰大发,日夜昏晕数次,四肢厥冷,自汗如洗,形容瘦削,六脉如丝。或与清火清痰,毫不应。乃用附子理中料,千杵蜜丸,淡盐汤服,以助下元;另以知母、贝母,桑皮辈,煎汤徐徐含咽,清其上膈。数剂嗽稀喘止,肢温汗敛。再用十全大补汤料丸服,数十年痼疾,从此遂瘳。

陈三农之室,遇夜嗽甚多痰,作阴虚火动,以四物换生地、贝母、知母、蒌仁、杏仁、麦冬、五味,二剂而愈。

孙文垣侄妇,喉中痒,咳嗽红痰,两寸关洪大,内热生疮。山栀、小蓟、生地、丹皮、滑石、青皮、麦冬、甘草、黄连、蒌仁,水煎服,血止嗽除。后遇劳即咳嗽,嗽喉中血腥,总由上焦热甚而然。以枇杷叶、山栀、生地、白芍、甘草、丹皮、地骨皮、天花粉、滑石、紫菀,常服三五剂,两月而安。

温天衢冬月病目,医与发散太过,至春间吐血碗余,及夏下午潮热咳嗽,胸膈胀疼,早晨冷汗淋漓,大便溏,一日两行,饮食少,肌肉消十之七,脉数。孙曰:据症脉法在不治。众恳不能辞,乃用泻白散加五味、白芍、贝母、马兜铃,服下其夜帖然而卧,不嗽。惟大便溏,前药加扁豆、山药、茯苓、汗亦渐止。复与泻白散加石斛、马兜铃、贝母、陈皮、苡仁、白芍、山药、五味、桔梗,调理三月而痊。

按:此与孙治吴肖峰内人注夏,误服参苏饮成咳嗽,同为发散所伤,世俗谓伤风不醒变成劳者是也,过表之害洵然。然亦有风寒痼闭不出而成劳者,魏君犹知其一,未知其二也。不知此等皆为市医不分虚实,恣用疏散散病变之重,而重者至死,犹曰伤风不醒。哀哉!(吴案见痿门。)李士材治一人,咳而上气。凡清火润肺、化痰理气之剂,几无遗用,而病不少衰。诊其肾脉大而软,此气虚火不归元。用人参三钱煎汤,送八味丸五钱,一服而减。后用补中益气汤加桂一钱,附子八分,凡五十剂,及八味丸二斤而痊。

一人经年咳嗽,更医数十人,药不绝口,而病反增剧,自谓必成劳嗽。李曰:不然,脉不数不虚,惟右寸浮大而滑,是风未解。必多服酸收,故久而弥甚。用麻黄、杏仁、半夏、前胡、桔梗、甘草、橘红、苏子,五剂减,十剂已。

冯楚瞻治李孝廉,患咳嗽甚频。视其身长肥白,颊色常红,知为表有余而里不足,上假热而下真寒,病必当剧,劝以重服药饵。时有通谱新贵,甚精医药,乃托其治,所用乃山栀、黄芩、花粉、橘红、贝母、苏子、杏仁之类。止之勿听,数剂后嗽转甚,烦躁喜冷倍常。益信寒凉为对症,倍用之转剧,再进,烦躁更甚,粒不下咽,饮水无度。更以为实热,以三黄丸下之,利行不多,渐加喘促。再剂,夜半喘大作,有出无入,遍身麻木,溃汗如雨,神昏目直,口噤不言,委顿极矣。亟招冯诊,两寸左关仅存。时当六月,欲与四逆、理中,主人畏惧,改以人参一两,麦冬二钱,五味六分,肉桂钱许,始允急煎服之。喘减片刻,奈病大药小,顷复大作,乃不咎寒凉之误,反以参、桂为罪矣。因思尽吾之力,尚可以活,若徇彼之见,必死而已,乃坚定一方,勒令服之。用炒白术三两,人参二两,炮姜三钱,五味子一钱五分,制附子三钱,煎浓汁灌之。下咽后,病患张口大声云:心中如火烙欲死。(此不与冷服故。)傍观疑怨交起不为动。顷之又大声曰:脐间更疼更热,欲死矣。乃窃喜其阳能下达,未之绝也。果少焉,喘定汗收,手足温而神思清,语言反甚无力。此方术多参少者,因中宫久困寒冷,不先为理中,则阳气难下达也。

吕东庄治徐鸾和内病咳嗽,医以伤风治之益甚。邀诊,则中虚脉也。曰:鼻塞垂涕痰急,皆伤风实症,何得云虚?曰:此虚实真假,所辨在脉,庸医昧此,误人多矣。彼不知脉,请即以症辨之。其人必晡热潮热,至夜半渐清,至晨稍安,然乎?曰:然。然则中虚何疑乎?所言喜者,正此鼻塞垂涕耳。乃投以人参、白术、当归、黄囗、白芍各三钱,软柴胡、升麻各一钱,陈皮、甘草、五味各六分,三剂而咳嗽立止。再诊谓之曰:上症已去,惟带下殊甚,近崩中耳。惊应曰:然。即前方重用人参,加补骨脂、阿胶各二钱,数剂,兼服六味丸而愈。

柴屿青治陈氏甥女,咳嗽吐痰,夜间发热,众医以为必成劳症。诊其脉虽稍洪,尚有根柢,并非细数,何至不治?纯用滋阴之药,调养半年而愈。

同学蔡为章患痰嗽,夜难就寝,身不胜衣,夜卧床不能转侧。诊其六脉微弱,气血两剧,拟用参、补剂。

蔡以痰嗽不宜用补为疑,乃力任之。先用六君子汤加炮姜、桂、附,数帖而嗽减。继用养荣汤十数剂,始能下床行动,调理月余而康。

张惕中咳嗽吐痰,医误认风寒,服药十数剂,病增剧,身热喘嗽,夜不能卧,胸膈痞塞,困于床第,小便短缩。诊得人迎脉缓,绝非外感。气口空大,左寸弱甚,两沉微微,此心肾不足,的系内伤之症。其小便不利者,三焦之气化不能运于州都也。从东垣治内伤条,师其意而变通之,旬日而痊。

左中丞夫人,年二十余,形体瘦弱,痰嗽息粗,夜不能寐。医频与消痰理气,愈委顿。诊其脉甚微细,此气虚也。仲景云:气虚有痰,肾气丸补而逐之。遂用六味汤加麦冬、五味,治之而愈。惟夜间尚未熟睡,再用养荣汤加茯神、枣仁,十数剂即加餐安睡,渐得复元。

丙寅新正卿讳伊芳喇齐长郎,贺节至寓云,咳嗽求方。诊其两脉细数,右寸郁结,断其难以收功,勉用麻黄汤。伊芳断断不可,曰:我子阴亏,他医熟地、人参,服过数两。柴曰:阴亏诚然,但风邪闭塞肺气,补剂又从而壅遏之,非此不能去邪。力争不信,早决其不起。果然。

按:凡损症脉,见右寸厥厥然如豆,按之梗指,其病原属不起,以肺金败也。今以右寸郁结,断为风邪闭塞,然必见鼻塞声重,或头痛痰浓,或咳嗽连续,方是其候。

王肯堂治一妇人,咳嗽不已,服诸药不效,渐成劳瘵。诊之,六脉濡弱,此血弱,又因忧戚太过,而成斯疾。合用当归等药治之必愈。遂先以《古今录验》橘皮汤,空心服,苏子降气汤,徐用金钗煎、熟地黄丸、当归丸,调理而安。

橘皮汤,文田按:今见《千金方》五十四卷。橘皮、麻黄各三两,柴胡、干紫苏各三两,宿姜、杏仁各四两,石膏八两。上七味咀,水九升,煎麻黄两沸,去沫,下诸药煮取三升,分三服。

张路玉治吴江郭邑侯,喘嗽气逆。诊之,两尺左关弦数,两寸右关涩数。弦者肾之虚,涩者肺之燥。夏暑内伏肺络,遇秋月燥收之令,发为咳嗽也。自言每岁交秋则咳,连发四载,屡咳痰不得出则喘,至夜不能卧,咳剧则大便枯燥有血。曾服越婢汤,嗽即稍可。张曰:公肾气素强固,水亏火旺,阴火上烁肺金,金燥不能生水。咳甚则便燥有血者,肺移热于大肠也。(赖有此耳。)合用《千金》麦门冬方,除去半夏、生姜之辛燥,易以葳蕤、白蜜之甘润,藉麻黄以鼓舞麦冬、生地之力,与越婢汤中麻黄、石膏,分解互结之燥热,同一义也。郭曰:诸医咸诋麻黄为发汗重剂,不可轻试,仅用杏仁、苏子、甘、梗、前胡等药,服之其咳转甚,何也?曰:麻黄虽云主表,今在麦门冬汤中,不过借以开发肺气,原非发汗之谓。麻黄在大青龙汤、麻黄汤、麻杏甘石汤方,其力便峻,以其中皆有杏仁也。杏仁虽举世视为治嗽通药,虚实混用。然辛温走肺,最不纯良,耗气动血,莫此为甚。熬黑入大陷胸丸,佐甘遂等,搜逐结垢,性味可知。遂用前方连进二剂,是夜便得安睡。脉弦虽未退,按之稍软,气口则虚濡乏力。与六味、生脉加葳蕤、白蜜作汤,四服嗽顿减。即以此方制丸恒服,至秋无复嗽之虞。先是公子柔,用桂枝汤及六味作汤,加蝎尾,服之而瘥。其后夫人素有败痰,生道左右两胁俱有结块,大如覆盆,发则咳嗽喘逆,腹胁掣痛,六脉止促,按之少力,用六君加胆星、枳实、香附、沉香,二剂,大吐稠痰结垢一二升,呕止嗽宁,不必更进他药矣。

何督学媳,素常咳嗽不已,痰中间有血点,恒服童真丸不彻。以父殁哀痛迫切,咳逆倍常,痰中杂见鲜血,因与瑞金丹四服,仍以童真丸、乌骨鸡丸,调补而安。

劳太夫人年五十余,素禀气虚多痰。数日来患风热咳逆,咳甚则兀兀欲吐。且宿有崩淋,近幸向安。法当先治其咳,以桔梗汤加葳蕤、白薇、丹皮、橘红、蜜煎生姜,四剂撤其标症。次与六君子加葳蕤,以安胃气。

继进乌骨鸡丸方,疗其痼疾。以久不茹荤、不忍伤残物命,改用大温经汤加麋茸角腮作丸,药虽异而功则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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