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桃花树下,任桃花纷扰。那粉色在素白之间穿过,轻然,翩然,淡然。绝色,亦莫过于斯。
倾凤,你总让人惊艳,即使只是随意地一站,而你却从不自知。
裴玉凰本打算走过去,却晚了他人一步。
那女子迈着娉婷的步子,婀娜地移了过去。她在他的身侧停下,一瞬间,面色如桃,笑靥如花。
“公子在寻什么?”她轻声问道,夹着不易察觉的微微颤音。
“有,也没有。”凤涅笙的眼里是难见的迷茫与无措,他此刻拥着那不该属于他的脆弱久久无法回神。“一条路。也许死亡,也许、、、、、、”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重生。”
女子掩唇一笑,笑得无邪,“公子又何必苦苦追寻,走到头不就知道了吗?”
他扭头看向女子姣好的容颜,低头一笑,倾国倾城。
你终究不是她啊!他的眼中出现迷离。即使你们的容色宛如双生。
“公主怎么有空到倾凤这里来了?”他礼貌发问,温柔却疏离。
“我、、、、、、”女子突然红了脸,手绞着衣角,声音宛如蚊吟,“是来谢谢你的。”
凤涅笙捻住君琼玉发间的一瓣桃花,答道:“道谢?原是不必。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我,我、、、、、、”女子的美目到处看,就是不看她眼前淡然如仙之人。抑或是不敢看,这是属于女子的淡淡羞涩。
“公主,你怎么了?”凤涅笙奇怪地问道,“脸颊绯红,莫非是病了吗?”说着就要将手放到君琼玉的额头上。
裴玉凰在一旁不住地捏手,松手,捏手,松手、、、、、、
笨啊!
裴玉凰不忍地闭眼,他突然有些同情君琼玉了。
“我没、事的。”君琼玉面颊绯红地向后退,“我、我、我还有事。公子,告退。”说完,急忙忙地走了,也顾不得女子仪态,什么婀娜多姿了。
“呵!”凤涅笙看着自己的手,原来自己是这般不容人待见吗?
“凤儿。”裴玉凰从暗处走出来,抓住凤涅笙如玉的手,握在掌中,“君国的天开始变凉了,你穿这么少出来吹风,会生病的。”
凤涅笙并没有马上将手拿回来,而是嘲讽地对着裴玉凰道:“生病。呵,倾凤何尝不是在病中。”一直。而这一切,都是你裴家害的。
他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转身离去。不回望,亦不停留。
“凤儿。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何不说!”裴玉凰问道。
想要什么?呵,若说是你裴家的天下,你可给?
凤涅笙摇了摇头,暗自责备自己想这毫无边际的事。
然而正是这不说,不思,不念,才造就了以后的悲剧,若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若早知啊!
君国,素来是文人学子聚集的地方,并不是说君国文风浓厚,而是这里有一个天下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便是翰林阁。
相传古时,圣人游历各国,最终看重了君国人杰地灵,于是在此驻足讲学,翰林阁原叫翰林书院,凡在此就学过的人,无不闻名天下,风云朝野。
圣人死后,他的学生为了纪念他,就将翰林书院改成了翰林阁。
后来发生了七国之乱,君国大量学子外流,君国的文化实力也疲软下来。但惟有翰林阁被保留下来,千百年来,学子在此交流比学,已成定式。
三日后,从行馆传来消息。公子逸指名公子倾凤,相约于翰林阁一较高下。闻者无不摩拳擦掌,渴望一睹这乱世公子的仙人风姿。
公子倾凤坦然应战,他说:穷人不能穷志气,倾凤定会全力以赴,以保我国文国之荣。
“风光无限好啊!”乘坐在画舫中,晋若婕以手支颌,挑眉笑颜,“我到开始好奇是怎么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凤儿这般的玉人。”
“倾凤已经说过,那是素称文国的,倾凤的家,然而可惜。”凤涅笙盯着酒杯中的酒一圈圈荡漾开去,苦笑道,“那样的景已不复存在了。”
它被毁了,被铁蹄,被鲜血,被裴家。
揉了揉眉心,凤涅笙努力不去想那些扰心之事,开口,颇为无奈道:“若婕,三年的公子逸竟还未磨灭你的玩性,倾凤只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依言而笑,晋若婕说:“凤儿,好歹你这般玲珑的人儿,竟看不透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慎重道,“这不是玩性,而是夙愿。”
你我同为天下公子,拥有举世无上的才智,你是我故人的同时,依然是我的劲敌。我身为公子的自尊,绝不允许一个难得的对手从我眼前悄然而逝。
凤涅笙时何人,自然明白那话中的深意。
他荡开一抹绝世芳华的笑,偏头挑眉,自有一股桀:“定让你,畅汗淋漓。”
游湖一日,天色渐晚,晋若婕与凤涅笙辞于湖畔,走了大概三条街的距离。晋若婕抬头,挑眉一笑,向四周空气大声说:“阁下已随我多时,何不下来一叙。”
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无人回应。
那眼中出现一抹兴味,下一刻,人已极速奔往一棵繁茂的大数上。
“呀呀呀、、、、、、”几只鸟被惊起、飞走。一袭蹁跹的紫衣轻然地落在地上。
晋若婕举手抓一根横枝,浮于树上,看向树下之人,问道:“不知裴将军找逸所为何事?”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落叶,裴玉凰向树上之人拱手道:“只是来和公子逸打个招呼。”
不老实!
晋若婕兴味更起,松开抓住横枝的手,落于地上。绝美的脸凑向裴玉凰。
裴玉凰不散不躲,便任他瞧个够。
“将军怕是因逸霸占了凤儿而不爽吧。”晋若婕也不拐弯,单刀直入。
“是又如何?”裴玉凰挑眉问。脸上有着不顾一切的无所畏惧,以及挑衅的不可一世。
“好。”晋若婕大笑出声,“也只有性情如你,才配得起凤儿吧。”
“你?”裴玉凰听闻,下意识地皱眉,公子逸的反应大抵在他意料之外,“不会觉得恶心吗?”毕竟在常人看来,男男之恋有悖常伦。
“恶心?”晋若婕好笑开口,“为何?只因你与凤儿全是男儿身?哈,可笑。”他双手微举,在原地狂肆的打了一转。偏头看向裴玉凰,眼神锐利。
“你会怕吗?怕你无法坚持,怕天下堵不住的悠悠众口。”
怕吗?
答案是肯定的。裴玉凰可以不在乎自己何如,但那清素淡雅的人儿,又岂能被玷污。
他的确怕,怕自己会毁了倾凤。
晋若婕的眼更锐利了,他开口,语气充满嘲讽:“你犹豫了。你在怕什么?是害怕这段恋情会毁了你的前程,还是怕这段感情会,毁了凤儿!”
呵,凤儿,不愧是你的朋友啊!裴玉凰黯然低眉。竟是敏锐如斯。
晋若婕慢慢靠近裴玉凰,他的嘴停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声音,低沉而凝重:你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旦犹豫,就没有资格爱她。
你们的爱注定艰难,那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她无法逃避的宿命。如果你因此胆怯,不去争取,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命,若不信己,还要靠天吗?
裴玉凰,你是个聪慧的人,该是懂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