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北桐上车,一直到茉莉家里,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到那个关键的路口时,茉莉甚至没有问他一句你去哪里,一个急速打盘,就把车开到了去南湖的路上。大雨如注,马路上空无一人,车子也很少。茉莉把车开得飞快,过三环路路口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减速,一跃而过。如果再有一个疯子这样从旁边开过来,必定是车毁人亡。
到她家门口时,柳北桐看了一下表:12点10分。她从酒业大厦到南湖,只用了二十多分钟,说明她是以八十码的速度穿过了整个市区。
进了那个熟悉的院子,柳北桐发现房门竟然是大敞着——她走时很匆忙,没有锁门。柳北桐在她停车时,一个人先进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开灯,一动不动,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他听到她在外面锁大门,又进了客厅锁房间门。后来听到她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就这样摸着黑站在他面前,他们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柳北桐双手抱住了她的腿。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推开了他的手,上了楼。柳北桐听到了水声,她在放洗澡水。
柳北桐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竟然和衣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的一切他如同在梦中……
一个穿着纱裙的仙女袅袅飞来,牵着他的手来到楼上浴室。给他脱去全身的衣服,领着全裸的他进了浴盆。他在矇目龙之中抱住了她,把她也拽了进来,她穿着薄薄的裙子和他一起泡在水中,他们相吻了。后来,他撕去了她全部的衣服,她挣扎着关闭了浴室的大灯。他们在黑暗的浴缸里翻来覆去地滚打着,嘴里嘟嘟囔囔都在说一些对方听不懂的话……她用牙齿在他身上咬着,用手在他身上掐着、扭着……他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都筋疲力尽了,他们甚至没擦干身上的水,就挣扎着摸到了卧室,几乎同时进入了梦乡……
柳北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钟。头还有一点痛,但精神是彻底地恢复过来了。
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睡一个超过五小时的觉。中州市出的一种叫双脞仑的药已经成为他每晚的必需,这种药有一定效果,但有依赖性,长期服用有一定的副作用,筱晴以前都把这种药给他藏起来,让他尽可能地少用。现在没人问他了,这药成了他的必需。他没有办法,失眠的痛苦只有失眠的人自己最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睁开眼睛在回想昨天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素质的下降,现在喝酒以后常会失忆,特别是后半段的事情,有时只能记个轮廓,有时甚至连自己是如何回家的也想不起来。
但昨晚的事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茉莉疯狂飙车的一幕像电影镜头一样,还在他眼前反复。而晚上到她家以后的事就不太清楚了,一片混乱,他甚至怀疑那是一场梦。
等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走下楼时,茉莉已经把早点做好,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看《都市晨报》。他们默默地吃完早饭,柳北桐预感到一场艰难的谈话已不可避免了。
当她把饭后茶放到茶几上以后,柳北桐主动说话了。“说吧,为什么?”
茉莉坐在对面低着头,她的确瘦了,大大的眼睛里有一种无助的东西是柳北桐从未见过的,实际上,他更喜欢她的坚定和自信。
“说说她吧?”“谁?”
“柳老师,我们以前说好的。”
“说什么?什么说好的?”
“你永远不能欺骗我。”
“是啊,你问吧,我对天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和她到什么程度了?”
“和谁?”
“不要回避。”她眼睛里那种执拗坚定的东西又回来了。“你说林如玉?”
她一直抿着的嘴角往一边撇了撇,有些讽刺的意味。
“茉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人家还是个孩子,只有二十四岁,我和她是一种工作上的联系,这次多亏了她无私的帮助,请她一顿饭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二十四岁,你以为二十四岁很小吗?”
“茉莉,你完全在钻牛角尖了,在北京几天那么紧张,我哪有那个心思啊?你以为我和谁都会一见钟情吗?”
“为什么挂我的电话?”
“你的口气这么吓人,我怕她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这个大作曲家外面有个情人?”“不是,这个她知道……”
“哦,连这个也交待了,你好像是去工作的吧?”
“茉莉,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年多以来,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居心叵测的人吗?”
“好,那我问你,你那天喝了多少酒?”“红酒啊,我喝了一大半吧?”
“你醉了?”
“可能吗?我的酒量你不是不知道。”
“请你看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北京的最后一天晚上在哪里住的?”
柳北桐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在跟踪我?”“请你正面回答。”
“我能在哪——住西郊宾馆啊。”“几号房?”
柳北桐想了一会:“8316室。”
茉莉打开自己的手机,有两个已拨电话,一个是10月28日深夜十一点,一个是10月29日凌晨5点。号码是010-87558316——柳北桐房间的电话。
“对不起,我睡着了。”“你睡眠这么死吗?”
“那几天我实在太累、太紧张……”柳北桐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
“柳北桐(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有数,我不希望你欺骗我,我也不想这么做,很累、很苦、很自卑,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我确实管不住自己,你就把我当作神经病吧,那几天我始终在想着你和林如玉在一起的情景,一夜夜的失眠。我甚至不怕你和谁有一夜情,因为像我这样对你的女人世界上恐怕没有了,失去我你也会受不了的。我最担心的是你会爱上别人,哪怕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我也受不了。林如玉年轻、漂亮、又有才华,你们又是同一专业,就是你没这个心,她也不会放过你的。”
柳北桐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茉莉,求求你了,你把我看得也太高了,我既不是刘德华,也不是王志文,我只是一个小城市的半老头子。你这样我很难受,你不要这样胡思乱想好不好,你不觉着你牛角尖钻得很深吗?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茉莉推开他坐了起来:“那我问你,你还爱我吗?”“爱。”
“你说完整一些。”
“哎呀,有这个必要吗?”
“心虚了吧,不说算了。”她转过了身。
柳北桐扳过她的肩膀,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她:“我——爱——你。”她终于笑了,为了这一个笑,柳北桐真的快累死了。
“还有一个要求。”她又来了。“姑奶奶,说吧。”
“和林如玉的合作到此为止。”“好的!但要等录完音以后。”“录什么音?”
柳北桐又不厌其烦地从头讲了一遍,这些是茉莉第一次听他说,她好像有些理解他了。
“录音可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行……一起去……”柳北桐已经完全处于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