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县长周志国是躲在政府院内大门口正北影壁墙西边一棵大塔松的树下,给县委书记于亮打的电话。他站在塔松下,目光越过铁栅栏,能斜着看见大门口外乱哄哄闹访的村民,而村民却注意不到或者说看不见他,即使能看见,来“闹事”的村民也不认识他。
因为,周县长来这个县任职不到一个月,目前还是个“代县长”,正处于熟悉工作阶段,还没有怎么出头露面。即使任职时间再长,露面再多,一般老百姓也不会认识一县之长这样的大官。
关于蝎子沟村民与黄岭煤矿的矛盾和纠葛,周县长到任后专题调研过,原来的冯县长也试图予以解决,但因他突然出车祸半途而废了,此后没了动静,加上接着发生了中兴煤矿的透水事故,全县的煤矿全部停产整顿,这件事也就无人提及了。可是,煤矿整顿验收复工后一个多月,当地村民又开始和黄岭煤矿较劲了,而且这次人数众多,行为激烈,把政府大门口已经堵严了。
问题仍然是老问题,仍然是向黄岭煤矿要赔偿,仍然是要挟政府下令停止黄岭煤矿的原煤生产。
在之前的调研中,周县长对于黄副县长汇报时提及的有关黄岭煤矿老板霍天喜因得罪当地有势力和有背景的人的说法十分重视,感到也许这才是双方冲突的深层次原因。周县长一直在县里工作,他深谙“老百姓的那些事”,老百姓大多是既得利益者,跟政府好像永远是对立的,政府不能事事都去管他们,如果想管,几十万人谁还没个事,那事真是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等他们找你的时候,你再去管也不迟,因此,这叫“孩子不哭娘不哄”,等什么时候他们来找事了,政府再来管,一定要管,不管不行,不管就要出乱子,能去管他们,就算是好的人民政府了。可是,怎么来管现在的群体事件呢?
黄岭煤矿是一个证件齐全、遵纪守法的企业,让其停产,要有法规和法律依据,不能因为没有根据,只凭村民们说房子下边有放炮声联合起来闹事,就随意让其关闭。如果政府勒令黄岭煤矿停产,煤矿反过来状告政府,政府该如何解释呢?当前,煤炭价格持续上涨,每吨原煤已达到六百元还供不应求,煤矿停产一天就会损失十几万元,让一个以攫取利益为主要目的的企业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停工,企业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