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2]巧语逃命
哈里德说:“如果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那就停止厮杀,因为你已经杀死了我们的头领,俘虏了我们的勇士。我们承认我们的错误,承认我们的骑士贪心自大。他们贸然行动,后悔莫及;我是他们的统帅,理当受到责怨。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请告诉我,你们是哪个部族的英雄,姓甚名谁。请收起宝剑,好好谈谈,但期消除敌对,和好言欢,日后成为我们的好朋友。看在安拉的面上,把你们的出身门第告诉我们吧!”
听哈里德这么一说,安塔拉以为他说的是心里的实话,吩咐舍布卜去传达命令,让阿卜斯骑士们停止厮杀,撤出战场。
双方厮杀停下来之后,哈里德说:
“阿拉伯头人,你若想知道我们的来历,请听我慢慢道来。我们是过路人,按照阿拉伯人的习惯,我们是外出谋生的。正如你所知,阿拉伯人贪财,终生都在追求财富。你们是哪个阿拉伯部族的呢?”
安塔拉相信哈里德的话,于是说:
“阿拉伯头人,我们是阿卜斯部族的,我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我们有事要到也门去,寻找我们的亲人。真是不打不相识,你还想问什么情况呢?”
安塔拉说罢,哈里德一声大叫,说:
“啊,真是不幸啊!夜色这么黑,谁也看不清谁,发生了这场误会。凭天房起誓,我更加喜欢亲近你们了。这件小事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责怨你们的。战死的弟兄都是命该如此,大限已至,阳寿已尽。”
听哈里德这样一说,安塔拉觉得奇怪,忙问:
“你是哪个部族的首领?你与我们之间有何关系?”
“阿卜斯卫士,你有所不知,我见到了族王祖海尔,他给阿米尔部族的大大小小都带来了恩惠,成了我们的堡垒和保护神。我在天房见到了他,彼此十分敬重。我们从麦加回返,我特别邀请他到阿米尔部族做客,让他和他的儿子们住进我的帐篷。我们朝夕相处,款待他十天。他还未离开我那里,我与他之间就结下了亲缘关系,两颗灵魂合在了一个躯壳之中。族王祖海尔向我求亲,要我把女儿圆月嫁给他的儿子沙斯。他已经给我聘礼,那是任何人都拿不出的一份聘礼,他让我骑乘他这匹‘青花云骥’,还亲手给我佩带上他这口‘光锋’宝剑。我对他连声表示感谢。他离开我家之后,我就想为女儿准备嫁妆,让女儿体体面面嫁到族王家,于是带领三千名骑士,想到也门为女儿办嫁妆。昨天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们正准备前进时,在羊肠小道上遇到了你们的大队人马,我的手下人还以为你们是来自也门的队伍,想趁机抓一把战利品,于是双方厮杀起来。骑士之王,我们之间的这一仗完全是误会,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安塔拉听后,见哈里德的那匹马确乎是族王祖海尔的那匹“青花云骥”,而那口宝剑也果然是族王的那口“光锋”,惊奇之余,低下头去。
哈里德看出安塔拉已经完全上了自己的圈套,于是诡计多端地跳下马背,走到安塔拉的面前,说:
“骑士之王,请勿责备我的举动,因为你不大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
哈里德想俯身亲吻安塔拉的脚,安塔拉急忙阻止,旋即离开马鞍,下到地上,亲吻哈里德的头和眉宇,并且说:
“一场误会,请多多原谅。高尚者总是宽容的。”
双方相互道歉之后,阿卜斯人惊奇事情如此凑巧,随即下令骑士们释放被抓的四百多名俘虏,其中包括金德哈、鲁巴伊等人。双方和解达成,哈里德说:
“阿卜斯部族兄弟们,看在安拉的面上,你们宽谅了我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请你们跟我一起到阿米尔部族做客,好让我好好为你们效力一番。我知道这次出行不大吉利,因此一定要返回家园。再出来时,我们一定要另选一条路走,免得遇到灾难。”
艾西德说:
“不去你们那里了,因为我们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不向任何人说我们遇到了你们,也不想让你们说遇到了我们。”
随即,他们与哈里德告别。哈里德说:
“请代问族王及其儿子们好,告诉他我正为沙斯的婚事忙碌。”
说罢,哈里德跃上马背,调头窜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刀下脱险保命。
阿米尔人走远之后,他们对哈里德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你这一招真灵,把我们从危难中救了出来,保全了我们的性命。”
哈里德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若不用计谋骗过他们,你们是难以得到释放的。你们若是被押到阿卜斯家园,非死在那个地方不可。”
鲁巴伊说:
“哈里德,凭安拉起誓,我从没有见过比这个黑骑士更厉害的英雄。他若给我一剑,我的小命非交待了不可。依我之见,没有众多骑士一齐上,谁也征服不了他。”
哈里德说:
“我一定到集结在沙漠上的骑士们那里去,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世人引以为戒!”
说着说着,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自己的家园。他们抬眼望去,看到帐篷内外人山人海,那就是哈里德伏击安塔拉起程之前召集来的骑士。他们看到哈里德回来,纷纷走上前去,无不为杀死族王祖海尔感到高兴,因为他们心中对那位族王都怀有旧恨。
留在家园看守的长矛大王带领骑士们去见哈里德,发现回来的骑士们个个脸浮忧伤之情,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如实相告,并且说若不是哈里德用了诡计,他和手下人谁也休想逃命。
众骑士听后,说:
“主公打算怎么办呢?”
哈里德说:
“凭全知全能的伟大安拉起誓,若不是我用花言巧语骗过他们,不论老少,一个也休想活着回来。如果不是他们一时糊涂,我们也难以达到目的。尤其是我们想伏击的那个骑士之王安塔拉,实在有万夫不能抵挡的本领,就是再多的人马。也不能把他怎样。”
埃什姆微微一笑,说:
“哈里德,恭喜你大愿实现,有幸从各地召来这三万人马。你就看我如何收拾那安塔拉吧!”
他们一起回到帐篷。各部族头领聚集在哈里德那里,哈里德盛情招待他们,然后把武器、甲衣分发给他们,要他们随时待命,准备进军阿卜斯部族家园……
[0273]真相大白
安塔拉一行人马急速前进,舍布卜若有所悟,对大家说:
“凭安拉起誓,阿米尔人使用计谋,欺骗了我们哪!我们应该立即回返,把他们抓到我们的家园,弄明情况再说。说真的,我的心有惶恐之感。”
艾西德说:
“弟兄们,走我们的路吧!这只是一种猜想罢了。”
他们继续跨荒野,越沙漠,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安塔拉已经沐浴到赛阿德山吹来的惠风,禁不住心潮澎湃,随口吟诵道:爱神常伴我,行进在征程。
且禀阿卜莱,我善忍从容。
曾负多重任,鏖战荒野中;
上阵若猛狮,征服英雄众。
尼格迈父子,青锋下丧命。
效力纳济哈,烟山不辞行。
赛阿德山啊,接受我致敬。
问声阿卜莱,可会将我迎?
天下相思者,大愿功可成?
我肤黑如夜,心似日光明。
角宿角宿:室女座的一等星。有我座,出入顶福星。
世间帝与王,俱畏我勇猛;
君王钱粮库,均由我掌控。当他们到达舒尔拜高地和赛阿德山时,忽见那里大军密布,刀枪林立,剑闪寒光。见此情景,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部族要大难临头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真担心族王祖海尔有什么不测。”
“你说得对!”随行的人们说,“多灾多难的岁月来啦!”
他们急忙拨马向山脚下走去,让驼队在后面缓缓行动。
原来那是祭悼已故族王祖海尔的宏大场面。祖海尔被杀,盖斯及其兄弟们回到家园为父亲举行悼念仪式。埃图凡部族大批人马到来,一则吊唁已故族王,二则祝贺盖斯继任阿卜斯部族族王。盖斯说:
“众人们,等我执剑擎矛纵马找哈里德报了冤仇,把他们的头领统统杀死,你们再来祝贺我继任族王之位吧!”
阿卜斯骑士们说:
“盖斯,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渗渗泉起誓,我们不让你如愿以偿,决不回来见我们的乡亲。”
随后,他们差人送来战马、甲衣和长矛、宝剑。盖斯眼见骑士们个个英姿勃发,人人斗志昂扬,心中的愁闷减轻了许多,遂下令为他们杀驼宰羊,并把武器分发给骑士们。老族王祖海尔生前曾从欧什来部族召来一批人,盖斯走去会见他们,向他们致意问安,然后送他们返回自己的家园。
拉比阿已经当上司令官,因为盖斯已与他的女儿结为百年之好,故拉比阿开始掌管部族事务。
盖斯决计征讨阿米尔部族,许多人马聚集而来。侯泽法对盖斯说:
“族王,请再等十天,让我给穆拉部族的盟友们写封信,要求他们的骑士英雄哈尔斯·本·扎里姆前来助战。哈尔斯既是我的朋友和同伴,又与我血缘相近,颇为善战,若能前来,定能把阿米尔部族打个落花流水。”
“好吧!”盖斯说,“我也听说过他的本领非同一般,进入战场,勇敢胜过安塔拉。”
“安塔拉算什么!”侯泽法说,“哈尔斯一来,那安塔拉就黯然失色了。哈尔斯曾杀死里哈扬部族的五百名首领,在战场上挖掉过法尔奥·本·赛赫尔的眼睛,在鬼谷制服过来阳部族大军。这一次,我就要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他怎样为你们立功。”
随即,侯泽法给穆拉部族修书一封,先是问候、赞扬哈尔斯,要他前来助战,以便征服阿米尔部族,并且把族王祖海尔被杀的消息告诉了他。信写罢,派法札拉部族一骑士策马送去,侯泽法则静等回音。
哈尔斯常常发动突然袭击,恶迹斑斑;若有人与他作对,定会死在他的手下;他与某人交上朋友,其死期也便临近。他根本不关心什么尊严、良心之类的事。他之所以为盖斯出主意,原因有二:其一,他与安塔拉有仇,因为安塔拉俘虏了他的父亲,父亲临死要他为之报仇;其二,他嫉妒安塔拉,一心想把安塔拉置于死地,以期日后人们只把他当作英雄谈论。他每年都要找安塔拉寻衅闹事;如果见不到安塔拉,遇到谁便将之杀掉,劫取其全部财产。
哈里德已经写信给哈尔斯,信中写道:
善战的哈尔斯:
你要知道,我已将沙斯及其父亲祖海尔杀死。那族王横行霸道,不让你们的任何人在阿拉伯人当中抛头露面。我集结了所有与他有仇的人,决计歼灭他们的部落,一个不留。你知道他们当中的那个黑奴是怎样将你的父亲置于死地的。现在是最佳报仇雪恨的时间,我想请你支援助战,以期一举大获全胜。我愿意将我的女儿圆月许配给你。哈尔斯收到此信,立即召集本部族五百名骑士,准备开赴阿米尔部族,支援哈里德。
就在这时,侯泽法的信送到了哈尔斯的手中。哈尔斯对信使说:
“侯泽法本来用不着派使者来,我会到他那里去的。你看哪,我们的马匹已经鞴好,整装待发了。你回去吧,告诉侯泽法,我将赶在他的前头到达阿米尔部族家园,说不定他还没有到,我就把哈里德的父亲送上了西天。”
他把信使打发走之后,又过了一天,便带着五百名骑士出发了。当他们走在荒野上时,一位同伴对他说:
“喂,哈尔斯,给我们讲讲你的意图吧!”
哈尔斯说:
“弟兄们,你们就等着发财吧!在荒野上,我们只要遇到什么人,就把他们杀掉,把他们的钱财抢劫一光。”
“你这一次要征服的是谁呀?”伙伴们问。
“阿米尔部族呀!我对阿卜斯部族的来使是这么说的,免得他们对我们感到失望,而不肯派人出战。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雪耻。假若那个黑奴落在我的手中,我会像他割下我父亲的首级那样让他人头落地。”
哈尔斯的胆量来自他的那口名唤“蛇锋”的宝剑。那是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一口利剑,据说原来的主人名叫艾格拉尼·本·泰卜阿。“蛇锋”出鞘,闪闪放光,锋利无比,劈石石裂,削铁如泥。哈尔斯对这口宝剑珍爱如命,插在剑鞘里都不放心,外出时常将之放在衣下贴身之处,睡觉时则把剑放在枕边,从不示于人前。
此次外出,同行的骑士们都对哈尔斯的欺骗、背叛行径感到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对付送信的来使。
侯泽法的使者听哈尔斯那样一说,回到阿卜斯部族,把哈尔斯的话如实转告。侯泽法听说哈尔斯直接去阿米尔部族,感到高兴,急忙去见盖斯,说:
“族王,哈尔斯这个人很精明,因而径直去阿米尔部族了,避免到这里来。因为安塔拉杀了他的父亲,他不想见安塔拉。族王,你最好立即起程去追他。”
“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吧!”
盖斯说罢,走去与拉比阿商量,把此情况告诉了他。
就在那天,安塔拉、艾西德、纳济哈来到了故园,见那里人山人海,心中不禁一惊。
阿卜斯人的马队立即出迎,走在队伍前面的是马利克·本·祖海尔和哈里斯兄弟。马利克一眼认出了叔父艾西德和安塔拉,禁不住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马利克急忙离鞍,随行者相继下马,无不泪水滚滚,呼喊着:“艾西德呀,你可回来啦!”这哭喊声令人们神情为之紧张。安塔拉及其伙伴们不知所措,离鞍下马,哭着对马利克说:
“主公,这灾难因何而来呀?”
马利克说:
“骑士之王,这是一场不可忘记的灾难,波及所有男女!”
随即,马利克将沙斯及其父亲被杀之事从头到尾向安塔拉说了一遍,情绪激动难抑,险些昏迷过去。
“这是谁干的呢?”安塔拉问。
“是那个哈里德·本·贾法尔呀!”马利克回答。
安塔拉及其伙伴一听,个个捶胸顿足,人人愤怒至极。舍布卜抱怨他们轻易将哈里德放走。随后,他们把如何俘虏鲁巴伊、金德哈及哈里德求和之事对马利克讲了一遍。马利克听后说:
“家父从麦加回来的路上,就是被金德哈用剑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