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斯人迁移、备战,都是族王盖斯安排的。因为安塔拉杀了江德勒,且看到族人们都称赞他的所作所为,决心跟从安塔拉去讨伐迈斯欧德,所以安塔拉想立即上马出征。眼见安塔拉如此急于行动,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且慢出征,等我安排一下。依我之见,我们应该首先转移到云山去,在那里安营扎寨,安顿好妇女和孩子,等看情况如何变化。因为我们的周围居住着许多部族,他们随时都可能向我们发动袭击。”
大家取得一致意见之后,各自去照管自己的妻儿,立即准备转移。
安塔拉走去见阿卜莱,发现她因害怕而正在泣哭落泪。安塔拉对她说:“阿妹,你别害怕……”随即一番好言安慰,吩咐家仆将她扶上驼轿,牵着骆驼走去。安塔拉对阿卜莱吟诵道:阿妹焉不晓,麻烦接灾难?
屡屡迎难上,每每报凯旋。
劝妹莫做声,且保众亲安。
若见敌铁骑,急把援兵唤。
灵魂贵无价,雪耻只等闲。
猛兽临沙场,敌尸供饱餐。
款待鹰与狮,旷野摆盛宴。
若问禽与兽,定会对你言:
出入尘烟下,英雄留诗篇。听罢安塔拉那番安慰的话语,阿卜莱心神安定了下来。
阿卜斯骑士们上路不久,凯勒布·本·沃卜来部族的大军追上了他们,为首的就是那位五大三粗的阿嘎布,身后跟着大队人马。阿嘎布傲气十足,自信可以一举拿下阿卜斯人,抢走他们的牲畜,杀死他们的英雄,完全不知道阿卜斯人当中有无数护卫自家牲畜的英雄骑士,更不晓得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抵挡一个部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输只赢。
阿嘎布对手下人说:
“弟兄们,你们要知道,抢到的牲畜全部归你们所有,只有那个黑奴的妻子不给你们,那份艳福归你们的首领迈斯欧德享受。”
手下人异口同声说:
“所有牲畜也都赶到首领那里去,听候首领的安排。”
阿卜斯骑士人人腰佩利剑,骑着阿拉伯纯种马,前进在转移的路上。他们的卫士安塔拉走在大队人马的前头,胯下骑着自己的千里驹,手握长矛,腰间佩带着他那口所向披靡的青锋宝剑。他把队伍分成左军和右军,一路小心谨慎,警惕万分。
安塔拉看到海浪般的大军尾追而来,一声大喊,两军开始短兵相接,直到夜幕垂空。天色渐渐转黑,凯勒布人向着阿卜斯人高声叫喊道:
“背信弃义、狡猾多端的家伙们,你们杀了我们的使者,还想逃掉溜走吗?”
安塔拉对伙伴们说:
“不要理睬他们,不要跟他们搭话!只管挥矛舞剑,狠狠向他们冲杀!”
说来奇巧,听者定觉得有趣: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马蹄的嗒嗒声和矛剑的相互撞击声,很少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夜如此黑,实属罕见。阿嘎布命令手下人冲杀,阿卜斯骑士奋力抵抗。两军交手,短兵相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彼此对峙,你呼我喊。两军相遇,相防互攻,人人伸长脖子凝目观望,只觉离别乌鸦阿拉伯人迷信乌鸦叫是凶兆,预示着妻离子散。在他们的头上悲鸣。凯勒布部族的骑士发现阿卜斯、阿德南骑士人数少,野心顿生,欲一举将他们消灭,于是挥矛狂刺猛攻。
就在这时,已经到达云山山头上的骑士冲了下来,似雄狮出林,如猛虎下山,声势浩大,山摇地动。安塔拉左冲右杀,将凯勒布大军冲得七零八落,东逃西散,鲜血流淌,黄沙尽染,惶逃的骑士不知自己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战火燃烧得更旺了。每一位参战骑士都想喝口凉水,以润干涩喉咙。剑矛相撞,铿锵作响,纵马飞驰,铁甲闪光;英雄坚韧,懦夫逃亡;头颅落地,马蹄踏上;一夜童发染霜,鲜血遍地流淌;利器伤及之处腿断肝裂,羽箭射中,人仰马翻;凶鸟盘旋,眼目凹陷,肝胆俱裂,末日显现;长矛宝剑不住翻飞,直到毕宿五毕宿五:金牛座上的一等星。隐没,月牙儿挂在天边,巨蟹座亮光消失,双子星将黎明送到人间。
战争之风吹来,带给万物痛苦,厮杀越来越激烈。彼此攻击,如狮似虎。晨光终于绽现,剑削首级如同镰刀割谷穗;天秤盘子倾斜,矛头断裂,金牛座闯入摩羯座轨道,天鹰座与宝瓶座失去和谐;土星离开原来的位置要求英雄保护,木星以最便宜的价格出售自己,火星血流如注不停不歇。群星退隐,纷纷寻求保护,土星把黎明送来,灿烂的太阳升起在东方,照亮大地山川的都是大慈大悲、全能全知的惟一之主的力量。赞美万能之主,只有它掌握着万物的生息,直到进入永恒世界。
安塔拉策马迎击凯勒布部族的骑士,挺胸抵挡敌人的矛头,低头冲向对手的利剑。他时而呼唤英雄阿尔沃,时而呼喊沙姆骑士爱兽迷,时而招呼一声外甥海塔勒,鼓励他们勇敢战斗,奋力杀敌。安塔拉间或向阿卜斯骑士们发出狮吼般的喊声。手下人闻听那如同乌云中传来的惊雷似的呐喊声,个个奋起挥剑向敌人刺去,人人舞动长矛冲进敌军。舍布卜边喊边搭弓放箭,箭出弦便见敌军有人落马,而东逃西散者已屡见不鲜。
安塔拉吟诗呼唤阿尔沃道:唤声阿尔沃,阿卜斯雄狮:
望君且放心,胜利属我你。
我魂交死神,坦然乃吾妻。
诺言矛与盾,胜方脱征衣。战斗仍在继续,鲜血流淌,直到天色大亮,太阳升起在东方。安塔拉盯上了迈斯欧德的舅舅阿嘎布,听他声嘶力竭地喊叫道:
“弟兄们,弟兄们,杀死阿卜斯人,杀死阿卜斯人!”
就在阿嘎布喊叫之时,安塔拉策马直朝他扑将过去,一声大喊,挥矛猛刺,矛头刺入了阿嘎布的五脏六腑,顿见那五大三粗的骑士落马倒地,肝肠外挂,一命呜呼。
阿卜斯骑士们继续猛攻,凯勒布人眼见阿卜斯人势不可挡,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纷纷慌忙逃窜,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免于一死。
时近正午,阿卜斯骑士们胜利返回,骑士们百般赞扬安塔拉,感谢他奋勇杀敌,战功卓著,贡献非凡。当他们行至住地时,阿卜莱的哥哥阿慕尔动情地说:
“凭安拉起誓,安塔拉真了不起,正是因为有他参战,敌人才溃不成军,将领丧命,幸存者东逃西散。”
族王盖斯对他的兄弟们及阿慕尔说:
“阿慕尔,你说得对。安塔拉勇敢善战,消灭了众多敌人,值得赞扬,无可挑剔,无愧于骑士之王的称号。”
安塔拉一行人马带回很多战利品,其中有马匹、长矛、宝剑,还有甲衣,数量之多为人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阿慕尔走去见妹妹阿卜莱,百般赞扬感谢安塔拉,对妹妹畅述他在战场上所亲眼看到的关于安塔拉的奇迹。他对阿卜莱说:
“妹妹,昨天夜里,你的丈夫英姿勃勃,出手不凡,争气露脸,令众多骑士自叹弗如啊!如果不是英勇善战,势压群敌,你非落入敌手不可,妇女和孩子们都会沦为俘虏,就连祖海尔的儿子们也救不了你。”
阿卜莱听后微微一笑,听到哥哥赞美自己的丈夫,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正是因为听到别人赞颂安塔拉勇气非凡,武艺超群,她打内心深处更加爱安塔拉。
阿卜莱独自走去,来到安塔拉的面前,发现他的矛头还在滴血,于是急忙上前亲吻安塔拉的面颊和前胸。阿卜莱说:
“堂兄,感谢安拉保佑你平安归返,赞美安拉让你获得了大批战利品,为族人赢得了胜利。”
安塔拉说:
“亲爱的,我还要告诉你,我是斩杀了众多敌人之后平安返回的。他们丧命在沙场,凶鸟在他们的头上盘旋。我一定要到迈斯欧德的家园去,用我的青锋削下他的首级,或用我的长矛刺穿他的胸膛,将他们骑士的血和肉化作猛禽野兽的美食佳肴,让他们交出这块土地来。你若不信我的话,请向你的哥哥阿慕尔打听我的行动。”
说到这里,安塔拉诗兴来临,随口吟诵道:唤声阿卜莱,请问你长兄:
我如何杀敌,敌又怎样攻。
你若疑我言,问我怎行动。
夜下敌追来,气势何其凶!
个个强有力,人人自称勇。
斗胆点战火,剑拔又张弓。
阿卜斯猛狮,灭火逞英雄。
挥剑鲜血淌,怒火映山红。
双手举长矛,锋呈月牙形。
狠朝右侧刺,左边人丧命。
仅需一回合,敌逃奔西东。
惊恐漫大地,人人话青锋。
若我背约言,后果自显明:
奥马拉缠你,贪心未曾终。
猛禽餐其肉,你稳居山中。阿卜莱听后,对安塔拉说:
“凭你的生命起誓,我是从哥哥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安塔拉说:
“迈斯欧德的差使江德勒到来时,才想到奥马拉说的那些话。奥马拉曾示意盖斯把你从我的手中夺去,把你送给迈斯欧德,因为奥马拉怯懦无能,内心对迈斯欧德充满恐惧。为了保护你,我必须给迈斯欧德及其部族一点儿厉害看看。要知道,他们对我冷酷无情,如果他们有能力,他们就敢于饮我的血,食我的肉。但是,我要忍耐,忍耐乃胜者法宝。万事都有开头和结尾。”
说罢,安塔拉休息了约一个时辰。爱兽迷走了进来,对他说:
“骑士之王,我们立即起程去征服那个迈斯欧德吧!只要他对我们抱有敌意,我们就应该消灭他。假若我们粗心大意,一时轻视他,他就会带领所有人马来寻衅报仇。”
安塔拉说:
“兄弟,这事由我来安排。我本不想离千里驹背,意欲一举将那迈斯欧德送入地狱,但看到我们的骑士们实在有些疲惫,而且还有负伤的,故我心想先让他们休息一下,明早再跨马出征。”
“听你的安排!”爱兽迷说,“别人没睡觉,你可千万不要安睡!”
[0397]连夜出征
红日西沉,夜幕徐徐落下。安塔拉飞身上马,走去与族王盖斯告别。他对族王盖斯说:
“我们现在就去阿拉尔河,趁迈斯欧德还未调集起各部族大军进攻我们,也门各部族还未加入他们的队伍,我们就去解决迈斯欧德的问题。族王大人,我决不让迈斯欧德有机可乘。族王,你和你的兄弟们多多保重,我们去实现你的意愿,让你们免遭迈斯欧德的侵扰。”
族王盖斯说:
“凭安拉起誓,我也不甘心落后,一定要与那背信弃义的迈斯欧德交手。我起初总是埋怨你,觉得你曲解了那个头领;现在情况清楚了,你说的话是可信的。”
安塔拉辞别族王,上马离去,呼唤手下骑士们上路。骑士们一一上马,扬鞭离开住地。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兄弟们前进在骑士队伍当中。阿卜斯部族大队人马初夜登程,斗志昂扬,浩浩荡荡。
迈斯欧德一直在等待他的舅舅阿嘎布带着大批俘虏和牲畜凯旋而归。他心里想的是阿卜莱,但他没有想到时令突变。他等来的是残兵败将,向他谈的是骑士之王如何一矛将他的舅舅阿嘎布刺死在马下。
迈斯欧德听到这个消息,顿感心肝俱裂,魂飞魄散,想到舅舅丧命,他对手下人说:
“堂兄堂弟们,我没想到我们与阿卜斯人交手会有这种结果;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因贪恋那个姑娘而让你们出战。假若我与你们一道出征对付那个黑肤骑士,你们也不会遭到如此惨败下场。现在,我只有调集各地人马,和你们一道去征讨他们;如若不然,敌人定会幸灾乐祸。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但他们只能用计谋战胜我们。”
这时,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站起来说:“首领大人,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你若带上各路人马一道向他们发动猛攻,定可让他们生灵涂炭,将他们的牲畜和武器全部缴获。只要那个可怕的黑肤骑士在,你就应该调动各地的兵马,合力向他们进攻。不过,你们千万要警惕那个黑骑士伤及你们。”
迈斯欧德说:
“我一定要让你们亲眼看一看我如何征服这些恶人!所有也门人都埋怨我与这些魔鬼结为朋友,责备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提供保护。他们说,若不是因为出于对我的畏惧,他们早就在数月之前把他们消灭了。”
迈斯欧德又走到族人中间,对他们说:
“我要派人到各个部族中去,把他们的骑士全部调集来,准备出征。”
随即,迈斯欧德派差使通知也门各部族首领和各处居民,同时派人去附近各村庄。仅仅半日,便有两万七千骑士集聚在迈斯欧德的周围,他们个个骑着阿拉伯纯种马,人人手握也门宝剑。迈斯欧德看到这支大军,决计立即出征。刹那间,旌旗迎风招展,呼声惊天动地,众头领围聚在迈斯欧德的四周,骑士们无不对报仇雪恨充满信心。
就在同一时间,阿卜斯大军已经临近,他们像跃出森林的猛狮,马蹄扬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利剑长矛闪闪放光。两军面面相对,内心仇恨暴增,喊声突然大作,一时甚嚣尘上。安塔拉驰骋在阿卜斯大军的最前头,心中恨透了迈斯欧德。他看到迈斯欧德站在旌旗下,觉得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顿觉轻松了许多。爱兽迷一声大喊,山摇地动,策马冲杀过去。阿尔沃紧跟其后,其余骑士相随冲了上去。冲在最前头的是艾卜·茂图。爱兽迷人勤马快,安塔拉的外甥海塔勒和纳济哈奋勇向前。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本·基拉德、叔父泽海迈、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阿亚德·本·纳希卜等阿卜斯、阿德南的骑士们一齐冲锋陷阵。麦席格的父亲、豪兰王穆基比尔及其手下弟兄们争先恐后冲向敌军。
尘埃沸腾,弥漫了平原高山。英雄出现,如乌云一般压向地面,道路阻塞,乱马交枪。剑飞矛舞,头颅离开躯干;烟尘翻腾,羞色不见;童子惊叫,妇女哭喊。
安塔拉的武艺令古今英雄自叹弗如,青锋刺到之处,人头飞落地面。爱兽迷、阿尔沃、舍达德、泽海迈冲锋在前,不时将敌方斩于马下。冲在最前面的是舍达德,其余的紧紧跟在他的后边。舍达德高声喊道:
“我是当代英雄!我是妇女们的卫士!我的儿子足以战胜所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