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迈德一听,怜悯之心顿生,想放掉阿尔沃,但事偏不巧,有一个人认出了阿尔沃,遂对苏迈德说:
“首领大人,你别听他的!他说的是假话。他名叫阿尔沃·本·沃尔德,是阿卜斯部族的一个强悍骑士。我在希贾兹见过他多次,见识过他在黄尘下厮杀的情景。若不是因为他疲惫不堪,而且他的马被射死,恐怕我们无论如何也征服不了他,说不定我们的一半人马会死在他的利刃之下。这个骑士勇敢过人,武艺高超。”
苏迈德·本·马尼阿听手下人这么一说,在马背上晃动了一下,说:
“真是冤家路窄!我们走了一条安全多、危险少的路。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个人是阿卜斯骑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朋友。”
苏迈德让阿尔沃站住,问他是不是阿卜斯人。阿尔沃断然否认,依旧说刚才说的那番话,一字不改。苏迈德·本·马尼阿命令手下人说:
“把他绑在马背上!要绑紧,千万不要粗心大意,不要放他,除非他承认说假话的罪过,把实情讲出来。”
苏迈德带着阿尔沃回到了家园。一切安排妥当,苏迈德举行盛大宴会,款待族人,并把带回来的骆驼、牛羊、钱财分给族人。由于害怕阿卜斯人来找麻烦,苏迈德走到关押阿尔沃的地方,对阿尔沃施加鞭抽、棒打等酷刑,直至阿尔沃供认自己是阿卜斯人。前面已经提及,阿卜斯人以勇敢善战而著称,阿拉伯人将他们称为林中猛狮和死神的骑士。
阿尔沃说:“我曾作为我们族王盖斯的差使去过努阿曼国王那里,带去族王给他同胞妹妹、努阿曼国王的王后穆特吉黛的一封信,要求努阿曼国王让阿卜斯人返回自己的家园希贾兹大地。我们之所以到也门来,因为怕努阿曼国王的权势伤害到我们。现在你把我抓来,你若把我杀掉,定会有人替我报仇雪耻,那为我报仇的人就是阿卜斯部族的卫士、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苏迈德·本·马尼阿听后,说道:
“阿卜斯狗啊,如果你是努阿曼国王,怕你看到的不仅仅是被俘虏,还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折磨呢,叫你活受罪。我们的习惯是把英雄丢到荒野沙漠上去。你呀,你还没有听说过苏迈德及其伙伴们如何对待仇敌呢!他们让仇敌尝到的不是矛刺鞭打,而是无情的折磨。凭天房、渗渗泉起誓,我一定要让你及你在也门的伙伴尝尝我的厉害。我要像喝骆驼奶一样饮你们的血!有关你和你的同伴安塔拉以及阿卜斯人的情况,我早就有所耳闻。我还听说过你们如何打家劫舍,怎样把人家部族弄得到处流浪。你们的那个黑肤骑士安塔拉不是有这样的诗句吗?”
苏迈德背诵道:老天揭面纱,灾难从天降。
你切莫惧死,尽全力抵抗。
曾战萨尼阿萨尼阿:即萨尼阿平地,阿卜斯人与泰米姆、赛阿德两个部族打仗的地方。我名传八方。
扬眉剑出鞘,举矛赴沙场。
长矛通死神,剑出敌命亡。
头领与勇士,俱畏我威扬。苏迈德又对阿尔沃说:
“多么遗憾,你没有参加这一战役,未能见识我的实况。之后,我听说你们与迈斯欧德·本·穆萨德之间发生了冲突,得知你与你的朋友安塔拉马踏尸首的情景。安塔拉边挥剑边吟诵这样的诗句……”
苏迈德背诵道:唤声阿尔沃,阿卜斯雄狮:
且请你放心,无人战胜你。
莫非不见我,舍身不顾己?
一命寄死神,面前尽生机。苏迈德接着说:
“阿尔沃,这些诗我一直记在心里;不与那位骑士一拼,我是忘不掉的。”
阿尔沃说:
“苏迈德,但期安拉安排你与安塔拉在黄土之上、蓝天之下一决高低,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安塔拉那人妖俱求躲避的千里驹和青锋宝剑。苏迈德,凭安拉起誓,你心怀如此憎恶之情,恐怕将导致你身首分家。我知道你打算杀死我;假若安塔拉得知我死在你的剑下,他定会来为我报仇雪恨。到那时,你将看到一个人,猛狮不能与他较量,大山不及他雄壮。苏迈德,请记住我的话:那安塔拉乃林中雄狮,又是骑士之王,不管你们有一千、两千或一万人马,他将像狼驱赶羊群一样,把你们打个七零八落,东逃西散。到那时,你将后悔莫及。你若与那个曾经征服过若干阿拉伯部族头领的人厮杀,如果当时我还在人世,我就将亲眼看到他把你们全都赶到沙漠上去,让你们化为猛禽野兽口中的美食。那之后,你想怎样处置我,就随你的便了。”
苏迈德听后,怒不可遏,凭主起誓要把阿尔沃烧死,随后令手下人收集干柴,搬来一块巨石。苏迈德说:
“如果我马上惩罚他,阿拉伯人一定会说我害怕他们那个黑肤骑士。我留他一条命,用他为我赎身。谁落到我的手中,我都要将之烧死,用以平息我的肝火。”
苏迈德正与手下人说话,巨石上的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点火的人还未向苏迈德报告情况,巨石已经被熊熊大火烧红,只欠把阿尔沃抬到巨石上去,让他化为灰烬了。
这时,手下人对苏迈德说:
“主公大人,留下这个人吧!他给你讲的他们的伙伴们来啦,你所想的那种情况出现了。他的那个黑肤伙伴已经来到,正是他给你说的那个骑士。那个骑士自己送上门来,你正好让他魂归西天。”
接着,手下人还向苏迈德讲到舍布卜说的那些话。
苏迈德听后,高兴得几乎跳起来,立即飞身上马,同时向手下骑士一声大喊,骑士们很快策马来到他的面前,一个个披坚执锐,准备上阵厮杀了。
骑士们问头领从手下人那里听到了什么,苏迈德只说停止折磨阿尔沃,随即扬鞭策马向牧场飞驰而去,骑士们仅仅跟在他的马后。
来到牧场,苏迈德问牧人:
“向你们报告这种情况的那个人在哪里?把他给我叫来,并且告诉他,如果他能使我如愿,我有重赏给他。”
那几个人立刻分头去找舍布卜,但他们望遍旷野牧场,谁也没有见到舍布卜的踪影。他们回来对头领说:
“主公大人,他离开我们走啦!”
苏迈德听后说:
“凭主起誓,那家伙定是个狡猾的骗子。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定是阿卜斯部族人,是来探听消息的间谍。现在你们看哪,那支大军出现了,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名叫安塔拉的黑肤骑士。”
苏迈德立即吩咐手下人分散开来,并对他们说:
“你们要用心搜寻那个造访你们的阿卜斯人!”
众多人马随后奔向谷地、山头,他们共有一千二百名骑士之多,分头策马朝着三个方向奔驰而去。
[0411]战苏迈德
舍布卜早已回到安塔拉那里,对安塔拉说:
“兄弟,我到他们那里,那个魔鬼已经抓住了阿尔沃,并且想用火把阿尔沃烧死。我跟他的手下人谈过话,他们向头领传达我的话去了。我说如果他得知安塔拉要来,他就该顾自己的命了。说不定那个魔鬼已经带着骑士正向这里开来,你赶快安排行动吧!”
安塔拉说:
“除了策马挥矛舞剑冲杀,还能安排别的什么呢?舍布卜,你观看人马的经验丰富,你看他们有多少人马出战?不过,你可没有迎战他们的耐心与坚韧。”
舍布卜一听,大怒道:
“黑骑士,凭安拉起誓,我比你勇敢呀!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大能力,让你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安塔拉知道舍布卜生气了,于是好言安慰,终于让他平静了下来。舍布卜说:
“这一次,他们出战的有一千二百人马,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并非一般的庸才。我嘛,我比你厉害,自然会在交战中露一手。因为我已与敌人会过一面,我将尽全力投入战斗。如果寡不敌众,我就逃跑,把家园丢给主人。你呢,如果敌人把你的马杀死,你和你的同伴就会像双腿患病的女人一样,连路都走不动了。从今天起,我想认识认识你,让你亲自尝尝灾难的滋味,也好见识一下你的勇敢。那之后,我会说马队现在向你们冲过来,分散在你们的周围。我看见的那个小分队,我能够把他们冲散在旷野上,因为我站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我会给他们一种暗示,向一个方向走去,经过他们眼前,向他们挥动衣袖,仿佛我正在向他们指出有埋伏大军的地方,借此让他们分散在旷野上。即使他们向我冲来,也追不上我,更休想从我这里弄到什么消息。”
听舍布卜这么一说,安塔拉和爱兽迷立即飞身上马,扬鞭而去。二人刚来到沙漠上,便听到嗒嗒的马蹄声传来。舍布卜说:
“敌人来啦,就在你们的前方。”
安塔拉一声大喊,向着一条路飞驰而去,爱兽迷紧紧追赶。舍布卜则向着一部分敌军骑士走去,发现有五百人马在他们的头领苏迈德率领下冲过来了。
苏迈德看到安塔拉和爱兽迷,对手下人说:
“你们看哪,这是第一批伏兵,今天我将让你们看看我如何杀死这劣等英雄!他们只有两个人,抓活的!即使有人再来,我们也要用长矛把他们刺于马下,看看他们会再说什么。”
说罢,五百骑士纵马举矛冲向前去。但迎战他们的只有爱兽迷一人,安塔拉则青锋入鞘,立马静观。战马纵横驰骋,黄尘腾起升空;长矛利剑相撞,发出铿锵的响声;喊声此起彼伏,战马不住嘶鸣。交战未满一个时辰,苏迈德的手下骑士已有五十名血染黄尘沙,其余的人则勒缰后退,试图夺路逃遁。
就在这时,忽见围追舍布卜的五百人马扑了过来,安塔拉拨马抽剑冲入他们之中,一阵狂杀猛砍,将他们击退。苏迈德眼见此情此景,奋力向爱兽迷冲去,手下骑士紧跟其后。爱兽迷精神抖擞,挥矛舞剑,左扑右砍,不时见敌人落马倒地,身首分家,命丧黄泉。
那天,安塔拉看到爱兽迷越战越勇,心中的忧愁完全消失了,知道爱兽迷足以征服包围他的那些人马。但是,安塔拉看到爱兽迷取得全胜,因而只是朝着敌军人马一声呐喊,包围爱兽迷的人马立即分散开来。安塔拉还未赶到爱兽迷的身边,已见七十名骑士倒在了地上。
苏迈德眼见手下将士屡屡倒下,像雄狮一样扑将过来,同时大喊一声,地为之动,山因之摇。安塔拉说:
“喂,双角兽,你就是想用火烧死我的同伴的那个人吧?你就等着你的家园被捣毁,部族被灭绝的下场吧!我就是专门除恶灭霸的骑士英雄安塔拉!”
说罢,策马挥矛直朝苏迈德刺去,矛头直穿苏迈德的肋骨,顿时见他肝裂肠断,当即落马,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眼见自己的头领丧命,众骑士目瞪口呆。爱兽迷随即朝苏迈德的手下骑士冲杀过去,那些骑士纷纷拨马逃向他们的帐篷,而爱兽迷仍在奋力追杀。当他们逃到自己的家园附近时,忽见他们的眼前闪出一位骑士,像公鸵鸟那样轻快地朝他们扑来,同时听到他高声大喊:
“龟儿子们,你们往哪里逃?大难就要降临在你们的头上了!”
这位骑士便是阿尔沃·本·沃尔德。
阿尔沃得救之功归于舍布卜。安塔拉从埋伏的地方走出来,见苏迈德的手下骑士已经到来,分散在旷野之上。这时,舍布卜向一条路走去,同时高声呼喊,向苏迈德的骑士们挥动衣袖,那些人以为他在向他们示意敌人躲藏的地方,于是跟随着舍布卜走去,终于将他们引领到了荒野上。当舍布卜得知苏迈德的手下人开始忙于厮杀时,他便悄悄返回扣押阿尔沃的帐篷。舍布卜发现那里已无人看守,而阿尔沃却身戴枷锁,被紧紧捆绑着。舍布卜快步走近他,将绳索斩断,弄来苏迈德的一匹马,将阿尔沃扶上马背。阿尔沃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精神焕发,对舍布卜说:
“舍布卜,你和你的弟弟安塔拉真是好样的,不愧是勇敢骑士、青年英雄!”
说罢,纵马驰去,离开村庄,直奔旷野而去。
阿尔沃刚刚离开,村子里便大乱起来,喊声哭声响成一片。人们看到阿尔沃已经脱逃,守卫村庄的骑士急忙策马追赶,开始围追阻截,战马从四面八方而来,竭力缩小包围圈。
阿尔沃见追兵临近,对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你们的希望破灭了!”
阿尔沃随即策马挥矛舞剑,奋力向那些追兵冲杀过去。舍布卜拔出短剑,呐喊着杀将过去。追兵眼见二骑士锐不可挡,慌忙逃窜。舍布卜拍马追击,顷刻看见他们的骑士大军哭喊着退了回去。因为他们自知无力与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交战,从安塔拉的形象中看到了死神的降临,惊赞安塔拉英勇善战,膂力超众,所向披靡,因此他们胆战心惊,肝胆俱裂,溃不成军,哭叫声此起彼伏,争相回逃。
安塔拉听到舍布卜的呐喊声,知道他已成功解救出阿尔沃,同时看到溃军正在惊逃。安塔拉一阵追击,那些溃逃的人马在饱尝忧虑、灾难之苦以后,终于败退回了自己的村庄。安塔拉这才拍马驰到阿尔沃的身旁,祝贺他平安脱离险境,对他说:
“兄弟,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主起誓,如果他们敢对你下毒手,我定会把这块土地上的骑士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村中的骑士们得知他们的头领苏迈德已经命染黄沙,无不叫苦不迭,惊慌失措,自觉事态严重。妇女和姑娘们害怕沦为俘虏,纷纷拉下面纱,来到安塔拉的面前,要求安塔拉永远保证她们的安全。安塔拉素来敬重妇女,对她们的要求充满热情。
安塔拉对爱兽迷说:
“兄弟,我们已经接出了我的朋伴,已使我们的战友免遭火烧之苦,敌人已被我们杀死。但是,我们要返回家园,还有很长的路程。我们的乡亲已经离开我们相互分手的那个地方。如果我们再赶着骆驼走,还不知道我们的族人在这方天地会遇到什么情况。依我之见,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个没有一个朋友的地方,追赶我们的大队人马去,免得受责斥。”
爱兽迷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假若失去我的好兄弟阿尔沃·本·沃尔德,即使他们把大地上的所有骆驼送给我,我也不要。我不能抛下麦席格,你不能离开阿卜莱,我们就按你的意见追赶我们的大队人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