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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村里的人都很爱戴哈帖木,无不乐意竭尽全力成全哈帖木的愿望。他们听哈帖木这么一说,纷纷走去赶来自己的骆驼,不到一个时辰,五千峰骆驼便集中在哈帖木的面前,他随即将骆驼交给来使,并表示歉意说:

“使者先生,你回到科斯鲁那里,请代我向大王行吻地礼,替我向他表示歉意,因为我原来没有想到有为大王效劳的机会,匆忙筹集,只筹到了这五千峰骆驼。”

使者感谢哈帖木,然后回转,直奔马达茵而去。使者一路策马急行,日夜兼程,几天几夜之后,终于回到科斯鲁宫,把出使情况禀报给科斯鲁,还谈到哈帖木的狗见到他们摇头摆尾,对他们表示欢迎。使者还谈及哈帖木家贫志坚,如何借骆驼供科斯鲁使用。

科斯鲁听后,惊赞哈帖木果然慷慨大方、诚挚豪爽无双,打内心更加喜欢哈帖木。那天,科斯鲁宫中高朋满座,盛友如云。科斯鲁对他们说:

“哈帖木天生美德在身,别人想学到这种品德也难。我们应该帮助他承担慷慨大方带来的重负,免得别人抱怨他。”

努阿曼国王为科斯鲁的诚意感到高兴,说道:

“大王陛下,你现在打算怎么帮助他呢?”

“我要让这五千峰骆驼驮上本国的特产,将骆驼及这些东西一并退还给哈帖木,以便让他把骆驼还给主人,以免他实践自己的约言时遇到困难。我们已经知道哈帖木虽然家贫,但慷慨大方无人可比。”

科斯鲁望着侍卫官说:

“侍卫官,你今天立即行动,让这些骆驼满载椰枣和面粉,起程送还哈帖木。”

侍卫官从命,刚一转身,科斯鲁又说:

“慢!再加上我们的五千峰骆驼和一批金丝绣花衣及若干缠头巾,一道送给哈帖木。”

侍卫官走去筹办,科斯鲁继续与朋友们把盏交杯。

第二天,一切准备妥当,一万峰骆驼满载科斯鲁吩咐过的物资,哈帖木的那五千峰骆驼排在大队的前面,还驮着两袋科斯鲁金币,即将起程上路,科斯鲁把那位领队的侍卫官及其随行人员叫到面前,叮嘱道:

“把这些骆驼直接送到哈帖木那里,交接时要请村上所有人作证,之后你们才能回返。”

“遵命!”

侍卫官说罢,正要上马,努阿曼国王走来,将两件君士坦丁堡产的金丝绣花礼袍和一条库法产的缠头方巾交给侍卫官,并说:

“阁下见到哈帖木,请把这礼袍和缠头巾交给他,并代我向他致意问安。”

接着,安塔拉走来,对侍卫官说:

“侍卫官阁下,请你对哈帖木·本·赛阿德说,他永远在我的保护之下;如有敌人敢于进犯他,我定将敌人的家园夷为平地,让乌鸦和猫头鹰在那里鸣叫盘旋。”

在场的人都知道,安塔拉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就能做到。

侍卫官一行赶着万峰骆驼上路登程。他们一路跋涉,终于到达塔伊部族家园,将骆驼交给了哈帖木,并说:

“科斯鲁向你问安致意,他说用不着这些骆驼了,请你收下,希望你从此富裕起来。”

哈帖木说:

“安拉保佑科斯鲁帝祚永延,万寿无疆。使者阁下,请你慢走,让我把这些骆驼还给乡亲们。”

随即,哈帖木登上那个山岗,一声呼唤,塔伊部族人很快聚集在哈帖木的周围。哈帖木对他们说:

“弟兄们,各自认各自的骆驼,把骆驼连同驼背上的东西带回自己家去吧!”

随后,大家进入驼群,各自认出自己的骆驼,然后将自己的骆驼连同驼背上的物资一起带走。使者一直站在那里,眼见此情此景,惊愕不已,感动万分,说道:

“说实话,像这样慷慨大方无私的人,不仅在阿拉伯人当中难找出第二个,就是在波斯也难觅寻。因为这是一位君王送给他的礼物,他立即转赠给了自己的族人。”

使者走到哈帖木的跟前,说:

“小伙子,你这样行事是错误的,岂不是把这些礼物全挥霍掉了吗?”

哈帖木听后微微一笑,然后对来使说:

“使者阁下,凭安拉起誓,我这样做恰恰是正确的。因为一个人的贫苦于大家并无伤害,积攒再多的钱财也难敌死神来临。你有所不知啊,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的,责备和抱怨都不起作用。”

最后,只剩下一峰骆驼,哈帖木将骆驼牵回自己家,并安排使者住下。这时,忽见村里的穷苦人来到了哈帖木的家中,对哈帖木说:

“恩公啊,我们因为贫困心都碎了。我们原本没骆驼出借,所以也没有得到骆驼驮回来的财物。”

哈帖木一听,心中甚为不安,思考片刻之后,对他们说:

“族人们,你们不要难过,我有办法弥补我自己刚才的过失。”

说罢,哈帖木打开那峰骆驼驮回来的两袋科斯鲁金币,一把一把地抓出来,分给站在左右的村上穷苦人、寡妇和孤儿。使者站在一旁,眼见大把大把的金币分发到那些穷苦人手中,惊奇不已。最后只剩下两枚金币,哈帖木拿着走到仆女泽丽珐身边,将两枚金币递到她的手中,并说道:

“泽丽珐,你收下这点薄礼吧!这是属于你的一份儿。”

仆女接过金币,惊喜不已,连声感谢哈帖木的厚恩。她说:

“主人哪,我们所遇到的事情可真算作新鲜少见了,在阿拉伯各部族里是绝无仅有的。因为银币从来都不喜欢我们,金币更是不与我们见面,而今天却拿到了科斯鲁金币!”

哈帖木听仆女这么一说,随口吟诵道:仆女泽丽珐,一言透家底。

安拉恩宽厚,谋生靠自己。

金钱不留掌,散去还复归。

一日银在手,行善务必急。使者亲眼目睹哈帖木将科斯鲁赠送的金银财物全部分发给部族人,又听到他吟诵的诗歌,深感惊奇,知道种种责备都不能改变他的慷慨豪爽的品质。

哈帖木随即修书一封,使者接过信,然后回返。

使者回到科斯鲁那里,将出使情况禀报了一遍。科斯鲁听后说:

“这个人慷慨豪爽,仗义疏财,此种举动将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亲眼见识这种举动的人,一切也会在他的眼里变得轻而易举。如今,世间红尘在我看来已经轻若鸿毛,我不会再去考虑穷富之事。”

安塔拉听过科斯鲁说的这些话之后,说道:

“凭安拉起誓,哈帖木真乃是当代巨人,如果不能会他一面,将会令我遗憾终生。”

在座的人无不惊赞哈帖木品德高尚,仗义疏财,慷慨无私,落落大方。

使者走后,哈帖木回想发生的事情,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科斯鲁派使者来调用骆驼,没过多少天又将骆驼还回来,而且还赠送了大批骆驼和礼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太奇怪了。我一定要马上去库法一趟,见一见努阿曼国王,向他询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哈帖木立即整理行装,两天之后,便踏上了前往希拉城的征程。路途上,哈帖木左猜右想,思潮联翩。途中,他经过法赫姆部族家园,那里的人们对他款待备至,他为一件只有安拉知道的事情住了下来。法赫姆部族中有位姑娘,名叫马丽雅,天生丽质,聪明伶俐,饱读经书,文才出众。父亲过世,给她留下大批财产,求婚者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但都被她婉言拒绝,马丽雅立下誓言,只有经过她亲自考察并亲眼见到对方的习性合乎她的要求的人,她才肯将自己的灵魂献给对方,以防嫁给一个性情执拗、无知无识、志异道悖的人,将她的财产挥霍一空,把她的美好理想白白葬送。

马丽雅善于安排,心胸宽广,慷慨大度。她就像许多做善事的阿拉伯人一样,在自己的帐篷周围搭起了专供客人宿住的帐篷,并安排了仆女在那里为客人服务。于是客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对前来宿住的每一位客人都进行测试,考察其言谈、行为、礼貌,直到有一天哈帖木来到她的客帐,请求她招待一下。说来也巧,哈帖木到来的那一天,已有三位客人先他一步住下,那是三位有名的阿拉伯诗人,他们是纳比埃·祖卜亚尼、祖海尔和阿比德·本·艾卜赖斯。

哈帖木走进帐篷,三位诗人站起来向他问安致意,并连声赞扬、感谢他。哈帖木也连声向他们道谢,问他们近况如何。哈帖木问他们:

“你们为了什么事到此地来访,又要赋诗赞颂哪个人呢?”

他们回答道:

“凭安拉起誓,我们不找任何人,也不赋诗赞颂任何人。我们到这里来只为了一件事,但期实言相告于你。我们是来向一位口齿伶俐、才貌双全的姑娘求婚的。我们听说那位姑娘是绝代美女、旷世宝珠。”

三位诗人争相描述姑娘的姿色出众、才学盖世、贤惠慷慨,直说得哈帖木想亲眼看到那姑娘,聆听一下她的谈话。

他们刚一坐稳,马丽雅的仆女就来了。仆女向客人问过安好,然后说:

“我家小姐向诸位问安致意。小姐说,你们谁有何要求或问题,她定会满足你们的要求,回答你们的问题。”

祖海尔说:

“丫头,我们听说你家小姐乃名门大家闺秀,我们三位诗人来到此地,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哈帖木·本·赛阿德。我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向你家小姐求婚,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做你家小姐的新郎,打内心里想做她的夫君;如果你家小姐想赶走我们当中的哪个人,他就会立即离去。”

仆女听后,快步走去,片刻后便回来了,对他们说:

“我家小姐说,请你们明天一早来向她求婚,她将在幔帘后和你们交谈,从你们当中选择幸运者。”

他们一口答应,等待小姐明天一早实践自己的许诺。因为马丽雅小姐想检验一下他们当中的哪一位门第高贵、文才最出众。随后,小姐吩咐仆人为他们每个人单搭一顶帐篷,并为他们每个人备一峰适于宰杀的骆驼和一口锅,供每个人自己动手做饭。小姐对仆女说:

“快去把我的安排告诉客人吧!”

仆女走去向客人们交代完,每个人都向分给自己的那峰骆驼走去,宰杀剥皮,然后点上火,将自己要吃的那些驼肉收拾好。

马丽雅小姐得知客人们已经准备就绪,自己便脱下绣花衣,换上破衣服,蒙上破面纱,顿时变成了一位讨饭婆的模样,向着客人的帐篷走去。她首先走到纳比埃·祖卜亚尼的帐篷前乞讨,那位诗人给了她一块骆驼胸脯肉,她伸手接过,向他祝福。接着,她走到阿比德·本·艾卜赖斯的帐篷门口,伸手乞讨,这位诗人给了她一块驼掌,她接在手里,为他祈祷。之后,她走到哈帖木的帐篷门口,站在那里乞讨了一个时辰,哈帖木这才对她说:

“姐姐呀,请坐吧!”

“谢谢!”马丽雅说。

“请等一会儿,容我慢些来!你看哪,这锅还在火上坐着呢。”哈帖木说。

肉炖好后,哈帖木把锅端下来,将肉倒在大盘子里,让肉凉上一凉,然后将一块驼峰肉递给她。驼峰肉是驼肉中最好吃的部位,尤其是肥的驼峰肉。哈帖木对马丽雅说:

“阿拉伯自由女性,只要我们在这里住着,就请你常来我们这里。”

马丽雅连声为哈帖木祈祷祝福,然后接过肉转身走去,回味着哈帖木的那句话,心里甜滋滋的。

马丽雅小姐回到自己的帐篷,把要来的肉全交给仆女。她的仆女名叫穆娜。小姐对穆娜说:

“明天早晨,客人来到我们的客厅时,你就去把他们每个人给我的肉分放在一个盘子里,分别送到他们每个人的面前。”

“遵命!”

马丽雅小姐开始考虑如何应对那四位客人。她取来一些作料,将之按他们的人数分成几份,把一份交给仆女穆娜,并叮嘱她说:

“你把这份作料送给纳比埃·祖卜亚尼,对他说这是我家小姐送给你的,她用这份作料表示她选中了你,小姐说不要告诉你的任何一个同伴,因为她是专门配给你的,你的同伴没份儿,说明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同于他人。小姐希望你明天来时,就用这份作料为驼肉调味。”

穆娜照小姐吩咐将作料送去,旋即转回。随即,又按照同样的办法为每位客人送去一份作料,说的话也都一句不差。几位客人得到作料,都感到很高兴,都想那是专门为自己配备的作料,均以为小姐选中了自己,把小姐的那番话埋在心底,对谁也不吐露。不过,哈帖木与他们三位不同,他自言自语说:“这算什么?凭安拉起誓,这是地地道道的吝啬举动!只有我一个人得到这份作料,而其他同伴没有得到,我明天怎样去见他们?我决不能独自一个人用它。”

想到这里,哈帖木把送给自己的那份作料分作四份,然后从一顶帐篷走到另一顶帐篷,分别给那三位诗人送上一份,并对每位诗人说:

“阿拉伯兄弟,请用这作料吧,免得没有时找我要。”

就这样,哈帖木亲手把分好的几份作料分送给那三位诗人。仆女穆娜看到这种情况,立即走去见马丽雅小姐,把哈帖木分发作料的事告诉了小姐。小姐心想:“好啊!这正是我所期盼和想看到的。”小姐非常高兴,随后又取来四个盘子,装满椰枣,对仆女说:

“穆娜,你端上一盘椰枣给纳比埃·祖卜亚尼送去,让他吃些椰枣,以便除却肉腥味儿,但要把枣核埋掉。”

仆女立即端着一盘椰枣送到纳比埃·祖卜亚尼的面前,诗人连声感谢仆女。纳比埃·祖卜亚尼吃了些椰枣,把枣核收在一起,挖了一个坑,将枣核全埋了起来。穆娜一直看着诗人将枣核埋掉,然后回到马丽雅小姐那里,把情况告诉了她。小姐听后微微一笑,说:

“这正合我的要求。你现在把其余的几盘椰枣分别送给其他三位客人,就像刚才那样跟他们交代一番,不要多说话。”

仆女照小姐叮嘱,将三盘椰枣送去,除了哈帖木·本·赛阿德,祖海尔和阿比德都吃过椰枣,将枣核埋掉了。仆女把椰枣送到哈帖木面前,对哈帖木说:

“尊贵的客人,这盘椰枣是我家小姐让我给你送来的,好让你吃下它,消除肉腥味儿。这是小姐专送给你的,没有别人的份儿。不过,你吃过椰枣,要把枣核埋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他们看到。”

哈帖木听后,面色顿改,说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这些话,我听得心都感到疲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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