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杜德山谷里,拉基塔在众兄弟面前不住地长吁短叹,自感心烦意乱,痛苦不堪。为了取得各部族的支援,他把自己毕生积累起来的钱财分给各部族,把自己的骆驼、牛羊和马匹分发给他们。
安塔拉及其伙伴们日夜兼程,人不离鞍,马不停蹄,连续走了五天之后,他们自感疲惫,同时也可怜被俘的妇女们,便停下休息。安塔拉为她们备好饭菜,好言好语安慰她们。新娘麦哈丽娅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哭哭啼啼,泪流不止。一天,安塔拉对她说:
“麦哈丽娅,莫非你为你嫁给的那个马里克·本·哈吉卜而啼哭落泪?”
麦哈丽娅说:
“凭你的一双明眸起誓,我不是为他而哭。我与他结婚并非出于我的自愿,而是被迫的。我在为我的堂兄而落泪。我自幼和堂兄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要娶我为妻,而且还送了聘礼。但是,他的驼轿迟迟不来,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失望了。在一个节日里,马里克来访问我们,见我正与姑娘们一起围着偶像转,他看见了我,一眼看中了我。他回到亲人和叔伯们那里之后,对他们说他看上了我,要他们出面说媒,让我嫁给他。他的兄弟们一口答应,然后派人给我父亲送来了聘礼,正式求婚。我父亲看见他们送来那么多钱财和骆驼,十分高兴,强行答应了这门亲事,把我许配给了马里克·本·哈吉卜。正是在送亲的路上,被你们劫住。直到现在,我仍然思念我的堂兄,不时想起童年共度的欢快时光。”
麦哈丽娅说罢,安塔拉说:
“麦哈丽娅,这件事嘛,好办!我帮你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一旦打听到你堂兄的消息或见到他,定把他叫来,让他与你成亲圆房。”
安塔拉把麦哈丽娅托付给阿尔沃保护,因为他怕阿卜莱生疑。
他们刚刚说完,便见几个人骑着马从旷野上朝溪水边飞驰而来。安塔拉说:
“这几个人一定知道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消息。剑公,你立即策马前去问问我们家园的情况及我们离开之后亲人们的处境。我很担心乡亲们会受到辛南、拉基塔等人的袭扰。”
阿尔沃立即挥鞭出发,五名骑士紧跟其后,他们像雄鹰一样飞也似的离去,顷刻间便接近了那几个人。他们定睛一看,共有五名骑士,其中一位骑士壮如高塔,身穿锁子甲,手握长矛利剑,骑着一匹好马。阿尔沃正想上前问好,忽见那骑士像大山或似乌云一样朝他扑压过来,简直就像苍鹰要抓鸽子。阿尔沃急忙问:
“阿拉伯头人,请问你从哪里来,要到何方去?”
那贝杜因人一声大喝,地动山摇,他粗声粗气地说:
“傻瓜蛋,这里不是发问的地方!我要你赶快下马,把你的全部钱财交出来,不然的话,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创造人的主起誓,我就用这柄长矛刺穿你的胸膛,让你们成为猛禽、野兽的口粮!”
顷刻之间,只见那贝杜因大汉像失去恋人和亲朋的疯子一样,挥舞着长矛直取阿尔沃的伙伴,不到一个时辰,阿尔沃的三个伙伴已被刺伤。
阿尔沃见伙伴受伤,又看到那贝杜因大汉那样野蛮,担心自己被他伤害,于是一声大喝,挥剑与他拼搏起来。二骑士你来我往,舞矛弄剑,彼似雄狮,此如猛虎,仅仅几个回合,二人的长矛都断成了两截,只有甩到地上,单用宝剑继续拼杀。双方挥剑,用力向对手的甲胄上猛砍,不期剑被砍断,只留下剑柄握在手中,已经完全不能用于作战。随后,二人开始相互抓对方的马鬃,坐在马鞍上撕扯击拳。见此情景,阿尔沃的伙伴们恐怕阿尔沃敌不过那贝杜因大汉,于是一齐冲过去,将贝杜因大汉包围起来,继之用矛柄狠狠向贝杜因大汉戳去。那大汉栽倒在地,沦为俘虏。
阿尔沃及其伙伴们把那贝杜因大汉及其伙伴和他们的马匹、骆驼带到安塔拉、阿密尔的面前,把大汉的愚蠢举动向伙伴们一说,伙伴们一致要求将之杀掉。安塔拉说:
“杀掉他,让他永远躺在这块土地上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快些赶路啊!”
正当他们说话时,忽见麦哈丽娅哭着向那贝杜因大汉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连连亲吻他的眉心,然后望着安塔拉说:
“阿卜斯卫士,你如果想杀掉这个小伙子,就请你先用宝剑把我杀掉吧……”
[0448]细说情缘
“怎么回事?”安塔拉惊问。
麦哈丽娅说:
“这个小伙子就是我的堂兄,我的血肉之亲啊!我给你讲过了我与堂兄之间的情爱起源。骑士之王,我听你说,你为与你的堂妹阿卜莱成亲,经历了种种曲折和磨难,曾远赴伊拉克和伊斯法罕,终得安拉保佑,与阿卜莱结成了百年之好。骑士之王,我与这位小伙子自幼一起长大,情缘与你和阿卜莱之间一模一样。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这位堂兄!”
听麦哈丽娅这样一讲,安塔拉说:
“麦哈丽娅,凭安拉起誓,你已向我立下了庄严誓言,看在你的誓言分上,请你只管放心,我会把他和你一起释放。他虽伤了我们的骑士,但看在你的面上,我们不责备他。”
麦哈丽娅一听,破涕为笑,欣喜不已,连声为安塔拉祈祷祝福。
事情如此凑巧,安塔拉惊奇万分,在场的伙伴无不感到绝妙。安塔拉望着麦哈丽娅,说道:
“麦哈丽娅,你真的爱他?”
麦哈丽娅说:
“阿卜斯、阿德南、法札拉、埃图凡部族头领,怎么会不爱呢!我和堂兄之间的爱情,我已对你讲过,而且你答应过帮助我与他成亲圆房。有你的惠手帮助,这样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如此奇巧之事,令安塔拉惊喜。安塔拉随即命令阿尔沃释放那个贝杜因大汉及其手下人,把他们的马匹、武器和骆驼全部还给他们。阿尔沃立即为他们松绑。那小伙子一跃而起,穿好自己的衣服,佩上宝剑,拿起盾牌,向堂妹麦哈丽娅走去。麦哈丽娅身着新娘盛装,衣服上缀着的珍珠宝石和项链上的珠宝闪闪放光,她一下扑到堂兄的怀里,连声喊着:
“堂兄,堂兄,我的心哪,我的魂呀……”
安塔拉问她的堂兄:
“小伙子,你为什么久久不在自己家中呢?”
那小伙子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我自打离开部族家园时起,便投身于一系列的激战和危险之中。我转战过许多地方,蒙安拉默助,让我收获了这么多骆驼;虽然如此,我仍未筹足叔父索要的聘礼。我与你的伙伴们的这场冲突,也是为了弄些钱财,以便补充聘礼。”
安塔拉对他说:
“看哪,你现在不但得到了钱财、骆驼和男仆女婢,还如愿见到了你的堂妹。如果不是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了,因为你叔父背弃了你,把你的堂妹许配给了马里克·本·哈吉卜。”
接着,安塔拉把麦哈丽娅及送新娘的路上发生的情况向小伙子讲了一遍。安塔拉说:
“阿拉伯兄弟,带上你的堂妹远走高飞,和她同入洞房吧!千万不要带着她回她的亲人那里去,免得他们强行把她从你手里夺走。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的敌人众多,如若不然,我们会把你们接到我们的家乡去居住。”
安塔拉之所以这样说,怕的是有的女人会把他和麦哈丽娅在路上共枕同眠的情况告诉阿卜莱,从而使阿卜莱伤心,搅乱他与阿卜莱的生活。因此,他将麦哈丽娅还给她的堂兄。
前面提到,那位小伙子的长矛和宝剑都已经折断,安塔拉给了他一柄新的长矛和一口锃亮的宝剑。那口宝剑名叫“瘦锋”,是安塔拉困难之时劫道用的。
麦哈丽娅的堂兄接过那两件武器,高兴万分,知道安塔拉是阿卜斯、阿德南、法札拉、埃图凡部族的卫士之后,连声感谢、赞扬安塔拉慷慨大方、宽宏大量。
小伙子没有什么可以回赠安塔拉的,只有当场赋诗一首,表达对安塔拉的感谢、赞扬之情。他随口吟诵道:位高安塔拉,君最值赞扬。
敌乃一滴血,你似洪流淌。
诸王大军至,有你来抵挡。
众人没有你,都觉无希望。
恩施世上人,慷慨超想象。
骑士英雄胆,美名传四方。
高位已登临,荣光君自享。小伙子吟罢赞扬安塔拉的诗,安塔拉表示感谢,随即赠送给他一些钱财。阿尔沃、阿密尔同样向小伙子赠送了礼品。爱兽迷急忙离鞍下马,向小伙子赠礼。安塔拉的伙伴们也一一相继向小伙子送礼,只有舍布卜站在原地未动。
舍布卜见伙伴们那样敬重那个小伙子,说道:
“阿拉伯头人们,我不是骑士,无力救助这位贝杜因人。阿拉伯游牧人知道我是一个喜用计谋的流窜贼寇,如果这位贝杜因小伙子想学点阴谋诡计一类的东西,我愿意单独向他口授一些盗马并卖给马的主人的方法、手段,还可以教他如何把女人从其丈夫怀中抢走的技巧,不管她的丈夫睡着还是醒着。这是一种买卖,久久不为人们所知。”
大家听舍布卜这样一说,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都知道他的真正本领比他说的还要大。
旋即,那位小伙子带上他的堂妹麦哈丽娅告别大家离去。安塔拉及其伙伴们也上路登程,策马向着阿米尔部族家园飞奔而去。安塔拉走在最前面,想起近两天发生的事情,抑制不住诗兴,随口吟诵道:挥剑扫众敌,曾出阿拉伯。
远近英雄汉,见剑皆服我。
保卫部族人,免敌降灾祸。
制服拉基塔,令其尝苦果。
自鸣得意者,醒来听我说:
幸逃者有言,青锋断头多。
吾名安塔拉,战绩四方播。
千百甲胄主,战败落荒漠。
当知我勇在,俘过杜来德。
眼前拉基塔,终究被俘获。
思念阿卜莱,莫令春蹉跎。
但求主神助,插翅越大漠。安塔拉吟罢诗,伙伴们异口同声称赞道:
“骑士之王,好得很,妙极了!”
他们一路急行,日夜兼程,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在一天的上午回到了家园。他们还未进帐篷,喜讯已经传开,族王盖斯的差使们立即走来迎接他们。
安塔拉及其伙伴们离鞍下马,放下手中的武器,脱下身上的甲衣,换上便装。当他们走进帐篷时,看到族人们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看到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到来,大家纷纷站起身来迎接,祝贺他们平安返回,争先恐后问他们的征途情况,问他们为何离去的时间这么长。安塔拉把与拉基塔·本·泽拉来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向大家讲了一遍。
众人听后,无不对几天中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诧。阿卜斯部族的英雄们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假若我们早得知这些消息,我们一定跟着你一同前往,把那达尔穆人打个落花流水,只要太阳还出,月亮仍然落下,就再也不让人们记起他们。”
安塔拉说:
“列位主公,这样的小事,我不想麻烦你们。抵挡敌人部族来犯之事,由我去处理就是了。弟兄们,你们这里有什么消息,住在这里感到惬意吗?”
众人答道:
“骑士之王,我们住在这里还算平安。不过,昨天晚些时候,我们正在一起聚会时,忽见一个法札拉部族人来到我们这里,我们发现他身材魁梧,骑着一峰高大骆驼,用围巾捂着口和鼻子。那个人接近我们时,不说话,也不向我们问好,而是下了骆驼,把一件粗毛布衣扔到我们的面前,然后转身骑上骆驼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旷野之上。那个人走后,我们细看那件粗毛布衣,发现两只袖子的袖口被捆着,成了两个袋子,再看袋子里装的东西,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一个袋子里装着黄沙,另一个袋子里装着像针尖一样的芒刺,衣服里还包着十块小石头。看见这三种东西,我们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坠五里云雾之中,而且也没有遇到知其究竟的人。我们心想:‘凭安拉起誓,那个人到我们这里来,也许是告诉我们有某个部族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应该立即骑上马去追赶他,把他抓住,让他谈谈他的用意何在。’我们正想这个问题时,族王盖斯来看我们,他说:‘弟兄们,那个人定有什么约法在身,即使你们把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对我们说一句话,更不会向我们吐露一丝秘密。关于这两个袋子,我来给你们谈谈其中的含义:沙粒嘛,那个人是对你们说有等数量的大军要到你们这里来;芒刺嘛,他是告诉你们那支大军威力巨大;沙子是黄色的,意思是说那支大军来自艾斯法尔艾斯法尔:音译,意为“黄色的”,对应沙子是黄色的。部族;至于这十颗石头子,他是对你们说十天之后大军就到。’我们听族王这样一说,都相信族王见多识广,所言无误。不过,骑士之王,我们不知道那支大军从何而来。”
安塔拉听后,微微一笑,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凭安拉起誓,族王盖斯分析得很对。关于将要开往这里的那支大军嘛,我则要把他们的消息告诉你们,好让我们的骑士把他们的头领踏在我们的马蹄之下。可以断定,他们敢来进犯我们,必将大败而归,空劳一场。”
接着,安塔拉把沙姆大军即将开来的消息向大家讲了一遍。安塔拉说:
“我在泰米亚大地杀死了他们的首领,他们想来为他们的首领报仇。”
随后,安塔拉还告诉他们说海尔斯·本·加萨尼给辛南·本·哈里赛写过信,要他与法札拉部族骑士会合。安塔拉还向他们介绍了拉基塔·本·泽拉来集结起来的人马。
安塔拉讲完敌军的详细情况,望着阿米尔部族骑士们,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敌人是冲着我们而来,要找我们报仇,如果你们乐意与我们为邻,那就帮助我们与敌人作战;如若不然,就请告诉我们,以便我们及早离开你们,远居旷野,各自安排各自的事情,因为你们是这个家园的主人,而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千万不要勉强做不利于你们的事,更不要做有害于你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