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眼前的空旷土地,沙姆大军就地搭起帐篷住下,然后开始进餐。辛南说:
“无疑这就是阿米尔人家园,阿卜斯人原来就住在这个地方。如果我猜测得不错,他们一定全都逃走了。”
辛南走到阿曼部族头领达米尔面前,对他说:
“这里的人已经听到了我们进军的消息,他们已经躲进山中的十阿堡去了,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妇女和孩子遭遇不测。”
达米尔说:
“他们妄想借大山阻挡我们这支大军,这办不到!凭耶稣起誓,我们定让他们所有的人有脚难行路,无力赶牛羊!我们的大王因儿子‘基督教圆月’被他们这些家伙杀死而怒火满腔,决计把他们统统钉死在果树上。”
安塔拉和阿密尔·本·图非勒躲在旷野上,离鞍下马,远远地望着那支如海涛起伏的大军,心中惊愕不已。阿密尔说:
“凭安拉起誓,族王盖斯的决定正确无误,只有躲到山谷中去,才能保护住妇女和孩子免遭敌军的侵袭。如若不然,这支大军一到,把我们的人马全围困在村子里,必是凶多吉少,人畜难保。”
安塔拉说:
“阿密尔,你说得对。不过,你千万不要把这种话讲给族人们听,免得他们不知所措,对生存感到失望。但是,我们要用我们的生命面对战火,增强我们的骑士们的信心。拉基塔还没有来,而且也没听到他的消息,即使他到了这里,我猜想他也不会为大军留下逃跑之路。”
沙姆大军一直休息到日落时分,然后收拾起帐篷上路,同时钟声响起,牧师们呼喊起来。
安塔拉、阿密尔及他们的伙伴们飞身上马,离开原地,一路越旷野急行一夜又一个白天,方才到达阿卜斯落脚的地方,阿卜斯人和阿米尔部族骑士们立即迎上去,祝贺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平安归来,争相向他们打听沙姆大军的情况。
安塔拉要大家放心,并对他们说:
“弟兄们,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必担忧犯愁!”
族王盖斯及阿米尔部族头领们都站在旌旗下,个个面浮笑容,人人平静如常。他们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那些可恶的家伙们有什么动静,把你看到的情况全告诉我们吧!”
安塔拉对他们说:
“列位首领,凭安拉起誓,他们从沙姆大地送来的全是礼物、财宝,你们正好将之收下,以便用之济助孤儿寡母。不过,那支大军人马众多,来势汹汹,但在我的眼里却是渺小无比;纵然他们个个身着绿衣衫,在我看来,却没有任何威严可说。假若你们在离开家园时看到那支大军,你们也就不会走这条路,把失败和逃走之名留给我们。”
他们一直这样交谈着,大家的胆量渐渐壮大起来。这时,盖斯的弟弟哈里斯·本·祖海尔说:
“阿拉伯头人们,与安塔拉兄弟说的这些情况相比,探马们的那些话说到哪里去了!安塔拉是用自己的英雄目光看那些人马的,而探马们对沙姆大军了解甚少,只看到了皮毛。”
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达我们这里?”
“估计明天早上,或中午,可以看到他们的马蹄扬起的烟尘和旌旗、十字架。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却是饥饿者的食物,干渴者的甘泉。”
安塔拉说罢,走去看妻子阿卜莱,而让他们商量对策。安塔拉走进阿卜莱的帐篷,见她正在等着自己,看上去自然心急如焚。阿卜莱看见丈夫回来,喜泪不禁夺眶而出,簌簌下淌到红苹果似的脸蛋儿上。安塔拉迎上去,急忙把阿卜莱紧紧搂在怀里。阿卜莱亲吻安塔拉的双手说:
“堂兄啊,你冒了多少险啊!见危险,冲上前去的没有别人,只有你呀!”
安塔拉说:
“堂妹,我从不把这些事看作什么危险事。我知道,命该死于夜间的人,绝活不到白天;而大限来临在白天的人,也绝不会丧命在夜晚。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安塔拉在阿卜莱那里一直睡到夜幕降临。醒来之后,安塔拉吃了些东西,走出帐篷,骑上马带领舍布卜、长矛大王埃什姆、阿密尔·本·图非勒、阿尔沃、爱兽迷、海塔勒等十名阿米尔部族骑士离开十阿堡,沿着大路驰去,以便侦察敌情。他们行至日挂中天,但见一缕烟尘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顷刻铺天盖地。
片刻过后,烟尘散开,一彪人马出现在了,一个金十字架和和一面旗子在前面引路。这彪人马是加萨尼大军的先头部队,有万骑之众,个个是英雄,人人是勇士。
安塔拉说:
“在他们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前,你们说我们该怎样处置这些人马?”
长矛大王埃什姆说:
“骑士之王,依我之见,我们出一个人便可把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安塔拉说:
“埃什姆,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我们这一次一齐上阵,八个人进攻他们的右翼,另外两个人向他们的左翼冲锋。我们首先攻击十字架和他们的帅旗。只要把这先头部队打散击败,后面的大队人马定胆战心惊。尤其是听到十名英雄打败万名骑士,多数骑士被杀的消息,大队人马定将是一片惊慌,不敢前进。”
长矛大王说:
“骑士之王,就照你说的进行安排吧!我们全听你的。”
安塔拉想进攻敌军的右翼。阿密尔·本·图非勒及另外三个骑士想跟从前往,安塔拉说:
“阿密尔,你们不要随我去,有舍布卜跟在我的身后就行了。你们四个人跟随埃什姆攻打敌军的左翼。”
随即,安塔拉和舍布卜向着敌军的右翼开始发动进攻,长矛大王埃什姆攻打敌军的左翼,爱兽迷、阿尔沃、海塔勒紧跟其后,个个如雄狮出林,人人似猛虎下山,战火立即炽燃起来。其余的四名骑士开始向敌军的先锋队发起正面攻击,他们丝毫不畏惧敌方人多势众,勇敢冲锋,势不可挡。
敌军先锋队的首领眼见去路被阻挡,惊慌不已,急忙对身边的骑士说:
“凭耶稣起誓,我认为这些骑士不过是使者,是来向我们求安全保护的。我发现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其一部分有八个人,另一部分只有两个人,一人骑马,一人步行。我猜想那两个家伙是魔鬼;如若不然,两个人又怎敢向五千人发动进攻呢?这真是一件怪事:不宣而战,几个人胆敢向一支大军发动进攻。无疑他们是送死来了,他们自感已经活够,迎接自己的大限来啦!说不定他们后面有埋伏,想把我们一举置于死地;不然,他们不会采用这种行动。凭耶稣起誓,我有一种感觉,我敢说他们必死无疑,你们立即向他们发起进攻吧!谁能制服他们当中一个,千万不要杀他,而要把他带到我的面前,让我把他捆绑起来,送到我们的统帅达米尔手里。你们两千骑士去抓那两个人,另外一千骑士去抓那八个人,统统把他们俘虏过来,要活的,也好给你们加官晋级。”
顷刻,骑士们呼唤起他们祖先加萨尼的名字来。安塔拉和舍布卜向着那两千名加萨尼骑士冲了过去,埃什姆及其伙伴则直取另外一千人。加萨尼骑士根本不把安塔拉等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手们虽然人少,但个个心中有熄不灭的怒火,更不晓得对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抵挡一个部落。战马飞奔,黄尘腾空,矛来剑挡,一片杀声。顷刻之间,只见加萨尼骑士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落马,一颗颗人头像球一样滚落在地。少数幸存者急忙回返求救,他们当中一个名叫卡夫尔·本·法吉尔的头目见此情景,自感无能为力。与埃什姆等人厮杀的那一千骑士,只有五百人调转马头得以逃命。就在此时,忽见另外那两千冲到安塔拉、舍布卜面前的骑士,一场激战过后,只剩下了一千人调头鼠窜。他们边逃边喊:
“不好啦,这是一群可怕的魔鬼,快逃吧!”
他们的一个头领见此光景,对回逃的骑士高声喊道:
“你们回去和他们拼吧!我们的大军马上就到!你们要坚持战斗,免得在我们的统帅达米尔面前丢脸!”
话音未落,只听左右传来喊杀声,顷刻之间,激烈厮杀在那个头领的身旁展开,如火如荼。那头领担心自己的骑士们惨败,心中惊慌,于是亲自挥剑上阵。长矛大王埃什姆立即冲了过去,手起剑落,只见那头领顿时身首分家,首级滚落在地。加萨尼骑士见头领丧命,不禁大惊,又见对手个个勇敢胜过莽原雄狮,纷纷调转马头逃窜。安塔拉及其伙伴们策马追击,直到红日西沉,夜幕垂空。
阿卜斯骑士们见天黑下来,便停止追击,带着缴获的马匹和战利品返回山中。
[0451]谷地之战
沙姆大军先头部队中的幸存者逃回去之后,与自己的兄弟们拥抱在一起,哭着向他们述说了与敌人交战的情况。众弟兄听后,无不感到惊诧万分。
消息很快传到统帅达米尔那里。辛南说:
“是啊,大帅,你要结果的这十名骑士,我对他们十分了解,那为首的爱兽迷就来自你们的沙姆大地,你们原先称他为‘骆驼骑士’。他投奔阿卜斯部族,并在他们那里住了下来。正是他带着那位黑肤骑士到了沙姆,杀死了你们族王的儿子,救出了他的意中人麦席格。假如阿米尔部族骑士长矛大王埃什姆、阿密尔·本·图非勒也和爱兽迷并肩作战,那么,这场灾难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再说那个黑肤骑士安塔拉,更是厉害无比,仅仅他一个人,就足以抵挡这支大军。依我之见,大帅应该警惕他们,如果他们要与你决战,你千万不要随意应战,而要出重兵以猛烈厮杀,方能制服他。”
达米尔听后微微一笑,道:
“辛南啊,看来你是被这一小撮人吓破了胆。不然,你是不会这样描述他们的。我将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会怎样处置这个英雄!其实,在当今世上,没有比爱兽迷更勇敢的骑士了。他曾与我交战一整天,竟未败在我的面前,从那天起,他的名声大振,被人称为‘骆驼骑士’。”
辛南说:
“主公,与安塔拉相比,爱兽迷就算不上什么勇敢骑士了,即使安塔拉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甚至百万大军,他都能像鸟儿吃蝗虫那样,将所有对手斩于马下。”
统帅达米尔听过辛南的话,对他说:
“老人家,既然你对他们的情况如此了解,为何不早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让我们把上上下下的英雄们全部集结在一起与他交战啊?”
“主公,只因你那样描绘爱兽迷,我才说出了安塔拉,但丝毫没有夸张。你有这么一支大军在手,足以在几天之内解决问题,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且拉基塔率领的达尔穆部族骑士大军明天就会赶到这里,他们的人马多如行星。”
“老人家,不管是拉基塔还是别的人,都没有俘获阿卜斯人的打算,而我们的大王要我必须把俘获的阿卜斯、阿米尔部族骑士带到他的面前哪!”
“就照你的打算行事吧!”辛南说。
他们继续前进。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十阿堡山谷,随即鼓声四起,惊天动地。
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回到部族中,把与敌军先头部队大战的情况一讲,族人们兴高采烈,急忙把缴获的马匹和战利品收藏起来,他们在欢乐中度过了那一天,欢叫声此起彼伏,热烈气氛胜过朝拜的日子。
一夜过去,晨光照亮了山川大地。阿卜斯、阿米尔、埃图凡部族骑士们披坚执锐,飞身上马,准备战斗,他们呼喊着,不时挥动着手中的长矛宝剑。十阿堡山谷中有三个适于厮杀的地方,阿卜斯、埃图凡部族骑士把守右侧那个地方,阿米尔部族骑士占据左侧场地,阿密尔·本·图非勒、安塔拉、长矛大王埃什姆、爱兽迷和阿尔沃则带领一千名精兵强将扼守最前边的那个地方。
加萨尼大军高声呐喊,骑士铺天盖地,布满原野大地,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山谷进军。他们高呼着圣母之子耶稣的名字走向战场,跟在后面的牧师神甫一样高声呼喊着。
眼见敌军攻来,安塔拉、爱兽迷率骑士们立即迎战,海塔勒、艾卜·茂图也向敌军冲将过去。顿时,万马奔腾,黄尘漫天;壮士策马,挥矛舞剑;英雄落泪,魔鬼叫喊;妇女成寡,婴儿奶断;勇者冲锋,懦夫逃窜;长矛显威,甲盾洞穿;彼攻此守,前呼后唤;欲飞无翅,遁者丧胆,死神降临,昼夜难辨;骑士受伤,吟声凄惨;骆驼悲鸣,乌鸦盘旋。安塔拉及其伙伴以五百骑士抵挡万骑之众,自感天狭地窄,然而他们已将安危置之度外。但见安塔拉挥剑自如,时而左冲,时而右杀,而加萨尼大军状如骆驼,时见东倒,时现西歪,进退两难,犹豫徘徊。
那天,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哥哥阿慕尔也和安塔拉一起出战抗敌。他们看到安塔拉的战斗英姿,自感眼界大开,出乎意外。叔父马立克屡屡得安塔拉保护而脱险,心生感激之情,口吐友好之言说:
“骑士之王,安拉赋予你战胜敌人的胆略,为你增光添彩!”
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同样战斗出色,令同伴开心叫绝,足以名扬后世,与日月长存。阿尔沃、爱兽迷、海塔勒及其友伴们多遇险情,屡建奇功。只见利剑横飞,鲜血迸溅,壮士捐躯,头颅点地,双方大军拼杀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加萨尼大军返回营帐,惊诧一日中遇到的强劲抵抗。统帅达米尔对将士们说:
“我看你们大败而返,许多人沦为俘虏,你们有什么情况可讲,有何烦心之事可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