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各自的心事
高二的第二个学期，因为是重点高中，学业忙得跟高三生没有什么差别。难的有休憩时间，全部都投身题海。这样也好，艾莉便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令她烦恼的情事，只是有时候累得直打瞌睡的时候，会想起和陆鸣在图书馆温习的片段，心里总是要忍不住唏嘘，如果他还在她身边就好了。
但还是渐渐淡去的，那种痛觉。因为李丁的一闹，大伙儿也不敢再跟艾莉提陆鸣，她被当成一个伤心人，所有人也不敢招惹，其他的朋友也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些不谈。更感激的是陆鸣和顾笙，他们几乎没有再同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关于他们的八卦传闻，也极少。
自从被黑店要价两杯奶茶三位数后，艾莉决定死也不去林吉田那家店了，狼子野心啊！还想要她赔偿他那条地毯，做他的美梦去吧！
林吉田倒也不理她，好几次看到那几个大学的女生在他的店里晃个不停，后来听八卦小道消息说，有一个姑娘家里倍儿有钱，开着保时捷过来追林吉田。
多么感人的一幕。然而那几个女生说，林吉田拒绝了。
后来又听说，那个开保时捷的姑娘被冲进来的一个穿皮靴子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打了几个耳光，她们听林吉田吼她，林欣。
真是可怕，艾莉想，林吉田当真是招惹不起，关于寒假期间他们之间相安无事的幻觉，也就一扫而空了。
翟鳕恢复了往昔的表情，并没有对林吉田那天的失言说什么，也不再化妆和打扮，只是不吃午饭，短短几个月便瘦了十多斤，叫艾莉开始担心她，却又不敢劝。
艾莉已经知道，翟鳕并非如她外表那么坚强和无所谓，她便不去碰她的伤口，却也不知怎么抚慰。
和李丁的关系总算是略微缓和了一些，却终是没有提那些令她们产生不快的罅隙。
艾莉其实盼望着李丁能跟她说出一些关于向辰的点滴，然而李丁闭口不提，她也只好失望地作罢。关系自是大不如从前了，而李丁好像有了新要忙的事情，三人的聚会，几乎没有成功过一次。
家里开始给艾莉安排出国的事宜。艾莉的成绩不错，尤以英文为甚。父亲原本在报社负责娱乐民生这一块，因为尽职而有智慧，渐渐得到重视，慢慢提升，在中年期事业算是步步高升，开始负责政治版面，有时候会向艾莉说一些，艾莉也没仔细听。不过关于要送她出国的事，她总是觉得不想走。虽家境不错，但也算不得殷实，何况国内有太多要眷顾的事了，包括外婆，于是父亲也决定搁置。倒是父亲和那个女主播严燕越走越近，竟成了朋友。艾莉也不太明白，他们在书房里到底在讨论什么，而报纸新闻上，关于她的消息却并不是那么的多。倒是林吉田，因为来看外婆偶遇过几次严燕后，来的次数越发的少了。
也算是繁忙却相安无事的一段和平岁月，青春貌似要在这样的节奏里终结，带一点遗憾。
只是艾莉有时候会在这种平静里，生出几分来历不明的悲伤。
总觉得生活不当是如此，但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她却难以言明。
也不知这种悲伤是不是失恋后遗症的症状，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矫情得可以，竟会发呆时，落下几滴泪来。
那段时间，对于杨百微来说，是分外难熬的。
因为她发现向辰对她根本就不坦诚。他总是对她笑，对她温和有礼，可是她总觉得那样的向辰一点都不真实，完全都是她的幻境。然而她还是不可自拔地喜欢他，虽然他好像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女朋友，可杨百微偏执地觉得，自己是恋爱了的。
但最大的困扰，莫过于她的父亲在看到向辰时，吃惊极其，勒令杨百微不要和他来往。
她苦恼地向向辰抱怨，向辰只淡淡地说，可能是觉得我是个瘸子呢。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瘸子来往呢？
这时候，杨百微就会分外地心疼向辰。
父亲的激烈反应让杨百微愤懑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谁知旧仇人李丁又突然找起她的茬儿来，在她弄不明白为什么时，李丁竟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只是看你不顺眼。”
其实那时候向辰早已放弃来这个城市的初衷。包括他想威胁杨百微的父亲的事，他终究明白，许多事是他想得太天真，包括仇恨。他也知道有些势力是他不足以对抗的，若是偏执处之，也许会把他仅剩关心的人都给赔进去。但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是想让他们害怕。包括，让杨百微的父亲害怕。
他无辜吗？他怎么会无辜呢？向辰想。
然而向辰却终究难以逃脱他的本性驱使的路，他像他母亲一样善良。即便心存恨意，却永远做不出伤人的举动。
而李丁是知道他与杨百微在一起的事的，当时她除了震惊便只有震惊。心头除了那秘密的惊讶外，还有一股绞痛。她竟无法忍受向辰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即便那个人不是杨百微。那种直接将一盘醋混着辣椒浇淋心脏的感觉，真叫她抓狂。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向辰压根不愿见她，她的自尊心也早不允许她去求和，只能固执地，用她偏执的方式、惯用的方式，来泄愤。
这些事，她甚至连艾莉都不能说。其实李丁并非感情里的弱者，在报复杨百微的事上，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66、错综复杂的人生
“听说门口那个帅哥的店被人砸了。”
“嗯呢，玻璃碎了一地。”
女孩们在讨论的时候带着遗憾的唏嘘，艾莉竖起耳朵，突然跳起来，翟鳕看到她的反应，没说什么。
“人没事儿吧？”她忍不住问。
“唔，你认识吗？”其中一个女孩儿说，“听说当时并没有人在，是凌晨时候的事儿呢。”
“人没事儿就好。”她喃喃自语，却觉得得去看看林吉田，于是揪了书包，跟翟鳕说，“帮我跟老师请个假，随便编个借口就是”，便往外头冲。
为了林吉田那天的话，艾莉跟自己道了很久的歉，倒是翟鳕自己看得开，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旁人带来的，而是她本身，所以并不见外。只是那个林吉田，让翟鳕不太放心艾莉。
说不上来，那家伙面相命不旺，总觉得会给艾莉带来麻烦，但是命相这种东西，又怎么能作数？
面相还说胖子能旺夫呢，可是许多人宁可一辈子不旺，也不愿意找一个死胖子做老婆。
她要瘦下来，起码做个瘦丑女，也不要死在一个“胖”字上。
林吉田正在店里收拾一片狼藉，他倒也不亲力亲为，只是皱着眉头，颇为烦恼，一边骂骂咧咧：“哪个臭傻逼连老子的店都敢砸，让老子知道了，一定把他大卸八块，风干，就放在门口挂着做香肠！”
见艾莉来了，他翻了个白眼，问她：“你下午没课跑出来喝奶茶？可惜今天连杯子都没有了。水龙头没被砸坏，你渴了自己用手去接。”
“谁干的？”艾莉问他。
“我哪儿知道？”林吉田说。
艾莉用福尔摩斯里学来的那一套替他分析：“要不你列个仇家表格吧，然后逐个排除嫌疑人对象……”
“我仇家？那可真是桃李满天下！”林吉田滥用成语，“像我这种人见人爱的，必然也是人见人妒啊。”
“不要脸！”艾莉见他还能开玩笑，便放下心来。
原本想着林吉田想要脱离母亲的经济支撑开下这家店，总算是费了心血的，这样被打砸，肯定会心中不快。然而又想想，林吉田又不是玻璃心，她根本就是替他瞎操这份心。
林吉田踹了一脚被砸坏的咖啡机，坏笑着朝艾莉说：“怎么了，担心我？所以跑过来？”
艾莉呵呵冷笑：“才不是，这不是看着一家店被打砸，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顺不……眼下也只有过来冷嘲热讽雪上添霜……真不够痛快。”
分明学的是林吉田的嘴贱，艾莉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影响。
林吉田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听到门口有人叫他。
“林吉田。”门口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竟是顾笙。
艾莉早知林吉田与顾笙认识，却也不知详情，只是来人与她前后脚将至，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不想面对的人，虽然每天都在一个教室上课，可只要她撇过脸去，就能避开。眼下桌椅都打折了，她也没地方坐，只能背过身去，走向水龙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一声：“好渴。”
顾笙见艾莉在，微有一些尴尬。她和林吉田也已好久没见，此番过来，是想告诉林吉田，她在凌晨的时候，看到明强带着几个人抄家伙往学校附近来。
林吉田听明白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回头对顾笙说：“你凌晨在外头晃是怎么回事？”
顾笙愣了一下：“这就不关你事了。我得赶回去上课了，你顺便跟艾莉说一下，下堂课可能要小测……”
艾莉当然没有喝水龙头的水，她有些局促不安，见顾笙走远，心里憋不住问道：“什么情况嘛？”
“没什么情况。”林吉田笑着说，“只是今天有些人可能要流一点血了。喂，阿明，这个也给我丢出去，买新的买新的。不过别买贵的了，老子心疼。”
然后他一拍脑袋说：“对了，刚顾小姐让我转告你，下堂课要小测……喂，你这丫头给老子跑慢点啊！给老子小心车！”
林吉田斜靠在门边，望着里头被砸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店，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明强，你给老子等着。”
顾笙之所以凌晨在街上溜达，是因为顾秋元的原因。
那时候顾秋元的诊断报告还没下来，顾笙只以为是普通晕倒，心中虽然担心，却并没有过多的揣测，照常上学。
顾秋元晕倒的时候，顾笙正趴在桌子上，写很长很长的信。收件人未明，也许永远都不会寄出。
忽听到厨房里一阵响动，再进去时，顾秋元已站不起来了。
疼痛扭曲了她的脸，牙齿打架，连疼字都喊不出。
顾笙心惊肉跳，一时竟没了主意：“我我我……我去打120！”
可120来得那样缓慢，她如何能让姨妈在地上躺下去，心里的鼓敲得七上八下，立马就冲了出去。
她要去街边拦一辆出租车，她家在二楼，得有个人把顾秋元背下去。
她不行，她不敢冒着跟她一起从二楼楼梯滚下去的危险。
她一路飞奔，摔在了一楼的花坛前，满身的狼狈，身后忽然有人叫她：“你干吗？”
回头竟是赵岩，也顾不得问他为何会在这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喊：“快跟我上楼！”
“没事，只是胃痛罢了。”顾秋元脸色苍白地笑着，“笙儿，快请人家坐啊，再倒杯水。”
“不必了。”赵岩摆手。
顾笙含着眼泪，给赵岩拉了一张椅子。
“肠胃炎而已，经常的事儿。我们一会儿就出院吧，笙儿，这医院的消毒汽水味儿，真是呛人。”她抬眼看着顾笙。
然而顾笙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站定，几秒后，她的手脚有些慌乱，不小心便打翻了杯子。
玻璃碎了一地，顾笙去捡，不小心就划破了手指，血汩汩地冒出来。赵岩一把拉过她的手，轻声而严厉地说：“别动了，我去找扫把。”
在病床上的顾秋元，这时候缓慢地问：“我出不了院是吗？”
顾笙抬起头，声音艰难，却说：“是的。”
“很严重吗？”
“嗯，胃癌。”
其实顾秋元也知道家里的积蓄是一时无法支付巨额的住院费的，她虽清高，却也知道捉襟见肘时的窘迫，于是执意要换个医院。可顾笙不让。赵岩已垫付了所有的钱。顾笙虽倔强，也知无功不受禄，此刻却无法不顾顾秋元的身体而执意要自尊。钱可以慢慢还，私家医院虽贵，但肯定比公立医院要尽心一些。何况，去了公立医院，有没有床位还是个问题。
“不行。”顾秋元却板着脸还是执意要走，“钱不能让别人出。”
赵岩这时候正买了粥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阿姨，我好歹是顾笙的男朋友。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啊，我又不是别人。”
对于这件事，顾秋元并没有过多的怀疑，虽然她也觉得顾笙太年少，过早地恋爱并不是好事，可终想起自己的病，能有人照顾顾笙，也是好事。
顾笙终于发怒，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滚到地上。
“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说死就死？你倒是无牵无挂了，随手就把我丢给一个男人？”
眼下她躺在病床上，倒像是角色倒置了，顾笙像是教育小孩似的教育顾她，让她忍不住悲凉一笑。
“笙儿，你真的长大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趴跪在顾秋元的床头，声音小小的：“不够大，你还得看着我长大。长得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你再走也不迟。”
“不要哭。你得让我放心啊。”
“我不会让你放心的。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死，你信不信？”她忽然咬牙切齿地道。
这时候听到有人叩了叩门，顾笙回过头去，看到陆鸣拎着一袋水果，怀里抱着鲜花，站在门口。
得知情况不妙的时候，顾笙忍着难过发了一条短信给陆鸣。
本不奢望他回复，却难料到，他竟跑到医院里来了。
顾秋元并不知陆鸣的身份，只道是同学，笑着接下了花，表示谢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笙问他，“陆鸣，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过不喜欢，她也相信，但他们也不是朋友，他何必做这么多，顾笙知道，这中间一定有别的什么。
“顾笙，你相不相信爱情？”他忽然这么问，却问倒了顾笙。
“我……”
“你姨妈她……你想不想找到那个，让她一直牵挂的人？”陆鸣的眼睛像闪烁的星火，顾笙怔在那里。
“那个人……是你的……谁？”
“我姨父。”陆鸣撇过头，回答得有些艰难。
这时候赵岩买了粥进来，撞见了正在病房门口的二人，顾笙脸上的惊讶，让他有些好奇。
陆鸣看了一眼赵岩，见他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便也笑，心里却打消了将青菁回来的消息告诉赵岩的冲动。因方才顾笙说了一句，多亏了赵岩。
他还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人生的错综复杂让他觉得有点措手不及，而所幸的是他聪明早慧，能够偃旗息鼓地将一些事情瞒下去。容他好好想想吧。
67、庆幸还有肩膀可以依靠
陆鸣和大山打架的事，不胫而走。
后来顾笙也问过陆鸣：“你为什么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