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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失落的太阳

乍一出石洞四人便为眼前那浓浓的绿色炫花了眼。原来,洞口处环绕着许多棵杉树。而透过树隙,不远处竟有一棵参天蔽地的古松,虬枝斜伸,高耸入云,错节纠缠的须根盘卧在地。就在这古松吟风之下,一幅巨大的画屏赫然展现。

洛战衣走过去目注画屏,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图上画的是一处苍茫无际的原野,近处的一条小河旁搭着一座小小的帐篷。帐篷前有一个美丽的红衣姑娘正在抱着一只小绵羊亲热,她旁边还有几只羊在安详地吃草。画虽然简单,但无论是人,是羊,还是那连天的碧草都是如此得栩栩如生,仿若真的就在眼前一样。尤其是那种悠然和谐的原野风情,更是不知不觉吸引了人的心神。

这时从画屏后走出一人,他漆黑的眉下却有一双多情的眼,紧抿的嘴唇更是透着几分固执。

洛战衣一看见他,脸色却变得深沉了:“石湘,我们又见面了。”

石湘却似早忘了那件事:“洛战衣,你看这画怎么样?”

洛战衣不看画,只看他:“很好,但那又怎么样?它改变不了什么。”

石湘笑了,是那种很轻快的笑:“洛星主,你知道吗?每当面对你这张面孔时,我便会在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甚至会渴望能将你据为己有,任我欣赏,任我描绘……”

“住口!”洛战衣面色铁青,右手握上剑柄。

火飞却瞪大眼睛,怪稀奇地看看一脸真挚的石湘,又看看满面怒容的洛战衣,本来想笑但突然又生起气来:“喂!姓石的,你少做梦了,星主是我们大家的,凭什么让你据为己有……”

洛战衣气得斥道:“火飞,你给我退下去!”

火飞本不服,但一见洛战衣的脸色,便只得乖乖地闭嘴退向一边了。

这时铁兵轻咳一声:“洛老弟,这种人不值得跟他生气!我们还是尽快地找到海日楼主才要紧。”

石湘却冷笑一声:“想见我家楼主吗?也可以!但是要先过我画中一劫!”话落,他人已迅速退到画屏后,只留一个画屏面对着大家……

就在这时,铁兵突地指着画屏骇异地说:“你们看!”大家随他手势看去,也不由面现惊骇,因为那画中正抱着羊的女孩,竟在这时冲着他们甜甜而笑。

不知什么时候,林中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但大家都为画中的变化而吃惊着,所以谁都没有察觉。洛战衣首先感觉不妙,但不知为什么,心神竟无法收回来?而在此时,那画竟突地旋转起来……

蓝天、白云、碧草、羊群一同在翻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洛战衣身不由主地投了进去,也随着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动荡……

终于,晕眩感消失了,双脚仿佛踏到了平地。洛战衣赶忙站稳,用力摇了一下脑袋才向周围看去。这一看却差点惊呼出声,因为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不知怎的,竟来到另外一个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环境?但见长天白云,绿草如荫,不知为什么,洛战衣脸色变了!

身旁传来火飞的惊叫声:“天!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关山歌冷冷地答声:“我还不知问谁呢?”

铁兵的声音:“这事有些邪门,我们要小心点!问问洛老弟的意见,咦!洛老弟,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洛战衣沉着脸:“我已经看到了。那条河从这边流过;岸边有一块儿灰白色的大石;河旁的淡青色帐篷有着黑色的底边;那边有一道沟壑,而我们是处在一个草原上。”

铁兵边看边点头:“洛老弟,你观察得还真是仔细。不过,眼前的一切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火飞忙说:“我也是!”

洛战衣叹息一声:“那是因为我们在未来之前便已看过它,你们还记得那幅画吗?”

“对呀!”铁兵一击掌,“就是那幅画上的景色,怪不得这么熟悉!”又开玩笑地说:“我们不是到了画中吧?”

就在这时,身后已传来一声甜甜的问话:“你们是谁?是从哪儿来呀?”

四人闻声回头,火飞首先吃惊地叫了一声:“怎么是你?”铁兵也发觉不对,关山歌更是退后了两步。原来那女孩儿红衣短袖,长得俏丽可爱,不但身旁绕着几只绵羊,怀中还抱着一只,正是方才所看画中的牧羊女孩儿。

女孩儿笑得很甜,她放下手中的绵羊:“真高兴你们能来!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人了,曾经来了一个老和尚,但后来又不见了。”

“老和尚?”铁兵心里一动,她说的不会是玄空大师吧?

火飞更是如坠迷雾,他问洛战衣:“星主,这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怪怪的。”

洛战衣脸色也透着一丝苍白和疲劳:“你们往天上看看,可少了什么?”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天上看。一开始还没觉察什么,但越看越不对劲儿,终于,火飞惊恐地喊了起来:“太阳呢?太阳在哪儿?

白天怎么会没有太阳?铁兵和关山歌虽没说话,但他们的神情却泄露了心底的那份恐惧。

是呀!天是瓦蓝瓦蓝的,飘浮着几朵游云。草色连天,周围没有任何山川。但这么一个睛朗明媚的天气却偏偏看不到太阳,怎能不让人感到恐惧呢?

洛战衣闭了闭眼,在心里叹息着。他终于明白玄空老和尚的话了,那发自心底的狂呼:我要出去!我不要当画中人!

怪不得他到处找太阳,认为妖魔吞了太阳?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释:他们是在画中!洛战衣清清楚楚地记得,刚才的那幅画根本就没有画上太阳。

火飞发狂地冲过去,抓住红衣女孩儿的双肩,用力摇着:“你说,你说,太阳在哪?是不是你搞的鬼?”

红衣女孩一脸惊吓之色,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一定是你藏起了太阳?”

“我没有!什么太阳,我根本没见过。”

这一次火飞愕住了,并停下摇晃的动作:“你说什么?你没见过太阳?”

红衣女孩儿用力摇头:“我真的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叫‘太阳’的东西。”

铁兵和关山歌面面相觑,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洛战衣却突地抬头也不知在向谁说话:“你还在吗?”

火飞等人正不知此举为何,一个声音已从对面传来,那竟是石湘的声音:“洛星主,看来你已明白了你们的处境。不过,你竟能如此镇定,还真是大出我的预料。”

对面分明是一片苍茫,什么也没有,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火飞叫道:“喂,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们身前不远处,一直看着你们。火飞你不必问那个牧羊女,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在这画中待了近一百年了,又怎么会见过太阳?”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火飞、铁兵、关山歌三人同时喊出的,虽然声音各不相同,但却都同样走了调。

“我是说,你们是在你们自己刚刚见过的那幅画中,风景是不是很美?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幅画乃是百年前弥罗魔教教主多婆所绘,画的是他幼时生长的地方,画上的女孩便是他的初恋情人。但他所练魔功最惧日光,就导致他极度地厌恶太阳,所以,才使这幅画有了永难弥补的缺憾——没有太阳。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们感到恐惧的。”

但他的话却像一个魔咒,让每个人都更深地感到了恐惧,关山歌突地轻呼道:“不!我不信!我根本不相信!我们是人,我们有肉体,又怎么会进入一张画纸?”

铁兵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是呀!这……这太无稽了!”

火飞却冲向洛战衣:“星主,你说,你说!他骗我们的,对不对?我只相信你的话。”

石湘似在摇头感叹:“你们何必自欺其人呢?好吧!我就让你们看一下自己。”随着话声,对面的景色竟突地变了,就像是又有一幅画让人猛地从天上插入地面。画面上渐渐浮现出蓝天、草地、羊群、牧羊女……

渐渐地,竟还依次出现了另一个洛战衣、火飞、铁兵、关山歌,他们正愕然地对着自己……

火飞大叫:“这是什么?”

关山歌僵硬地说:“像是海市蜃楼”。

铁兵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非常得意一样:“石湘,你终于露出马脚了!我们根本没进画中,人怎么会看到自己的?这明明是你的诡计!”

石湘也笑了:“铁兵,人也能看到自己的!难道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它叫镜子!”

“镜子?”铁兵没了笑容。

“不错!现在你们看到的便是一面铜镜。我正用它照着画屏,所以你们才看到了另一幅画和另一个自己,你明白了吧?”

铁兵的心一直往下沉去:“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只是洛战衣一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随时看到他,欣赏他。难道你们不觉得,他的面孔简直是上天的杰作,是最完美的雕塑吗?不过,你们既然跟他一起来了,也只能一起待在里面了。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人一进入这幅魔画便再也出不来了!”

洛战衣冷笑:“玄空大师呢?相信他也曾进来这里,现在他不是已回到了寺中?”

石湘大笑:“那是他命大,正赶上百年难遇的阴阳交泰之时。即便如此,逃出的也只是他的肉体,而他的魂魄必仍留在画图中,并被永远禁锢。”

众人心中一阵寒栗,不约而同想起了玄空大师那充满迷乱的面孔,难道他的魂魄真的已被留在画中,所以现在他才会神智失常?

石湘的声音似是在渐渐远去:“我现在要去吃午饭了!你们如果乐意的话,可以先喝一点儿羊奶。咱们一会儿再见!”

火飞痴痴地看着那几只绵羊:“原来画上的羊也能挤出奶,我才知道。”

关山歌丢给他两个字:“白痴!”自己却瘫倒在地上,明明已离素素近了,但为什么却有重重阻隔,这次他更被囚在了……画中,不知哪一天才能重见天日?素素,我该怎么办?你还在等我吗?

铁兵也在发呆,虽然他早知道海日楼是凶险之地,却一直认为,以他的见识和武功必能迎刃而解,但现在却发觉全不是那回事。这次海日楼之行的所见所闻全是不可思议之至,连正主还没看见,便已连遇惊险。到现在,他竟也没了主意,不由自主地往洛战衣看去。洛战衣早已盘坐于地,竟在闭目养神,他的面容平静安详,似是已忘了身外的一切。

红衣女孩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便抱起一只小绵羊,送到他怀中:“给你。”

洛战衣缓缓睁开双眼,冲着女孩儿微微一笑,才把目光转向绵羊。然后他便怔了下,脸色起了变化,竟似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事。铁兵一看他脸色,心便已狂跳起来,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还有什么事能比关在画中更可怕?但他却不由自主挪了过来,当他也接触到绵羊的头时,竟“啊”地骇叫一声,连连退后,脸厐都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了……

火飞和关山歌也随他目光看去,然后便也惊惧地嘶喊了起来……

绵羊还是绵羊,肥胖的身子,卷曲的长毛,可爱的羊角,唯一不同的是绵羊的面孔,那张原本属于羊的面孔竟依次出现了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那赫然是一个人的面孔,而且极为苍老。

最可怕的是,现在这张苍老的面孔竟发出了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想不到继老衲之后竟又有人被摄进画中,我佛慈悲,望请救赎无辜。”

虽然羊身人面的模样可怕,但他的声音却慈祥平和,铁兵等人这才稍微定下心:“你是谁?怎么会……”

“老衲玄空,在很久以前便进入此画。为了脱身,老衲静坐多时,终于算出,此画每百年在子夜阴阳交泰之时会出现一道空隙,可以通往外界。去年除夕正是那个时刻。于是老衲苦候多时,谁想,就在老衲等到那个时辰并超越画凡之界时,才发觉只有肉体奔了出去,但我的魂魄却……无奈,我只得附在此羊身上。你们是人,自然能看见我。那牧羊女只是墨彩的堆积,所以看不到羊的变化。”

关山歌早已面如死灰:“怎么办?怎么办?”铁兵也是无力地坐在地上,神色之间似突然苍老了数十年。

火飞突地冲向远处,拼命地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时,牧羊女似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伸手从洛战衣怀中抱回小羊。她伸出的手腕细腻白暂,腕上还戴着一个碧玉镯子……

洛战衣眼光一闪,便轻声笑了,他站起身子目注着牧羊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牧羊女感觉到他笑得奇怪:“我叫珠玛,你呢?”

“我叫洛战衣,我想对你说几句话,可不可以?”

珠玛笑得更甜:“当然可以,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说话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洛战衣示意她靠近一些,珠玛听话地来到他身侧,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洛战衣握住了她的手,无限温柔地笑着,并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珠玛原本盈满笑意的面孔却渐渐变了,终于,笑容僵在了她微翘的唇角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似恢复了镇定:“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说:‘天星之能,鬼神不及。’”

其他人也发觉了变故,忙向这边看了过来,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们这一生也无法忘怀。

珠玛缓缓地向后走去,而随着她的身形后退,周围的景色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在收缩,野草钻回了地面,潺潺的河流消失了,青色的帐篷却化做了一个巨大的锦垫靠椅……

眨眼之间,草肥羊壮的大草原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洛战衣等人就在大殿的中央。

珠玛也变了,原本的牧羊短装变成了长长曳地的绿罗纱裙。她云鬓堆雪,珠钗斜横,随意地坐在那张精美的靠椅上,却是一副雍容有威的模样:“洛战衣,你赢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家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铁兵失声说:“你就是海日楼主?”

珠玛的面孔早没了刚才的天真纯美,而是透着种说不出的成熟与风情万千:“怎么,我不像吗?”

火飞自言自语:“她是海日楼主……那……”他左右看看,突地欢喜之极地狂呼:“我出来了,我从画中出来了,我可以不用天天喝羊奶了。”

关山歌骂了一句“笨蛋”,自己却忍不住喜悦地笑了起来。虽然他还不太明白,但已知道一件事,刚才的“魔法”已经不知被洛战衣用什么法子给破解了?

铁兵笑着拍了下洛战衣的肩膀:“你小子真是鬼灵精,你是怎么看出破淀的?”

但洛战衣并无得意之情,他仍是紧紧盯住珠玛:“我不明白。”

珠玛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怎么,遇到什么难题了?”

洛战衣无视她的讥嘲,平静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幻境惑人?这一切除了浪费我们的时间外,对事情的解决并无实际帮助。除非,你根本就是在托延我们见海日楼主的时间。”

珠玛再一次变了脸色,她站起身子,狠狠地看着洛战衣,而且神态之间透着一种被人揭穿的狼狈。而同时,四周的景物又一次起了根本性的变化……

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见了,只见杉树苍翠,古松虬枝,一幅草原牧羊图静静地立在那里,竟又回到了洛战衣他们初来时的情景。

一个柔媚之极的笑声传进杉林:“珠玛,我早说过,洛战衣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罗衣轻衫的旭若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但那总是有意无意瞟问洛战衣的盈盈眼波中,却似别有一番情韵。

珠玛可笑不出来,她明媚的眼眸中藏着一丝逼人的寒意:“洛战衣,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洛战衣淡然而笑:“其实,只要肯用心,那世上就没有谜题!在经历了报国寺七佛宝殿那件事后,我便已怀疑海日楼和曾经擅使幻术的弥罗魔教有关了。我想,那天在七佛宝殿中发生的一切怪事,想必就是你在暗中搞鬼。不过,幻术可迷惑视听,但却无法混淆人的其他知觉。所以,我刚才抱元守一,摒除杂念,抛开所有外在的情景,只用心去感觉。于是,我感觉到了杉木的清香,林荫的沁凉,古松的气息,所以我便判定了周围的一切皆是幻境。什么魔画困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另外,珠玛姑娘,我还知道你手上戴着的碧玉镯子原是一对,你是不是不小心丢了一支?”

珠玛更是吃惊:“你……你是鬼吗?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曾经从一个猴子身上看到过你的另一支镯子。相信那只猴子不可能会误入画中偷了牧羊女的镯子,又逃回山中吧?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已不打自招。”

珠玛恨恨地道:“算你运气。”

火飞早已惊奇地睁大眼睛,瞪着珠玛腕上的玉镯,“可不是!那镯子分明就是猴王要送我的那一支吗!原来是它从海日楼偷去的!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铁兵哈哈大笑:“你要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你就不是火飞了。”

洛战衣这回已将目光转向旭若儿:“海日楼主在哪里?相信她不会畏罪不出吧?”

旭若儿一拂长发,无限媚丽地说:“我娘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若想见她,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火飞“哼”了一声:“你,还是省省吧!”

“是吗?”旭若儿娇笑不已,“火飞,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呢?恐怕你们连这片树林都走不出去!所以,我连出手都不用。你说,对付你们容不容易?”说罢,她已拉起珠玛一起隐到大树后。火飞刚要去追,洛战衣却阻止了他:“不必了!你追不到的。这片树林是按照五行相生之理所设,否则魔教幻术再厉害,你我也不会轻易地便被其所蒙蔽。”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试着找一下吧。我也看过一些奇门遁甲方面的书籍,但只是觉得好玩儿随便看看,并没有精研过。”

“星主,你一定行的!”火飞一副完全信任的模样。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洛战衣没好气地走向杉林。

洛战衣走得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且不时停下来观察着周围的路况,并默默地计算着。其余三人都闭上嘴巴,紧跟着他的步伐。

这样一步一步计算着走,自然速度上就非常缓慢。一刻钟后,他们也不过走出了二十米远。除了洛战衣,另外三人都已经有些焦躁了,但又明白没别的什么办法。否则,走错一步就又可能陷入其它的幻境里。刚才做了一次画中人,那滋味实在是不堪再提!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镜中人,碗中人,水中人,甚至泥中人等等的?想起来都心里发毛,所以几人举步之间就愈发小心谨慎了。

“咦!”洛战衣停下脚步,并弯下身子从地上拣起了一张纸来,那是被押在一块石头之下的。而且,石头旁边还放了一根树杖,象一个箭头般指着前方。洛战衣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洛战衣,像你这样走,非得走个三天三夜不可,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快随着树杈指示方向走,我替你引路。”下面具名:“展”。

火飞诧异地问:“星主,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姓展的朋友?”

“我也不记得。不过,不妨试一试,咱们看着树杈走。”

树杈不断地出现在前方的路上,四人自然走得快多了。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已左转右折地来到了杉林边缘。兴奋地踏出最后一步,于是,摆脱了林荫的遮蔽,眼前豁然开朗,此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又别是一番景色了。

那是一个山坡,开满了美丽的杜鹃花,有紫色、黄色、白色、甚至深红色,花团锦簇,一丛丛,一球球,绵延至远方。四人不觉地停下脚步,惊愕地观赏这片富丽的花海,一路的疲劳与惊险似是已被消除在这繁花似锦中了。

路口的一株杜鹃花下,洛战衣又拣起一张纸条:“一直向前走,穿过杜鹃花海至对面山坡下,海日楼主就在……”

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书写而成,而且到后来,竟似又发生什么急事?所以字条还没写完,姓展的人便已匆匆离去。

火飞开始埋怨那人写得不清不楚了,海日楼主在什么地方仍是不知道。所以,也只能看情形再说了。

四人走进花海,那感觉就如同飞翔在彩色的云天之上。若只看眼前景色,必会认为海日楼是世外桃源之地,但已迭遇险境的洛战衣等人却不敢放松戒备,谁知当前美景是不是障眼法?只为遮掩藏在背后的丑恶。

意外的是,直到翻过山坡也未遇到什么变故,而且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极为怪异的建筑物。

那简直就如同一只趴伏在地的巨大蜘蛛,它通体黑色,而且闪着光,像是什么晶石所建。蜘蛛的八只脚便是八个石柱,撑起了整个建筑。蜘蛛的头部俯落在地,并且生着一张与其它蜘蛛不同的巨嘴,嘴张开的地方是一道铁门。铁门上方也就是蜘蛛的额头,画着一幅金色的海上日出图案,三个大字“海日楼”赫然呈现。

火飞望着可怕的“大蜘蛛”,喃喃道:“这群人脑子一定有毛病,竟住在蜘蛛肚子中,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铁兵也是看那个建筑不顺眼:“一看这屋子,便能想象屋中人如何了!难怪敢劫夺贡物。”

关山歌一言不发,只是僵硬地立在那里。洛战衣拍拍他的肩:“你不觉得,这蜘蛛只是表面凶恶吗?”话一落,他便大步走向蜘蛛狰狞的大嘴。

门开了,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宽阔富丽的大殿,但殿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四人全神戒备,缓慢地走了进去。直到走过大殿中央,仍是毫无变化,没有任何人出面拦截。但越是如此,四人越是忐忑不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绝不会陶醉地认为,海日楼已放弃对付“入侵者”了。自然,在行止之间就更加警戒了。

终于走到大殿的最后,竟真的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那里有两扇门还有一处楼梯,另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洛战衣,意思是问他走哪条路?经过这么多事,连铁兵也不知不觉中唯洛战衣马首是瞻了。

洛战衣略一思索,便推开了右边的一扇门。里面是一个走廊,走廊两旁是房门,共有十二间房屋。于是,四人一间一间地找,才发觉这些房间是女人的居室,布置得倒也华丽,但房内寂然,仍是空无一人。直到从最后一个房间走出,他们已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面墙壁拦住了去路。四人心里疑惑之极,看样子这里明明住着许多人,但那些人都跑哪儿去了呢?

火飞挠挠头:“我们不会正赶上海日楼的大会时间吧?大家都去开会了,所以没有人。”

铁兵“啪”地拍了他头一下:“你这个笨小子!即便开会也该留人守卫呀!况且,现在我们相当于‘大敌压境’。这个时候,你认为他们会有心情开大会?笨呀,你!”

洛战衣这时却来到那面墙壁前,他伸出手摸了摸墙身,凉凉的还带着潮意。又俯过耳朵倾听了一下,才疑惑地说:“这后面好象有水?”

火飞毫不稀奇:“这有什么?也许后面是洗澡或存水的地方。”

洛战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四人又退了出来。这一次他们走向楼梯口,拾级而上,刚刚登上二楼,便被出现在眼前的情形给弄糊涂了。

虽然他们一直在找人,但等找到了却更是诧异。二楼也是一个大殿,仍然是静悄悄的,可却坐满了海日楼中人,少说也有二三百十人。有男有女,都是一色的蓝衫,背后绘着一轮红日,旭若儿和珠玛在最前面席地而坐。所有人都紧闭双目,双腿盘起,双手落于身体两侧地面并手心向上。而且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人睁眼看一下洛战衣等人。

火飞乐了:“他们不会是被集体制了穴道吧?要不,怎么一动不动?”

铁兵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会想美事?我看倒像是在举行一个什么仪式。”

洛战衣的目光此时已被大殿正前方的景象吸引了。那是一个和整个建筑相同的黑色晶石所砌成的方形池子,池子并无特别,但令人心惊的却是方池中燃起的熊熊烈火。那火竟是纯蓝色的,烈焰腾空,闪烁着一种妖异的流动的色彩。就连那火舌奔吐都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秘与凶残,就像随时都要去吞噬什么一样!

更让洛战衣感到心悸的却是,既然殿中燃烧着那么大的火,应该很温暖才对。但这里非但没有丝毫暖意,反而有种透骨的寒意迎面扑来,那丝丝的冰寒竟似是对面的火焰所发出。

铁兵他们也注意到了蓝色火焰的诡异:“那是什么?”

“火神之舞。”

声音是一个正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发出来的。从后面看,只知道这人的年龄一定已经不小了,头发已是花白参半。

洛战衣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火神之舞,什么意思?”

“火神之舞,便是火神的舞蹈。今日是火神的祭日,而火神又是弥罗魔教的保护神,我想你该明白了。”

“原来如此!”洛战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幽蓝色的火焰,“那便是火神吗?”

“不错!火神乃是众火之精,烈焰之最,任何东西都无法在火神中保存。我亲眼见过一块金子刚一落入池中,便融化得不见一丝痕迹。不过火神却不同于其他火的灼热,因为它……”顿了下,才接着说:“你可能不会相信,它是冷的,而且冷得惊人。”

“冷的?”火飞已叫了起来,“火怎么可能是冷的?”

“我没说火是冷的,冷的是火神!”那男人站起身,并转过头,紫红色的胡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流动着异彩。

洛战衣微惊:“狂刀展厉风。”

展厉风笑了:“我也知道你是洛战衣。”

“展大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随石家兄弟到这里作客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火飞竟一脸好奇地走向火神之舞,没等洛战衣阻止,旭若儿便已睁开了双眼,厉声问:“火飞,你做什么?”

火飞连头都不回:“你祭你的火神,管什么闲事!我只是想仔细瞧瞧这火神到底有什么不同?”

珠玛也睁开眼来,并急怒交加地上前拦住火飞:“你好大胆,竟敢亵渎火神!”

火飞哪管这一套:“我偏偏要看,你能怎么样?走开了!”说完便不耐烦地要推开珠玛,珠玛哪会被他碰到,只一闪便退往一边:“来人,将这个扰乱祭祀大典的贼人拿下了。”她一声令下,立刻有十几个女人站起来并将火飞围在中间。

旭若儿看向洛战衣:“洛星主,你平常都是这么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吗?”

洛战衣微微一笑:“我虽是一院之主,但也不能完全不尊重属下的个人意愿。况且,从头到尾你海日楼也没对我们客气过,不是吗?”

火飞一听洛战衣这么说,胆气更壮,他一撤腰中长剑,纵声大笑,“哈!哈!哈!你们这些只会玩妖术,耍诡计的坏蛋,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火大爷去日剑法的厉害!第一式,旭日东升!”

只见他手执长剑,斜划而上,而随着剑势竟有一个圆点在往上攀升,越升越大,越升越亮,到最后已有圆盘大小,并且放射出夺目的光芒。那些女人急扑向前的身体刚一触到剑光,便已被灼得连连后退。可是剑光却追随而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只听“啊!啊”几声惊叫,几个女人已跌倒在地上。每人身上的衣服都多了十几道裂缝,但并没血迹。显然火飞无意伤人,只是划破了她们的衣服。

旭若儿想不到一向训练有素的手下一招就败下阵来,也不由对火飞刮目相看,她沉声道:“摆灵蛇阵法。”

于是,那些倒地的女人立即退后,而换了十二个女人上前。她们每人手中一把匕首,一上来便井然有序地轮番抢攻,而且刻意回避着火飞每一剑的最锋芒处。但一见火飞换势便又展开狂猛的攻击。匕首点点,形成连绵不断的剑雨,宛如一条飞转腾挪的灵蛇,不但善于缠人,而且专会攻人薄弱之处,火飞一时之间竟也穷于应付。

洛战衣突然说:“火飞,用去日剑第三式和第五式连续出击,集中力量只攻对方首尾二人。”

火飞大声说:“是!日正中天!”剑光陡盛,分撒四周,而其中两道急袭向一直处于队伍首尾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奋起迎击,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攻向火飞。但是这样一来,阵法显然开始乱了。

“烈日炎炎!”火飞大喝一声,无数光点骤然落下,奇准地打在十二个女人握着匕首的的手腕上。只听“叮叮”连声,十二柄匕首几乎同时落于地面。

铁兵忍不往赞道:“好剑法!”又低声自言自语:“我还以为这混小子只会闯祸呢!原来剑术这么厉害!”

火飞却严肃地转向洛战衣:“星主,请指教。”

洛战衣笑着说:“气势犹盛往日,但烈日炎炎一式力道控制尚欠火候。否则,十二把匕首应同时落地。”

原来每次火飞施展剑法,洛战衣都必会指点出优劣之处。也正因如此,火飞的剑法才会突飞猛进。

那十二个女人并没因失去武器而后退,反而更加凑近火飞,为首的一个女人满脸媚笑:“小哥哥,你好厉害,姐姐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对手了。”她一边说竟一边脱下了外衫,露出了里面的中衣,旁边的女人也随她脱下了外衣。

火飞一看,冷笑道:“你以为你脱了外衣再打,我就怕你吗?”不过,他也顺便掳掳袖子,准备大打出手。

谁想,那些女人哧笑着竟又接着脱下了里面的中衣,然后是亵衣……片刻之后,十二个女人已一丝不挂地袒露在火飞面前。

正在火飞目瞪口呆时,十二个女人却衬机再次攻了上来。这一次,轮到火飞手忙脚乱了。因为入目的尽是玉肌赛雪,修长的美腿,圆润的玉臂,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私处。这些对于血气方刚的火飞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面红耳赤地只知道退避,哪还有心情施展去日剑法?

铁兵不好意思再看,早别过头去,却在心里暗骂这群女人不要脸!关山歌也低了头,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但洛战衣却一直平静地看着那些女人把火飞逼得步步后退,旭若儿注意到洛战衣毫无退缩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升起一股怒火?她冷冷地道:“洛星主,难道你没听过非礼勿视吗?还是你早见惯了这种场面?”

洛战衣视线不动,淡然道:“她们既然敢脱,就该不怕人看。况且,男人看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明知洛战衣说的不是真心话,但旭若儿仍是气愤:“你……”

洛战衣突地扬声说:“火飞,闭上眼睛,只去施展你的剑法。”

火飞闻言立即紧紧地闭上眼睛,长剑扬起,又一式“旭日东升”。那些女人一看情形不对,纷纷后退……

旭若儿眼看火飞闭眼施展剑术,必然无法手下留情,忙大声说:“洛战衣,你想不想知道吴素在哪儿?”她之所以知道吴素,是因为吟霞生禀告说,洛战衣向他打听过吴素的情况。

洛战衣三人一听,目光立即集向旭若儿……

火飞也是剑势一顿,但就在他眼睛刚刚睁开时,突然,一道如狂风骤雨般地刀光斩向了火飞:“我来接你的去日剑!”火飞乍见刀光盈面,反击已是不及,身体便很自然地往后疾退。可他却忘了自己身后便是方池中的火神之舞。于是,火飞只觉脚下一空,随即一阵冰寒透骨,连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他的人就已经没入了不断舞动的蓝色火焰中……

展厉风手中大刀一横,怔在了原地,似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铁兵和关山歌同时大喊:“火飞!”人已扑向前去,但突来的寒意又让他们身形一顿,这才想起火神之舞的可怕来,那火飞不是……不由一阵心痛。

旭若儿竟也是惊怒交加,向着展厉风严厉地喝问:“谁让你出手的?”

展厉风回过神来:“我……我不是故意……”他用力一跺脚,转身便向殿处奔去。

当洛战衣转回头时,正看见火飞消失在火池中。那一瞬间,他好象失去了一切感觉,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展厉风向殿外奔去时,他才象似从一场恶梦中醒来。想也没想,他人就已如一道怒矢般冲下大殿,并冲出蜘蛛的大嘴,很快的,他就看见了杜鹃花海中的展厉风。洛战衣相信,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杀机狂炙过,以至于他那一剑所带起的杀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但就在幻星刃刚要穿进展厉风的胸膛时,展厉风已又急又快地说:“火飞没有死!刚才是我给你指的路!”于是,幻星刃猛地顿在他的胸前,剑刃上还泛着莹莹的白光,而展厉风已汗湿重衣。

洛战衣的剑还停在那儿:“火飞没有死?”

“是的!其实我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们,为你指路的人便是我。刚才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怀疑……”话说到这儿,他突地面色一变,身形已腾空而起往远处掠去。

几乎在同时间,洛战衣身后传来了旭若儿的声音:“洛战衣,火飞的事我向你道歉。而且为了表达我的歉疚,我可以告诉你们吴素被关在什么地方?”

洛战衣已平静下来,其实在一见到展厉风时,他就怀疑指路的人便是他。只是,洛战衣仍不明白展厉风的立场和目的,难道火飞是……

“好!你带我去见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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